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乘火车到达亚特兰大那天,竟然烈日当空,而头天晚上竟还下着倾盆大雨。车站四周的空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斯佳丽站在火车路级下层,娇弱纤丽的身子穿着黑色丧服,黑面纱几乎飘到脚跟。她想继续走下去,可又不愿弄脏鞋子和裙边,于是就在喧闹的大车、轻便马车和四轮马车堆里寻找佩蒂帕特小姐,正找得性急,一个精瘦的老黑人,手里拿着帽子,在泥浆里向斯佳丽走来。
他是彼得,佩蒂帕特小姐的马车夫,一个热心的老黑人。
坐在马车里,斯佳丽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记忆犹新的小城早不见影儿了,她现在看见的城市就像一个娃娃一夜之间就长成个四肢越伸越长,忙忙碌碌的巨人。斯佳丽对亚特兰大向来比对其他城市更感兴趣。
亚特兰大的繁华,让斯佳丽的眼睛明亮了许多。
“我会喜欢这里的!这里真活跃,真带劲!”斯佳丽想。
在一幢几乎是本城北边最后一幢房子前,马车停了下来,这也是斯佳丽亚特兰大之行的目的地。那红砖墙、石板屋顶的房子,就是佩蒂帕特小姐的住宅。
查尔斯的伯伯亨利·汉密顿一见斯佳丽就喜欢上了她。他似乎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灵的眼睛,他对斯佳丽说:“你是个有头脑的姑娘,尽管你装出一副糊涂相。我说得没错吧?”然后得意地望着斯佳丽笑。
斯佳丽一下子感到这位老人是那么的亲切。
亨利·汉密顿不仅是佩蒂和玫兰妮财产的保管人,而且还是查尔斯留给斯佳丽那部分遗产的保管人。斯佳丽现在成了富家少奶奶,自然喜出望外,因为查尔斯不仅留给她佩蒂姑妈的半幢住宅,还有农田和城里的一部分遗产。亨利伯伯向斯佳丽报地产账目时,顺便提出要她在亚特兰大多住一段时间。
斯佳丽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在亚特兰大是不是住得惯,跟夫家的人朝夕相处是不是合得来。
这样,在桃树街僻静街头那幢红砖墙屋子里,斯佳丽悄悄过起日子来。
佩蒂帕特姑妈年已花甲,却是一个很容易激动的老人,遇到一点小事情,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如果那是稍有气恼的事,她就晕过去。人人都知道她的昏厥一般只是娇贵女人装腔作势而已,不过大家都很喜欢她,没人这么说她。
佩蒂帕特姑妈最喜欢的事莫过于闲聊了,甚至比吃吃喝喝更喜欢,她扯起别人的事来,一扯就是好几个钟头,完全出于好心,丝毫不怀恶意。
玫兰妮有好多地方都像她姑妈。也是这么怕羞,这么突然一下子脸红,这么端庄。玫兰妮也和佩蒂姑妈一样,生就一张受人保护的孩儿脸,除了纯朴、仁慈、真实和爱以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一向快乐,她愿意叫周围的人都快乐,至少,也要感到满意。因此,她始终看到人家的长处,好心地谈论人家的长处。
对斯佳丽的到来,佩蒂帕特姑妈是由衷地欢迎。
在这么一个人的家里,几乎不知不觉的,斯佳丽的精神状态恢复了正常,那迷茫,那厌倦,渐渐地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才十七岁,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查尔斯家里的人都尽力让她快乐。还有什么能阻止旺盛的年轻的生命?只是每逢有人提起阿希礼的名字,斯佳丽心头就怦怦跳动,痛苦一阵,这份痛苦谁也没法替她除去。
时间过了一星期又一星期,斯佳丽在这里作客的时间也越拖越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