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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遥远的约定

已过而立之年的沈凌少了一分年少的轻狂,多了一份成熟的稳重。崆峒门下的大弟子,掌门独女的未婚夫,下一任掌门接班人,这些头衔使得沈凌在江湖上名噪一时。

好不容易等到了小师妹及笈,沈凌本以为幸福的大门马上就会向自己开启,只是没想到,小师妹跟外人私奔,自己也因为醉酒过度坠了崖摔断了腿。

虽然医治及时,慢走也与常人无异,但自己确实已经残了。

所有的一切都因自己的残疾而化为泡影。人生还有几个三十年够自己再次奋斗。没有通知任何人,沈凌便独自下了山,失去音讯。

那时是十月末,天微凉,但沈凌却往北漫无目的地行走,一直到了关外。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沈凌依旧是来时的装束,只是变得邋遢至极。冷风呼啸,但他却已漠不关心。

不知道走到了哪个城镇,沈凌再无气力继续前进,便干脆倒在了一个巷子口,天气寒冷,零星的行人并不会关注是谁倒下了,更不会过去好心地搀扶。

沈凌想不通,自己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更可况自己是看着江檬长大的,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那本应是自己妻子的少女,如今却和别人私奔,是自己不够好,还是自己太好了,无形中给了她压力。

还是说是那十七年的差距,是两人永远无法缩短的长度。沈凌就这样一直躺在那里,想着在崆峒山的往事。

“大叔叔,这个给你吃,你肯定饿的走不动了吧。”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但沈凌并没有理会她。路上他遇到的小孩子太多了,多半是好奇才和自己搭话,而且大多都是聒噪至极,问自己些无聊的问题。

本以为不理会便会获得安静,但小女孩却不这么想。

“大叔叔,你别躺着了,我这里有糖糕,还热着呢,我哥哥给我说过饿肚子吃糖糕最好了,你若是吃了肯定就有力气站起来回家了。”

“大叔叔,你是不是哑巴呀,真可怜。”

小女孩便开始摇晃沈凌,沈凌没办法只好睁开眼睛低声吼道“我没心情吃你的糖糕,一边去。”但看到小女孩惊吓的样子后,沈凌便有些后悔,心软道“叔叔只是有些困了,你不用管叔叔了,你自己吃吧。”

“谢谢叔叔。”小女孩笑着坐在了沈凌的旁边,开心地吃起了糖糕。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道谢,果然是只有小孩子才能做出的事啊,沈凌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起来。

既然是个小朋友,那自己也不能太失礼了,沈凌便坐了起来。在沈凌的观察下,那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小丫头。

小女孩看到了沈凌在看自己后便笑起来问道“我叫沈青叶,大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凌揉了揉沈青叶的头发严肃道“怎么能随便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姓名,这很危险的,你就不怕叔叔是坏人把你拐走?”

“诶?怎么会呢,大叔叔看起来很像我哥哥,怎么会是坏人呢?”沈青叶疑惑起来。

沈凌听后无奈起来,果然是小孩子,现在的她还不清楚什么是善恶,幸好遇到的是自己,要是遇上人贩子可就惨了。

“这么冷怎么救你自己一个人在街上,你父母呢,他们不会担心么?”沈凌说完后看到沈青叶露出痛苦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那你哥哥呢?”刚刚她一直提自己的哥哥,沈凌便赶紧把话转了过来。

沈青叶想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哥哥说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给我买礼物,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哥哥和叔叔婶婶们不知道在做什么,屋子里很吵,我就跑出来了。”

年纪这么小父母就不在了,而她哥哥应该是为家产争吵吧,看着沈青叶,沈凌有些想到了自己。

自己也是孤儿出身,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幸好被下山云游的崆峒掌门江同救助,成了江同的大弟子。独身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每日每夜不停歇地练剑,只想出人头地,不再被人欺凌,弱冠后的自己并没有娶亲,而是与掌门独女江檬结亲,但江檬却只有三岁。

“那你一定很寂寞吧小妹妹,所以才独自跑到街上?”

