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不，不用保护，相反，我们要让刘后拿到。”
“为何？”黑依然大惊。
“这是破釜沉舟之举，一旦刘燕拿到名册，必然大开杀戒，你要做的，就是协助睿王趁此时机逼宫！”韩公公掷地有声的言论让黑衣人忍不住地退了一步。
“是……皇上的意思？”
“是！”
“好……”黑衣人似乎下定了决心，看着名册许久，之后才悠地抬头，“那皇上呢？”
“我会照顾好的。”
“韩策，我代睿王谢过你了。”黑衣人俯下身子行了一个大礼，韩公公，只是虚扶了一下，并不言语，任务交代完了，便转身离去，只是，在离去之前，眼角扫过了那阴沉树林的深处，眼眸有些复杂。
黑衣人目送着韩公公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立的小树之间，才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还未来得及走上两步，便被眼前出现的人挡住了去路。
“这么晚了，您这是散步呢？”飞扬微微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人冷笑。
黑衣人倒抽了口冷气，顿住了脚步。
身后的步子声轻柔却清晰，一步步都踏进黑衣人的心中。
赫连桀背对着月光，在黑衣人身后站定，眼眸中的神色不明，但那痛色却那么明显。
“兰姨……”赫连桀低沉的声音在这暗夜里显得很是清晰，让黑衣人浑身颤抖地更加厉害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你。”
黑衣人颤抖着手，脱去了头顶的兜帽，转过身，看着眼前沐浴着月光的赫连桀，敛了敛眼睫。
“小桀，兰姨，都是为了你。”脸色惨白的老夫人声线却异常沉稳。
“你让我恨了我的父亲，却反过来与我的父亲一起设下圈套……这也是为了我好？”赫连桀嗤笑一声。
“这是你母妃……和你父皇的意思。”老夫人淡淡的述说。
“撒谎！”赫连桀有些激动，他不相信，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小桀，兰姨自小就跟你母妃一起，这一辈子，也只认你母妃一个主子，当年小姐入宫做秀女的时候，带了我和刘燕两人，后来的事你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但，兰姨还是要告诉你，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刘燕以小姐的身份接近了皇上，刘燕本就不是家养奴，她跟我不一样。后来皇上识破了她的诡计，与小姐相认，冷落了她，她便起了歹心，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巫人，对皇上下了蛊，控制了皇上的神思，将你母妃废了，贬出皇宫，只是，她不知那时，小姐已怀有身孕，所以才轻易地饶了小姐一命……而我，则被她调入杂役房，一待，就是二十年……”
“那又怎样？如果那个男人够强，我跟母妃又怎会落到那般地步？兰姨是要为他开脱吗？！”赫连桀大声的吼着。
“小桀，兰姨没想为皇上开脱，兰姨说得是事实。皇上再强，也会受人挟持的，小桀，你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你手握重兵，在朝堂上只有你能与刘燕抗衡，但你还是保不住诺儿……你父皇，与你一样……但你父皇聪明，懂得取舍，他只是将你母妃贬黜，却保了她一命，虽然流落在外，但却从没有放弃过你母妃，他知道小姐怀了孕，他甚至知道你的生辰，但他不能轻易有动，他是皇帝，身上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他身后无子无嗣，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必须保你，保你能长大，能够挑起这江山的担子！所以，即使知道你与小姐过得凄苦，他也不敢动手援救，因为，他知道刘燕的手段……但，最后还是没能藏住秘密……”
“所以，我才会被追杀？哼，兰姨，这个故事，很动听……但我一个字都不信！”赫连桀狰狞的笑着，只是却一丝也没有到达眼底。
“小桀，其实，让你恨这个皇宫，恨刘后与皇上，推翻他们登上皇位，这一切……都是你母妃与皇上的意思……所以，小姐才会在临终时留下那样的遗言，所以，小姐才会选了诺儿那样的孩子做你的妻子，因为小姐知道，那样单纯的孩子，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活不久的……而最有可能杀她的，就是刘燕……”
“是吗？鄂贵妃还真是心思深沉啊……这么远的事，她都设计得到。”黑影中慢慢踱出的人影带着悠闲，却眼神冷冽。
“段国主？你怎的也在此？”老夫人猛的拧紧了眉。
