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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月下

早膳期间,尽管李辞是昨晚唯一睡稳之人,却还忍不住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

“当着大家用早膳的面做这些张牙舞爪的行为,真是失礼至极。”沈青叶不满道。

李辞不解地辩解道“我平常也是这样的,怎么不见你这般恼怒,反而乖巧地向我问好。”

“望湘楼马上就要开张了,你这样的确不好,说不定客人见你如此懒散便没了用膳住店的兴致。”平常这话应该是出自戚摇之口,但是如今却是由沈凌说出来的。

李辞见沈凌发话便不敢再说,沈凌这人,你越是和他辩解越是陷入他的语言圈套,最终被他轻松击败,这点,李辞深信不疑。

自始至终戚摇都未曾开口,只是端着碗麦芽粥细细地观察沈凌的行为,两个人都姓沈,而且年龄差了有二十六岁,父女关系便是戚摇一夜未眠思考的结果。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解释沈凌的行为了。

沈青叶冲着戚摇问道“戚姐姐,你昨日不是和我说已经将事情完成了嘛,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要不要在青州多待几日,上次常住还是两年前的事了。”

其实戚摇本意便是在这住下再另作打算,便笑道“事情办好了自然是闲了下来,我也想着在这常住下去,也算是补偿以前没有陪你的时间吧。”

沈青叶听后开心地笑着,而沈凌则望着沈青叶,一脸宠溺。果然就算是离开也必须把这件事闹明白才能安心,戚摇望着沈青叶暗暗叹气。

整个上午,戚摇都坐在大厅暗处观察沈凌和沈青叶,戚摇听沈嘉辰说过在沈青叶还年幼时父亲便离家远游,不久后母亲也郁郁而终,于是,戚摇便猜想沈凌的还债是否还的是亲情债。

“你神神叨叨看什么呢,都看了快两个时辰了,你若是闲的无聊大可陪我去趟栎雅亭,听说那里正在拍卖翠玉雕马,我倒挺感兴趣。”李辞坐到戚摇旁边小声问道。

戚摇听后不喜不恼,只是淡淡说道“一大早就影响生意的人没资格问问题。”

李辞听后反而笑着说道“我给你说,我可发现了一个大消息,你没发现小青叶变了许多吗?”

戚摇原本不想和李辞多说,以免打乱了自己的思绪。但听到关于沈青叶的消息时便来了兴致,试探地问道“不过就是变的活泼了些,有什么不一样的?虽然小时候性子比较沉稳,不过小女孩活泼些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自嘉辰去世后,小青叶整个人就像是长了十几岁一般,沉默寡言起来,虽然对你我还算亲近,但如这般嬉笑打闹我还从未见过。”李辞说的让戚摇感伤了起来,那是与沈嘉辰结拜不到后的事,望湘楼的生意才刚刚好转,而沈青叶也才十岁,沈嘉辰就因劳疾过度去世,那段日子是戚摇和李辞陪在她身边挺过来的。算算也有四年的光景。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让沈凌过度接触青叶,好好的游侠不做,跑来咱们望湘楼做什么,谁知道他的打算。而且,二十六的差距,有些大了。”

戚摇的话,李辞明白,但是李辞却不想破坏沈青叶的兴致。于是对戚摇说道“沈凌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气,量他也不敢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如咱们观察个一年半载的,总会有结果的。

虽然李辞的主意不错,可是一年半载也太过长久了,虽然自己现在无事可做可是不代表自己一年都无事可做,而且沈凌也不像是个闲散之人。

戚摇微微皱起了眉,“阿辞,你不觉得奇怪么,当年沈凌也算是个名动江湖的有志之士,却突然销声匿迹,虽然知道他现在是个游侠,可是却游荡到咱们这里,有何利可图?”

李辞想了想后答道“咱们也算是沈凌的晚辈,他名动江湖之时咱们都还没出世呢,也许是门派私斗,也许是俗事缠身,至于这图利为何,却不好说,怎么说呢,我倒觉得他并无恶意,反正现在青叶很开心不是。”

说着李辞却突然笑了起来“整日担心别人,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别整日一副素净装扮,说得好听是淡雅,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都成了年逾双十的老姑娘了,还不快些收拾收拾自己,找个眼瞎的赶紧嫁了吧,你看咱们小妹不都名花有主了。”

戚摇气的拿着筷子砸向了李辞,刚刚还为李辞心疼青叶感动,现在心里就只剩下他耍贫嘴的样子了。

虽然李辞说的在理,可戚摇还是不放心,而且说不定自己哪日便会有事离开,而让李辞盯着沈凌,自是一万个不放心,说不定自己走了的第二天他就被沈凌收买。而且,沈凌来这的目的,自己还需要时间查证。