沈青叶听后却摇了摇头,“我吃东西的声音大,我怕吵到哥哥,惹哥哥不高兴。”

说完后沈青叶拿起装糖糕的油纸递到了沈凌的面前,“糖糕很好吃的,叔叔你也吃啊。”

看着沈青叶的笑,沈凌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逃婚的小师妹,十七岁的差距,本以为会因自己的体贴照顾而缩短。可是就在成婚的前一晚,江檬却和一个无名无派的少年逃走了。

也许小师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叔罢了,并非什么男女之情。想到这沈凌突然感到有些释怀。接过了油纸,沈凌笑了起来,“小妹妹,以后不要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这很危险的。”

“像大叔叔一样的人也不能告诉吗?”沈青叶一脸天真地望着沈凌。

“尤其是像大叔叔这样的人,更不能告诉。”

沈青叶皱起了眉头,好像是思考什么大事一般。沈凌本还想再和她聊聊,却听到远处有个少年喊沈青叶的名字。

“小妹妹,你哥哥可能来找你了,你赶紧和他回去吧。”

听到哥哥这两个字,沈青叶顿时开心地跳了起来。跑出了巷子冲着沈嘉辰喊了起来。

喊完后,沈青叶便回头给沈凌挥了挥手,告别道“大叔叔,你以后要是没饭吃了可别再躺在地上了,来青州的望湘楼找我玩吧。”

沈凌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等沈青叶走远后,沈凌还能零零碎碎地听到些谈话的内容。

“咱们马上就要回家了。开心吧,青叶。”

“嗯,开心,哥哥,我给你说哦,今天我认识了一个大叔叔,他可有意思了,我给他说让他来青州找我玩,你说他会来么?”

“青叶,以后不准和陌生人讲话知道吗?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嗯,我知道啦,不过那个大叔叔看起来不像坏人,虽然人很老,不过人很好啊,还给我讲了很多大道理呢。”

与沈青叶交谈后,沈凌突然想开了,其实自己并没有多喜欢江檬,不过是把这件事当作习以为常而已。而后,沈凌回到了崆峒山,恭敬地向江同行了谢师礼,正式向师兄弟告别,开始了云游之旅,江檬之事本就是江同失礼在先,江同便没有拦住沈凌,算是随他去了。

走过了大江南北,欣赏了无数名胜古迹。做过账房,也做过苦力,虽然武功慢慢荒废了不少,但人也算是慢慢豁达起来,时间就这么慢慢地过去了,而自己也再没见过江檬。

到了不惑之年,想着沈青叶也该长大成人了,沈凌便决定去青州看看,不知道沈青叶还记不记得自己,想到这里沈凌就止不住自己的笑容。那是拯救了自己后半辈子的仙女,那是自己千百日来安心的灵药。

可是沈凌到了望湘楼并没有见到沈青叶,相反,连她的哥哥也未见着,失望的沈凌本打算离开,却听到掌柜的对小厮说道“将大堂收拾干净些,小姐一会过来查账,可别让小姐见了不干净。”

掌柜口里的小姐应该就是沈青叶了,沈凌听后便留了下来,特地选了一间二楼靠楼梯的雅间,点了一桌饭菜。

不一会,楼下就有轻微的女声,应该就是沈青叶了,自己下去找她叙旧?沈凌觉得这个见面方式不好。便想了一个更奇特的方法。

“掌柜的,楼上的客人说咱们的饭菜不合胃口,便不给付账,而且像个江湖人士,长的有些凶神恶煞的,您说怎么办?”小厮苦着脸问道。

为了不惹江湖人士,望湘楼有免账的习惯,那些江湖人士大多点的都是些小菜,可沈凌点的菜却是望湘楼里的招牌菜,这次要是免账也未免赔太多了,小厮只得来询问掌柜。

罗掌柜见沈凌也是位武道高手,而且他的穿着也不像什么正道人士。想了一会便同意免账以防沈凌闹场,但沈青叶听后却不同意,“罗叔,怎么还能回回免账,这要是被人大肆宣传,不就有很多人来占便宜。”

罗掌柜劝了沈青叶半天,但沈青叶却执意跑到楼上要去与沈凌理论。

沈凌依旧是八年前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些杂乱的胡须。而沈青叶却已出落有致,亭亭玉立。

“听下人说这些饭菜并不合客官的胃口,不如我让厨房再备些新菜薄酒,就当是咱们望湘楼给客观赔个不是了。”

沈青叶隔着桌站在沈凌的对面,恭敬地说道。但沈凌知道她说这些话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想让自己羞愧难当赶紧付了饭钱罢了。

看来,她真的是忘了自己了。

“我叫沈凌,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如八年前一般的场景,不过这次却是换成沈凌主动询问。

虽然两人已经陌路,不过还好,日子还长,还可以重新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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