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也不抬头看她,只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不知是因为情欲还有其他的,他的声音略略地沙哑:“神鬼之说那都是骗人的,没有来生,也没有忘川,没有孟婆汤,所以,我们都不会相忘。”
“那就更干净了,没神没鬼,死后无知无觉,死了葬一起了,化灰混在一起了,那又怎么着?谁还知道谁?”
他抚着她的脸的手也有些颤抖,他撑起身子,抬起头,捧着她的小脸,昏暗中,她只听到他深深地吸着气,然后是一滴一滴的,像是泪水的东西打在她脸上,只听他说:“若儿,那是不同的……”
她想讥笑他有何不同,他却吻上了她的唇,舌头灵活地滑进她的小嘴里,与她痴缠在一起,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水悠若不想太过招摇,没有答应做什么皇后,也没有想一步就与易蝶舞平起平坐,做贵妃什么的,当然,整个后宫的人都看得出皇上有多宠爱她,品位自然不能太低,就封了个婕妤,居正三品,赐了“揽月轩”给水悠若作寝宫。
不过那座揽月轩也是个空设罢了,水悠若一直跟着风夜翎住在降圣轩。
风天王朝原定今日给易之珩摆宴饯行的,不过自从那个晚上之后,易之珩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失踪了几天不见人影。
临安国来的人急得像什么似的,天天在外面找,风天国的士兵也急,差点就把风天国都翻转了过去,可是还是找不着。
找了三天,临安国的人就与风天国吵了,他们的太子明明是连夜进宫了的,现在一去不回,风天国的皇帝把他们的太子弄哪里去了?杀掉了还是监禁起来了?两国关系正紧张,幸好第四天早上易之珩突然回到了驿馆,这才让人松了一口气。
易蝶舞封了个贵妃,飞羽阁的人还是极欢喜的,只有易蝶舞郁郁寡欢,整天呆呆的望着窗外。绿绮因为出卖易蝶舞一事,被易蝶舞踢到洗衣房里,从飞羽阁的一等大宫女扁成一个做粗活的下等洗衣丫头。
水悠若想到易之珩,就是深深的愧疚,没有一个晚上睡得着的。现在她不知如何去面对易之珩,而且风夜翎也绝不允许她见易之珩,否则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情出来了。
现在,她什么都放弃了,真的是认命了,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她现在唯一的牵挂是自己的父母而已。
趁着风夜翎早朝,水悠若提起笔,想了好久好久才写下几个字:
“有缘无份空痴想”
千言万语,尽在这几个字中。
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面,交给翠珠送到驿馆。两个时辰后,翠珠回来,带回易之珩的信,展开,结白的纸笺是:
“有份无缘枉断肠”
水悠若看着这句话,便怔怔地冷笑。她那一句“有缘无份空痴想”是送给她与易之珩的感情的,易之珩这句“有份无缘枉断肠”怕是赠给她与风夜翎之间的。
谁跟谁有缘无份,谁又跟谁有份无缘?又是谁在空痴想,谁在枉断肠?谁还知道呢……
拿出火炉来,薄薄纸张放在火炉里,烧成灰烬。
另外易之珩还暗地里交待了翠珠给易蝶舞送信,翠珠只道兄妹俩通信问候很正常,也没理什么,送完信给水悠若,又把易之珩给易蝶舞的信送去。
一大早,水悠若为风夜翎梳洗完毕,王太医像往常一样为风夜翎早诊。水悠若静静地坐在一边侍候着。
王太医诊了脉,脸色跟平时一样难看,风夜翎冷冷淡淡地道:“还像往常一样吧。”
王太医看了看在一边的水悠若。风夜翎中毒一事,现在只有王太医,独孤清音和小安儿知道,风夜翎没有告诉水悠若,那王太医自然不能在水悠若面前提起,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皇上。”
风夜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王太医倒是替风夜翎忧心,他现在看风夜翎这态度,好像放弃了医治。
他真是不明白,风夜翎明明有机会活着,为什么他就是不争取?居然将自己的“解药”独孤清音打入了冷宫,又得罪了易之珩,他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而且能做到皇帝,那要修几生几世的福份啊,他居然不好好珍惜。
一会儿小安儿进来,见水悠若在,怕风夜翎和王太医说话不方便,就随便找了些事儿,叫水悠若出去,水悠若闷闷的,转身出了卧室,里面就剩下风夜翎和王太医两人。
风夜翎的目光一直望着水悠若离开的方向,久久才收回来。
