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彩云飞纠结两个要求之时,月落天每月必发作的恶疾又复发了,须在芳华医馆住上五天,期间不准见任何人。
彩云飞虽被展卿衣无情地阻隔在密室之外,但还是每日三次地往芳华医馆跑,似乎这样做,她便能安心不少。
她很想分担月落天的痛苦,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可以分担,月落天也断不会让她吃那种苦。
展卿衣每天看见彩云飞,对他而言,本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如今他知晓她每次来都是为了密室中的那个男人,心里便极不舒服。
更甚者,展卿衣一看见彩云飞皱着眉头长时间站在密室外一动不动的情景,就很想把她赶走,让她别进医馆的门。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根本就不是小飞虫的对手,于是,在展卿衣忍无可忍之后,终于如实告诉彩云飞说,再过几个月,恐怕月落天体内的剧毒便会被全部排出。
彩云飞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看得展卿衣直翻白眼,却又恍然明白,原来小飞虫真正爱一个男人是这副模样,以前他竟还误以为她深爱费青帆,真是愚笨。
不知紫烟是如何知晓彩云飞这几天的行踪的,一日彩云飞在独自回王府的路上,紫烟突地从斜刺里冲出道:“少奶奶……”
紫烟抓紧了彩云飞的衣袖,一脸揪心。
“紫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绿萼有何难处?”
“多谢少奶奶关心,紫烟和姐姐都很好,是……是少爷……他……”
“他怎么了?”彩云飞反抓住紫烟的衣袖,焦急地问道,以为费青帆出了什么大事。
紫烟吞吞吐吐了半饷才讲出一些名堂道:“少爷……少爷他被一个女人缠上了,已经有好些天了。”
“女人?什么女人?”彩云飞十分纳闷,除了她,费青帆似乎是个不近女色之人,若要女人缠上他,并非易事。
“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比少奶奶还要小两岁,乃京城人士。”紫烟如实说道。
“哦,许是少爷与她情投意合吧。”彩云飞不在意地笑笑。
“不,不是的,少爷心里只有少奶奶,少奶奶你要相信少爷,是老爷很中意那个女人,不但让她住进费家,还逼少爷纳她为妾。”
“呵呵,老爷急着想抱孙子呢。”彩云飞了然,费东流是什么人她清楚,为了费家香火他做出这种事实属平常,以前碍于她在费家,是以一直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如今她不在费家,费东流自然按捺不住了。
“少奶奶,你……”紫烟见彩云飞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伤心之色,十分诧异,她本想劝彩云飞回费家阻止,可现在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彩云飞安慰了紫烟几句,便回了九王府,她是真的不曾爱过费青帆,是以只要他过得安然,他爱上谁、谁爱上他,都不会在她心上激起不快的涟漪。
只有爱,才会使小水滴激起惊涛骇浪。
她爱的人,是丑狐狸,是风影,是月落天,是那个她初见便砰然心动的男子。
只有他,才能使她打心眼里感受到快乐,也只有他,能让她遁入痛苦的深渊。
彩云飞本以为紫烟跟她提及的有关费青帆的事会如烟尘散去,与她无甚关系,却没想到无形之中早有一张网将所有连结。
那日彩云飞与赵宛静正在热闹的集市上购置冬衣,途径流湖楼时,二人皆被窗口坐着的一男一女吸引。
男子正是费青帆,坐在他身侧的则是一个美丽的紫衣姑娘,尽管费青帆面无表情,对紫衣姑娘极为冷淡,但紫衣姑娘仍旧温柔地笑着,含情脉脉地为他夹菜倒酒。
“啪——”一声,赵宛静手中捧着的吃食撒了一地,彩云飞见她惊讶地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个紫衣姑娘。
“王妃,你怎么了?王妃?”彩云飞一连叫了赵宛静好几声,赵宛静这才将通红的脸转向了她。
“云飞妹妹,那个与你夫君坐在一起的紫衣女人你可认得?”自从暗器事件之后,赵宛静便记住了费青帆的长相,是以一眼认出那个男人是彩云飞的夫君。
彩云飞摇头,淡淡地说道:“或许不用多久,她就会成为他的妾室。”
“妾室?”赵宛静闻言,竟怒火滔天道,“这种妖女也配做妾?云飞妹妹,你可千万不能让你夫君纳她为妾呀。”
“王妃认得那姑娘?”
