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些失落,抿嘴应道:“哦。”
他们就像两个在夜里走路的人,总要先试探好,然后才肯迈步,两人的心思都是一般的曲曲折折,却都不肯把心底深处的疑问讲出,就这样藏着掖着,实在是叫人难受的很。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他的琴音就此响起,古代的曲子她听的少,不知他弹的是什么,只是,她听的出来,这首琴曲忧伤弥漫,空灵飘忽,愈发听的她心里头涩涩的。
他低头认真的弹曲,她静静的凝神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琴曲里,她却发现他的清眸之中似乎有点点水光弥漫,她的心忽而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底深处钝痛起来,然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琴声淡去,他还是怔怔坐在那里,她起身走过去,蹲下来与他对视,忍不住低低叹道:“雪衣……就算我今夜没有那些金叶令,我也是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
谁知,那个清淡的男子抬头看着她时,眼眸之中点点晶莹扩散开来,低低的道:“那你为何……不肯今夜要我呢?”
她微微蹙眉,却看着他怔住了,呆愣之后,却上前俯身紧紧抱住他,却发现他的身子在轻颤,心里一叹,没想到这样清淡的人,也会情伤如此,于是,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傻瓜,不要你又不是不爱你,我只是怕你受委屈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想歪了……你要是不介意,那我还有好说的呢?我也不是不要你哦……你别难过了啊……”
她那样手足无措的模样,瞧在他眼里,有些好笑,但更多却是温温的暖意,他听见她的话语,却微微嘟嘴,低低的在她怀抱里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她重重的点头,却轻柔在他耳边说道:“……我从来都不会骗我的男人的……”
雪衣闻言,如墨的眼眸染上星星点点的感动,清透的眼眸里因为她的话泛起涟漪,他低低一笑,刚要说话,却听见有人叩门的声响。
雪衣一愣,望向珠帘之外,鸨儿早就说过今夜不会有人来打扰的,他也吩咐过侍人不要来打扰,所以这敲门的一定不是琼花楼的人了,他轻轻抿嘴,看向莫小色。
莫小色却一皱眉,扬声朝着外室喊道:“什么人?”
外面有人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道:“主子,我是暗影!”
莫小色一愣,却低眉暗暗思量起来,若非是有很特别的情况,飞颜宫的暗影一般是不会轻易出现的,此时突然现身,定然是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了,所以她的神色立刻就凝重起来。
她皱眉思量片刻,才转头对着雪衣轻声说道:“雪衣,若不是有特殊的情况,暗影是不会突然现身的,所以我必须要出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虽然神色凝重,但是对着雪衣说话那眸色却依旧温和,眼底还有深深的疼惜,雪衣自然也是知道利害的,忙起站身来,闻言点点头,也对她展颜一笑,才温颜道:“我明白,我陪你去。”
她这才咧嘴一笑,拉着他的手,掀开珠帘,来到外室,然后便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跟随她的暗影之一,她示意暗影进来,雪衣忙上前去关上门,看门关好了之后,她才站在桌案前,沉声问道:“怎么了?”
那暗影闻言,立刻就跪倒在地,俯首蹙眉道:“主子,属下接到消息,说是安国王爷要请您去安国王府一趟。”
她一愣,随即却问道:“是谁给的消息?”
“是王府的人派人送进宫的,可是主子不在,木管家也不知道主子的去向,只好用飞颜宫的方式传递给属下得知,属下就只好斗胆来告诉主子了。”暗影低头说道,却瞧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她闻言,忖度了片刻,却眯眼问道:“这三更半夜的,请我去王府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需要你这般紧急的来告诉我么?”她一拧眉,才喝道,“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暗影一愣,见实在是瞒不住了,只好如实说道:“王府里送来消息,说太父病情加重,想见皇上一面!”
她一听,却怒道:“什么?病情加重?朕不是前几日才去探望过吗?那时候御医不是说可以治好的么?怎么现在又病情加重了呢?混账!”