“皇上这些日子还是多到易贵妃处过夜吧。”就算他放弃了医治,但是至少要留下后嗣。王太医知道水悠若在四年前被灌下绝育之药,怕她不能怀孕,便没叫风夜翎多宠幸水悠若,而是建议风夜翎到易蝶舞处过夜。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关心。”风夜翎冷冷淡淡的地道。
“皇上……”
“下去。”风夜翎有些厌恶地说。
王太医为难地皱着眉头,转身退了出去。
王太医走后不久,水悠若进来,手中揣着一碗药,“小安儿说这是你天天都要吃的药。”
“嗯。”风夜翎接过去,捧起来一饮而尽。
水悠若默默不作声,也没有问他这是什么药,直接把手中的巾帕递过去给他。
风夜翎心里好些不自在,以前就是易蝶舞见到他喝药也会问一下这是什么药,而她却不闻不问的,一声不吭。他不知她有没有担心,不过他怕她担心,所以低声说道:
“这是一些壮阳补血的汤药,每天都得喝。”
“嗯,”水悠若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明天我想出宫。”
“出宫干什么?”他看着她,话里有好些警惕,他知道易之珩回到驿馆了。
“你放心,我不是见他。”她脸上有着些微的厌烦的神色,很显然对他的这般警惕和霸道很反感。她觉得,她像极了被他戴上了枷梢的犯人,这样想,心里就有好些不愤,声音也多了一丝丝的冷冰,“就算见他也是道歉,我和他还能怎么样?”
“道歉?”风夜翎无比嘲弄地冷笑,“我们没有对不起他,用不着道歉!这是他罪有应得……不,这点惩罚还不够,我应该将他千刀万剐!”
“你这都是什么气量?”水悠若说不出的怒。
风夜翎看着水悠若的怒容,不由冷笑,“我才问你呢,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因为他而生我的气?”
水悠若微微地侧过头,不理他。风夜翎更加是火上加油,“要不你想我怎样?你觉得我还能跟他怎样?”
“这是你身为一国之君的风度吗?”水悠若忍无可忍,冷冷地说道。
“我还能跟他谈风度么?”风夜翎怒极反笑,“他毒害我,出卖我,拐走我的女人,做到他这个份上,叫我原谅他,这样难道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水悠若一怔,当下不再言语,风夜翎冷着脸,也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水悠若才说:“飞扬表哥说,我爹爹和娘的住处要修辑,他们这段时间回水府上住一段时间,我也想趁着这几天回去与他们叙叙。”
“我与你一同去。”风夜翎说道,拉起她的手,语气也由刚才的恼怒慢慢的软下来,“女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嗯?”
“皇上又在说笑了,”水悠若无力地说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可以屈尊到那等府邸,况且我爹和娘亲只是一介草民,你说什么拜见他们,着实是在折煞他们的福泽。”
风夜翎心里非常的不高兴,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的,那一次易之珩是亲自到郡王府拜见了水氏夫妇,这才是作为她夫君的范儿,她现在是不承认他么?
他没有再说什么,不想问,也不敢问,明明知道答案,又何必问得清清楚楚,反让自己更加伤心。
“皇上,能给臣妾令牌不?”水悠若问道。
“你喜欢怎样便怎样。”风夜翎侧过头,不看她,“明天中午再去。”
水悠若站起来,朝着他福了福身,“谢皇上。”
“说了多少遍,你莫要在我面前拘这种礼数。”风夜翎有些抱怨地说道,将她拉入自己怀里,吻着她的唇,不住地吸吮着。
这个时候外面翠珠的声音响起:“咦,易贵妃怎么进来了?”
水悠若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抵住风夜翎的前胸,后退两步。回过头,只风易蝶舞的身影从珠帘后走出来,她一身淡经的宫服,脸色很是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目光也出奇的呆滞。
水悠若见易蝶舞这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痛。
三个月前,这个临安国的十三公主,简直就像精灵一般的俏皮轻盈可爱,只是,谁能够想到呢,仅仅过了三个月,就变成如今这行尸走肉的模样。
“蝶舞,你来了。”水悠若轻轻地叫了易蝶舞一声。
易蝶舞却毫无反应,她怔怔地走上前,朝着风夜翎轻轻地福身,也许是很久没说话,嗓音变得有些哑:“臣妾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