一连几日,沈凌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沈青叶,越来越有种离不开他的倾向,两人整天黏在一起看帐,虽然戚摇很想加入他们两人的话题,可惜,账目,戚摇从来不懂。

“可恶,我这算是被排外了吗?”戚摇向李辞抱怨道,可是李辞却一点都不担心,把玩着新的来的小玉钟有一句没一句地回道。

直到一月后,风波小筑给戚摇一封信才让戚摇放心下来。

沈凌,年四十,开封府人氏,无妻无子。

“莫要多想,你看你这一个月来净剩下偷窥了,一事无成,不过也对,你也挺无聊的,前几个月还跑去当什么侍女。”李辞笑着讽刺道。

戚摇知道自己是多心了,也没有还嘴,只是接受不了二十六岁的年龄差距。李辞听到戚摇的解释后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俩还没发话,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已经进了七月了,估摸着是你热傻了吧。”

“我的直觉也是很准的。”当然戚摇的辩解李辞也是不会信的。

李辞看到戚摇整日魂不守舍后,便对戚摇说道“你放下心吧,这里有我,要不你再回齐府做几月工,修身养性。”

戚摇冲着李辞翻了个白眼,人家齐瑾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要什么侍女啊,更何况辛苦了三个月,就受到压迫和算计了,工钱什么的一分没有,谁去谁傻瓜。

不过戚摇却想起来,现下已经七月了,那齐瑾也该早行完纳征,就差行礼了吧,现在的戚摇也算是释然了,走了两个多月,自己也不觉得有多喜欢齐瑾了,相反还有些祝福的意味。

这时戚摇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早些日子还答应连瑜帮她寻块玄铁,而那块玄铁正在离青州不远的仓以山上,本来是打算等见过齐老爷后便去的,结果现在才想起来。

于是戚摇便冲着李辞说道“阿辞,我还有些急事要办,这里的事你先盯着点,可莫要让青叶受到欺负。”

李辞也没说什么,就当是同意了。

等戚摇回来时,正是,午膳时刻,人来人往,高朋满座,倒也没让戚摇失望。而沈凌则站在掌柜台前接待收账,本是习武出身的他做起掌柜倒也显得得心应手。

迎宾的小二见了戚摇,正准备恭敬地行礼,却被戚摇摆手制止。一是不想惊扰他人,二来,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恶趣味。

“掌柜的,你们店还有没有空房了。”戚摇将包袱扔到了掌柜台上,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行为确实及其的粗鲁。

低头算账的沈凌倒是不恼,抬起头和善地说道“这是对不住客官了,咱们这”

沈凌看到来人是戚摇后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您还特意来检查工作呀。”

戚摇笑了起来,“怎么会呢,不过是自己的无聊之举罢了,只是没想到沈掌柜还能这么和善地对我,要是换了他人,早就把我赶了出去,对了沈掌柜,李辞呢?”戚摇望了大厅一周也没见到李辞,通常情况下,李辞总会占了靠窗的位置独酌。

“阿辞前些天已经离开了,青叶在楼上。”简短的一句话道出了现在沈凌的处境,不仅和李辞交好,和沈青叶的关系也不错。戚摇听后也没有多问,拿起包袱便上了楼。

短短半月没见,又是一番新的变化。戚摇不禁扶额,最近怪人见得多,怪事见的也多,看来该去寺庙烧烧香,去去晦气了。

见了沈青叶,戚摇吃惊地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平时沈青叶就是穿一些素色的长裙,但今日却着了一袭嫩绿色重叠荷叶裙,散落的长发用丝带编成两股辫子,面上有淡淡地浅粉胭脂点缀,自有一番少女的清秀模样。

“戚姐姐,你别乱想,我就是就是随意穿穿而已。”沈青叶脸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戚摇自然不会相信,明年五月,沈青叶就该行及笈礼了,月下之盟什么的戚摇虽然没经历过,但是多少也懂些,而且也很理解,至少这点可比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强多了。

若是沈青叶跟自己一般双十年华还待字闺中,那自己真算是对不起逝去的沈嘉辰了。

“嗯,这件衣服倒是很称你,不错。”戚摇坐下后点头称赞道。知道打扮了也算是成长的一个标志吧。自小看大的妹妹能平安的长大,如今还有个可以幽会的对象,作为姐姐,多少也有些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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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