花飞颜自从被她在永安救回来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了,后来御医诊断说是当初在死牢里被寒气浸体,伤及血脉了,后来天气转暖,可是初春夜里还是很凉,也不知怎么回事,花飞颜又染上了风寒,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好,又断断续续的缠绵病榻,生生将一副好身子骨给磨到今日这样的光景了。
暗影深深垂头,却忍不住又道:“主子还是去看看吧!”
她此时满腔怒气,对着跪在地上的暗影吼道:“给朕退下!”
暗影不敢再说话,只好行了一个礼掩门离开了。
她却站在原地,满心愤怒,满心伤痛,眸间哀哀的,紫眸染上点点凄伤,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难道真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不能挽回了么?她藏在心里的难受担心此刻全部翻涌上来,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心里灰暗一片。
她目光哀伤,视线不知飘向何处,却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有人在耳边低低的道:“走吧!我陪你去。”
她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在街边一望见安国王府的牌匾,她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默默看着她的雪衣低低的道:“……也许他早就察觉出我不是他的女儿了,却还是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疼惜照顾……其实,在我原来的时空里,我根本未有一天尝过父爱是什么滋味,却在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才明白……我是真的拿他当做我的爹亲看待,可是他……唉……”
雪衣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女子,心里蔓延心疼,却轻柔笑道:“也许情况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样啊,小色,别难过,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
她的难过他怎会不明白呢?可是,他也是漂泊之人,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她哽咽一路,到了花飞颜的卧房前,却发现房门前定定的站着一个人。
“母王,你,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站着?”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一个下人,只有莫凤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莫凤言闻言转身,凤眸中居然溢满泪水,此刻见自己女儿回来,才勉强忍住悲声,说道:“色儿,你有法子救你爹亲的,是不是?是不是啊?”
莫小色却怔怔的,看着眼前一片颓唐的母王,她的心里却是厚重的无力感,第一次发现,原来那样强势霸道的母王,也有如今这样显现脆弱苍老的一面,她都已经是皇帝了,时光荏苒,爹亲母王是不是也不再如往昔一般强健了呢?
她轻轻放开莫凤言的手,柔声道:“母王,色儿先去看看爹亲,色儿再去想办法啊!色儿不会让爹亲离开母王的!”
莫凤言泪流满面,却背转身子,那背影萧索孤寂,看的莫小色心里一疼,忙疾步走进卧房去了。
她一进外室,却发现舒无月等人都在,每个人都是一片悲容,她看的心头火起,却不好发脾气,强行压制自己心头悲伤,蹙眉冷声问道:“御医人呢?”
站在屋中角落里的几个人却觉得脊背发寒,全都扑通一声跪下:“臣在!”
她眸色冰寒,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个人瞧见她的神色,心头颤栗,又不敢不回话,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回皇上话,臣等替太父诊过脉象了,太父的脉象沉疴无力,慢弱不继,五脏早就……”
“混账!谁要你们在这里说医理的?朕问你们,可还有救?朕要的是救治的方子,不是要你们同朕在这里讲医理!如此敷衍,难道你们都活腻了么?”
她心中郁结,对着地上跪着的人吼道。众人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是燕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发这样打的脾气。
上官小涵一叹,却对着跪地的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都在外头候着,不要走远了就是。”
众人瞧了瞧皇上,见贵君解围,都忙着出去了,莫小色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美眸此刻无神,却蓄满了泪。
上官小涵一叹,清透的眼眸里有一抹心疼,可是,有些话却还是要说的:“小色,别乱发脾气了,我给太父把过脉的……御医们说的没错……你别这样了……”
她无神的双眼看向他,却像落水的人看见救命的一根稻草一样,眼眸一亮,冲过去就抓住他的手,哀声道:“小涵,小涵,我差点忘记了,你是大夫呢,你会医术呢!你一定有办法救爹亲的,是不是?你一定能救爹亲的,是不是?我求求你,你救救他,我求你,我求你,救他……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