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一听王夫人的话,也羞涩难当说道:“女儿福薄,虽得皇上宠幸,但终是怀不上龙种,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唉,好歹你也生个一儿半女的出来,我贾府、王府也有棵树可以靠了。”
元春苦笑一声,说道:“现在不同以往,只怕不用我生个一儿半女,贾府一样会有树可靠的。”见王夫人一脸的疑惑,元春继续说道:“母亲可知现在这皇宫中谁最受宠?”
“谁?”
“林妹妹。”元春冷声回答道。
“她?”
“母亲一个月只来宫中一次,上次母亲走时,正好北静太妃回府,妹妹因发了病,没有回王府,如今她一个人留在宫中一个月了,不谈林妹妹带来的紫鹃和春纤这两个丫头,圣上又专门派宫女、公公服侍,规模不下任何一个妃子,不同的是,还专门派了五名太医,每天为林妹妹探视病情。”
“皇上为何待她这么好?”王夫人也诧异了。
于是,元春将那日龙御见黛玉的神情以及担心的模样一一告诉了王夫人,并说道:“我是过来人,这眼神,我懂。”
“天,那北静王爷若有一天回来啦,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惊叹道。
“哼,回得来么,失踪半年多啦,一点音信都没有。算起来,北静王爷从领兵出征到现在,快二年了。”元春叹道。
“你是说,北静王生还的可能性不高?”王夫人迟疑问道。
“我想,即使他是活着回来的,皇上只怕也不会放林妹妹的。”元春叹道。
“那,那岂不是……再怎么说,皇上是你林妹妹的皇兄,要顾忌的。”
“皇兄,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元春冷声说道。
“我的儿,这话你只跟我说就罢了,若和第二个人说,只怕是要掉脑袋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灭族之祸呀。”王夫人惊道。
元春黯然神伤,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说,你们错了,若当初将林妹妹定给了宝玉,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即使将他们定下了,有先皇的遗诏,谁敢不从。”王夫人说道。
元春一听,苦笑道:“是呀,我真的糊涂了,这些时想多啦,万不想黛玉竟被先皇看中,封为了郡主,而且赐了婚,将我们瞒得好苦。”
“好啦,不说她啦,只说你,现下皇上虽说有二个孩子,但龙运祚隆,子孙越多越好,你也加把劲,早早怀上一个好,也省了我们瞎操心。”王夫人叹道。
“难呀!”元春苦笑道。见王夫人又露疑惑的神情,于是苦笑道:“别说现在皇上基本不来我宫中的话,想原来宠幸都怀不上,太难啦。”
“皇上不来你宫中?不是有规定的么?你贵为妃子,按惯例,每月至少有四天要宿你宫中的?”王夫人惊道。
元春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莫不是现下有哪个妃子正得宠,皇上冷淡你了。”王夫人问道。
“唉,现下谁都未被宠幸。”元春叹道。
“这又是什么话?”
“你回去……把我的话仔细想一想,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说你听罢了,若你传出去了,只怕就是灭门之灾。”
“什么话?”王夫人更疑惑了。
“林妹妹独自留在皇宫一个月了,皇上未宠幸任何妃子。”元春苦笑道。
贾府,贾老太太身体越来越不好,虽有宝玉、宝钗等人敬孝眼前,但终因年岁大了,日感不适,这一日,清醒些,于是说道:“你们去水月庵,找那妙玉来,我有些话要同她说。”
众人听了,急忙吩咐家中小厮到了水月庵,请来妙玉。妙玉走到贾母面前问候。
贾母见妙玉来了,于是挥手叫贾政等人走了,说是留下女眷说会儿贴已话,待贾政等人走后,她对妙玉说道:“女菩萨,你瞧瞧我的病可好得了好不了?”