“看热闹的。”段无烟靠在一棵小树上，说得云淡风轻，却让老夫人气的抿起了唇。
“可惜……要杀诺儿的，不是刘后……而是皇上！”赫连桀咬着牙从齿缝中逼出几个字，让老夫人瞬间僵直了身子。
“小桀……你，你不要胡说！”尖利的斥责，却因为她躲闪的眼眸暴露了真相，赫连桀冷冷的一笑。
“你们要我恨？呵呵……那恭喜，你们达到了……凡是伤了诺儿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我不管母妃是否有那样深沉的心思，我只知道就算我杀了刘燕！也绝不登这个皇位！”
“小桀！”老夫人厉叱，猛的从怀中抽出那本名册，“这是皇上二十年来秘密培养的心腹，全在这个册子上，这也是刘燕要找的东西，现在，皇上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中，甚至不惜为你破釜沉舟，将自己辛苦培养的势力暴露在外，也要助你登上皇位！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所有人为你的付出？！怎么对得起你母妃的死？！”
赫连桀死死地瞪着那线装的书页，心中挣扎……要他怎么接受？怎么接受这个突来的事实？他敬仰多年的兰姨居然与自己一直憎恨的父亲相互串通，而自己愧对多年，心疼多年的母亲，居然从一开始就算计了自己以后的路程……为的，就是一个皇位……
“小桀，皇上与小姐为的，不是这个权势，这个皇位，为的，是整个皇朝的百姓！刘燕工于心计，却无治国之才，为人阴狠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女人怎能成为一国太后？而郑王爷虽然有才，但，却不是皇上的亲生子嗣，赫连家的江山，怎么能交到外姓人手中？更何况，还是刘霸那老匹夫？！小桀……”
“闭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了……”颓丧着双肩，赫连桀踉跄着转过身。
“小桀！”老夫人追前两步，却被身后的飞扬拦下了脚步，不安的看着那被真相打击的狼狈的身影慢慢消失……
“啧啧……真不枉我献计赫连，果然看了场好戏啊……老太婆，你输得可服？”段无烟并没有去安慰赫连桀，相反，却是迈步朝着老夫人走了过去。
“段国主，这是我们皇朝自己的家务事，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老夫人一脸的冰霜。
“我也不想的，只是，你们将我妹妹绞了进去，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段无烟伸手想要去拿名册，却被老妇人警惕地躲了过去。
“我可以帮你，更能够帮赫连登上皇位……只是，我有一个条件……”段无烟收回手，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尴尬，那个名册关系着皇朝的命脉，他这个“外人”自然看不得。
“什么？”老夫人抬眼，威严地扫了段无烟一眼。
“我要我的妹妹做着皇朝的皇后，做赫连桀，唯一的女人……”段无烟脸上也没了戏谑。
“呵，段国主好大的口气！试问，段国主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吗？！”老夫人脸色有些青白。
“我跟赫连比不了，因为……西夏不是皇朝……”段无烟凉凉的说。
“如果我不答应呢？”老夫人蹙眉，“更何况，我又不是太后，没权做主的。”
“我知道赫连太多的秘密了……如果我临阵倒戈，你说……赫连能在刘燕手里……过几招？”段无烟咧唇笑的自得，看着老夫人渐渐发白的脸，眼中显着一抹快意，“至于你，确实没有权力决定赫连的事情，我只要你做到袖手旁观。”
“你真的可以办到？”老夫人抿了抿唇。
“那么，你认为赫连是怎么登到现在的位置的？兵权，可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好！我答应你！”
除夕临近了，只是这汴京城的天空却越发昏暗了，原本热闹的街市因着突然增多的士兵而冷清了好多，坊间的传言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皇上病危，太后篡位，只有那街红柳巷里热闹依旧，甚至成了这汴京城里为一个港湾一般，置身事外，依旧热火朝天。
“赫连，别皱眉了，来，喝一杯。”翠红楼的天子一号房里，段无烟手把着酒壶，给赫连桀斟了一杯酒，浓浓地酒香瞬时飘散开来。
赫连桀脸颊绯红，已是微醺了，看着段无烟那模糊不清的脸，竟隐隐的与诺儿有些相似，当下踉跄的站了起来，朝着段无烟倒了过去。
段无烟大惊，待要躲开时，已是来不及了，被赫连桀抱了个正着，整张脸都黑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