“化成灰我都认得,她可是京城迎春楼的头牌,名叫紫罗,哼,我哥曾经一去京城便会和她鬼混在一起,前阵子我哥与一京城富少为了争抢她的初夜,竟大打出手,最后虽然我哥赢了,却被打得鼻青脸肿,十分狼狈,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来到了双竹城,还勾引起了妹妹的夫君。”赵宛静怒不可遏地说道。
蓦地,彩云飞脑海中浮现出她去京城找六色那次,在迎春楼门口见一紫衣女子坐上赵鹰马车的情景,彩云飞细细回想那个紫衣女子的容貌,逐渐与此刻坐在费青帆身旁的女子的容貌融合。
只不过京城的紫衣女子身上有着不浓不淡的风尘味,而眼前这个女子却俨然是一个良家女子,端庄温婉。
彩云飞拉起赵宛静的手,面色平静道:“王妃,我们回去吧。”
赵宛静不解地看着彩云飞道:“妹妹,那可是你的夫君,你不介意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况且还是那种妖女。”
彩云飞淡淡一笑道:“不介意。”
赵宛静呆愣地看着彩云飞半饷,似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呵呵,明白了,其实我瞎担心什么呢,只要这个妖女不缠着我哥,她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原本我是看在妹妹的份上,提醒妹妹几句,既然妹妹那般不在意,就算我多嘴了。”
“多谢王妃提醒。”彩云飞不忘道谢。
“哎,妹妹,我敢以性命担保,那女人绝对不是个好女人,与你夫君有百害而无一利。”赵宛静回头又看了紫罗一眼,脸上的嫌恶之气仍未散去。
“不会的。”彩云飞并不认同赵宛静的话,即使紫罗果真是个风尘女子,但如今看来也已经成为了良妇,在她问费青帆索讨休书之前,费青帆若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之人,是她彩云飞乐见之事。
这晚,彩云飞想着月落天后日就会从芳华医馆回来,不由喜不自禁,难免兴奋地睡不着。
她与他虽只分别了五日,可这几日她却觉得度日如年,很想天天都能见到他,夜夜能睡在他的怀抱中。
想到月落天那温暖的怀抱,彩云飞脸颊微红,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与此同时,她想到了那两个阻碍他们同寝的要求。
也就是说,那两个要求一旦没有实施,她便不能和他同寝。
于是,彩云飞蜷缩在被窝中,厚着脸皮想了两个简单的要求,决定在他回来之后,便对他提出……
这一夜,彩云飞辗转反侧,对月落天的期待与想念如海潮汹涌,直到深夜,她才疲惫地昏昏入睡。
翌日清早,彩云飞起床后不久,便觉得眼睛很不舒服,且时不时传来麻疼的感觉,而那种麻疼的感觉并不持续,而是规律地隔一段时间便麻疼起来。
双眼麻疼之时,彩云飞的头会连带有些发晕,且暂时不看清东西,彩云飞以为是她昨晚没有睡足之故,是以并未在意。
这日天还没有黑尽,彩云飞便懒懒地提早睡下了,半夜,因为忘记吃晚膳,她被活生生饿醒,是以起来拿了些糕点填着肚皮,顺便在寝房内走来走去,以驱走寒冷。
不经意地,当彩云飞经过梳妆台之时,朝着铜镜随意地瞟了一眼,可这一瞟眼却差点要了她的命,彩云飞手中的糕点掉在地上,感觉自己的魂魄差点被自己给吓走了。
“叔叔,是你来了么?”彩云飞四周转动着,惶恐地喊着,一声又一声,可寝房内却真真只有她一人,没有人回应她。
“叔叔,你快出来,别吓我。”彩云飞的声音开始哆嗦起来,她方才从铜镜中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不是叔叔的是谁的?
夜静得可怕,连她自己的呼吸都听得真切,彩云飞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忽然生出的猜想,难道铜镜中那双蓝眼睛的主人,是她彩云飞?
不!不会的!
彩云飞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这样,所有的恐惧都会散去似的。
彩云飞一动不动地站了快一个时辰,终于鼓起了勇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走近梳妆台,将目光投向铜镜。
“啊——”彩云飞再次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朝着床榻飞快地跑去,钻进被窝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了起来。
可是,即使她的身体已经埋入了黑暗之中,她的心仍旧清醒着,有着光亮,她看见了,看见了铜镜中的她,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她的眼珠变成了淡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