妙玉闻言说道:“老太太这样慈祥的人,寿数正有呢。一时小病的,吃几贴药想来也就好了。有年纪的人只要宽似些就好。”
贾母闻言说道:“我倒不为这些,我是极爱寻快乐的。如今这病也不觉怎样,只是想我那个玉儿了,只是现下碍于身份,轻易见不到,只想着你与她好,所以叫了你来,见到你,也当是见到她了吧。”语毕竟是流下泪来。
妙玉叹道:“老太太有心了,这是玉儿的福气,它日我若见到她,一定将老太太的这份亲情带到。”
于是又和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些开导、看开些之语,一时后起身要告辞而去。回头见惜站着,便问道:“四姑娘为什么这样瘦?不要只管爱画劳了心。”
惜春道:“我久不画了。也从园里搬出来了,如今住的房里不比园里的显亮,所以没兴画。”
妙玉闻言顿了顿道:“今日晚了,不便多谈,得空我再来瞧你。”
惜春与众人说着将妙玉送了出去,回身过来,原来丫环见贾母气色不对,又叫了贾政等人回来了。
现下满屋子的人守在贾母的身边,一时后但见贾母坐起说道:“我到你们贾家六十多年啦,福也享尽了,儿孙都有了,重孙也有啦,只是有三个人我放心不下。一个是宝玉,你要争气。”语毕看向宝玉流下泪来,接着说道:“一个是玉儿,死前不能见她,我好难过。再一个是史丫头,最没良心,怎么总不来瞧我。”
语毕竟直挺挺的倒下,只见老太太脸带笑容,安详之极,贾政等人知道,老太太寿终正寝了,一下子跪了一地,众婆子急忙停床。
这边还在忙乱呢,一时老太太的一个丫环叫琥珀的跑进来说道:“鸳鸯姐姐去啦。”
众人大惊,急忙奔进屋内一看,原来那老太太的大丫环名鸳鸯的竟是上吊寻死去追贾母去啦,贾政有感与鸳鸯的烈心,特命与贾老太太一起停棺,以后葬在一起。
众人听了,也都各自下去忙去了。
一时间,从荣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
“你说什么,外祖母去了?”黛玉听了紫鹃的话,心惊心痛不已,流下泪来。
“天,不得了了,千万别哭,太妃知道了,不剥我一层皮。”紫鹃急忙替黛玉试泪,春纤也急忙准备着茶水让黛玉好歹喝一口。
“什么事,惹得玉儿如此不开心?”龙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到黛玉的饮泣,似觉得所有的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引得她开心。
黛玉和紫鹃、春纤急忙拜见,龙御扶起黛玉,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痛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外祖母过世了!”黛玉饮泣回道。
“贾老太君!”龙御闻言蹩眉,念及贾府世代功勋,回头对随行的宫人说道:“谕礼部主祭,不可怠慢。”见宫人下去了,想到她是贾妃的祖母,忙叫着说道:“还有,将这消息告诉贾妃娘娘。”
宫人答应着退了下去办事不提。
“皇上,玉儿想去送送外祖母。”黛玉的泪水不停的落下。
“你的身子才刚恢复,不亦大恸,再说你的身份,不适合前往,我已着礼部主祭,你当放心才是。”龙御轻声叹道。
“玉儿幼失怙恃,多由外祖母照应,如今她去了,我却不能送行,心痛如割,求皇上允了玉儿的一片心。”
龙御闻言,轻叹了一口气,思索了良久,叹道:“也罢,念玉儿一片孝心,我允你前去,只是却不能声张。”
“谢皇上!”黛玉闻言急急拜下去,却教龙御扶起说道:“我会让贾妃与你前往,只是,你们却不能以皇家的身份前去,隐蔽些吧。”
黛玉点头落泪不止,龙御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住,未将手伸出替黛玉试泪,只因他知道,这与礼不合呀,只是心,却是痛极,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妥协呀!只为不忍见她掉泪。
转眼到了出殡的日子,史湘云接到消息也赶来贾府,在贾母灵前想起贾母素日疼她,死前对自己还念叨不已,更是伤心痛哭,宝玉、宝钗、王熙凤、贾琏、王夫人等人更是伤心,亦跪在那里痛哭,凄怆之极。
妙玉亦被请了来,在灵前念往生咒。
忽然,来了两乘八人大轿,早有随从在贾政耳边耳语了,贾政闻言,急令抬进府中,待轿中人下得轿来,众人一见,居然是元春与黛玉。
黛玉和元春受过贾府众人的跪拜后,一一来到贾母灵前跪下,各有心事,念及贾母生前的疼爱不胜悲伤。
宝玉猛见黛玉,淡妆孝服,不施胭脂,更比未出嫁的时候犹胜几分,更有一番雅致,唯‘洁白清香’四字不可及,又见她哭得伤心,虽想上前劝慰,但碍于身份,又不好上前去劝,不觉心酸起来,那泪珠便直滚滚的下来了。
一应祭拜完毕,黛玉几近昏厥,早有宫人扶了去,元春亦伤心无力,也由宫人扶了去,只是简单的叮嘱了两句,贾政等人急忙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