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维尔:一切都十分困难。“后勤上的困难”。无法在雨季向士兵提供补给。日本人有内陆公路网。他在未通知我的情况下已开始了对实兑的冒险进攻。目标——占领和控制实兑;使用空军对南缅进行了攻击。计划的剩余部分——17和23师从英帕尔进攻加列瓦。到达和占据亲敦江一线。对江东进行袭击(即巡逻)。原定7个师的方案现在减为3个师。对中国远征军的行动能力非常怀疑。希望到1943年11月之后再做重大行动。已命令准备那时的大规模攻势,用22个师进攻南缅和马来亚。
参谋部:极其悲观,故意设置障碍。提供物资援助,但又歪曲铁路、公路的运输能力,等等。温特顿在踢皮球。
同时在中国:
何应钦对我说,时间短促,无法将部队重新组织和集结起来。典型的策略——有意拖延,然后将缺乏时间作为借口。
12月23日
对宋子文发火。坦率地表明腐败的政治将毁掉计划。点了包括“花生米”在内的一些名字。含蓄地用无法避免的后果进行威胁。要求派一名司令官和有所行动。军政部必须注入活力,“花生米”必须出力。宋子文答应去做做“花生米”的工作。
12月25日
我得到了秘密消息,“花生米”已命令陈诚到云南指挥远征军。
何应钦的圣诞聚会。我确实相信他们玩得不错。与几个月前相比气氛完全变了。现在十分友善了。甚至刘斐也有了点儿人样。给了他我的照片。难以想象他竟来索要!乔[史迪威的小儿子]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欢迎。他凭着那点糟糕的中文愣打愣冲,倒也能让人明白他的意思。他填补了社交上的鸿沟。何应钦去了蒋介石举办的晚会,而且拉着乔,把他介绍给了“花生米”。何应钦发现蒋介石和他的儿子以及我和儿子都在,便把我们推到一块儿,让摄影师们对着我们一阵乱忙。何应钦,小心点!
1943年1月3日
陈诚已获任命负责远征军。
新一军[ 第一批在拉姆加尔受训的几个中国师团组成的一个军。
]的指挥官仍未确定。陈诚尚未到任。
军政部里设置障碍的人一直很忙。他们拖了又拖,直到X-Y[指缅甸攻势]近乎流产,当然,现在的借口是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花生米”尖叫着说英国海军还未露面,英国人将只用3个师而不是7个师。英国人则诉苦说事情“做不成”,把我看成是疯子,一个到处添乱的捣乱鬼。如果有什么事出了纰漏,我肯定是替罪羊。中国人和英国人都想坚守不动,让美国人去扫掉日本人。
事情越来越明显,我们必须弄掉糊涂虫[ 指何应钦。]。幸运的是,宋子文接受这个想法,说他去试一下,代之以长江下游的小家伙[ 指陈诚。]。这当然好,我们鼓励这个想法。如果现在就能办到,我们就能干下去,但这是要花费时间的。宋子文声称“花生米”是当真的,而我则一直在绘制一幅一旦他不同意时会有什么后果的黑色图画。如果我们能依赖于“花生米”说“好吧”,依赖于小家伙推动他们那些人,而且如果英国人也能尽力而为,我们就能够获得成功。
近来,多恩一直在十分坦诚地同宋子文谈话,后者是我们操纵“花生米”的最大希望。(这些谈话证实了我们关于障碍来自何方以及应该如何做去消除它的所有估计。)
由军政部提供给我们的参谋人员于1月6日动身。多么可笑!从8月到1月就给了我们这几名军官!这么长的时间,多好的朋友。
1月4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这种可恶的气候令人消沉,简直无法形容。克利夫[史迪威的医生]因为我上周着了凉而把我按在床上,在节日晚会期间一直守护着我,感谢上帝。他甚至找来中国护士为我按摩。怎么样,有趣吧。所有人都要来看一眼我的恢复情况,所以你可以听到几个妙不可言的故事。这里每天都有一次空袭警报,你也许会觉得世界末日来了。克利夫就是这样的心神不宁,竭力要把我拖进一个防空洞。我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但为了免去一场战斗我也就穿上衣服,走到外边,在阳光下坐到防空洞边上。这是我一个月来晒到的唯一一次太阳,令我思念家乡。它给了我3种不同的感觉:冷,怀乡,以及对铲粪的厌恶。好了,现在我已经挺了过来,重新对别人严厉起来,所以我一定是好了。我们的工作一如往常,与惰性和障碍进行斗争,尽量保持耐心。你能明白它的含义——为每个落脚点奋斗,还要同反对我们的每一只手斗争。巧妇要做无米之炊:我奇怪的是,如果他们连水也没有又怎么样呢?最难过的时候是早晨,我总要想到在我们自己的厨房里踱来踱去地吃早餐。好啦,即使对此也有补偿。我还记得1940年夏秋时心底里那种冰冷的感觉,当时所有的消息都令人不寒而栗,一日不如一日。至少现在我们能够看到结果了。俄国人已经豪迈地冲了出去,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一切变得糟糕了。如果我能再挺一年,我就至少可以指望安心地吃上几顿早餐了。“粉红”一如既往地对所有人恨之入骨,这十分令人振作。我们在设计一种挂在双十字架下的“老鼠勋章”,送给那些逃避我们的人。这些家伙失败了。从现在起我要充当舱面水手了。我们当时在卡梅尔建了房子有多明智。我将永远为此而欣慰。得知你们全住在那里并由加里照顾着,我十分高兴。
社交记录:昨晚我与宋子文共进晚餐。中国饭菜,妙极了,宋却总是说仅仅是便饭而已。主菜是厨师的拿手菜,他对此十分骄傲,以至于跑出来窥看我们吃得如何。这道菜是炸的,外焦里嫩,环形,像拇指上戴的戒指那么粗。我吞下一个,一边嚼着第二个一边问宋子文这是什么东西。“肚子。你知道,就是肠子。猪大肠最末端的部位。”换句话说,就是油炸猪肠子。好啊,我现在在咬猪屁股。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咬一口臭东西,然后我就成了一名完全合格的饮食专家。当我们的感恩节大鹅上桌时,它的头和脖颈坚挺着,仰成一个自鸣得意的角度,它的两眼惊奇地张望着,嘴里闪出电灯光。做饭的人从鹅的咽喉处捅出一只手电筒,产生一种新奇优雅的效果。不,他的尾部没有灯,但我希望在下一次节日时能见到一盏。
你见识过中国的抽水马桶。噢,对了,我的浴室正在鲍威尔的床上方,排水管就在他的天花板上。管子上慢慢出现了一个银币大小的洞,因此每当楼上一拧把手鲍威尔就得跳起来逃命。一名新提升的准将也得要考虑自己的尊严。幸运的是,鲍威尔曾是一名撑竿跳运动员,但即使在他最出成绩的时期,他的起跳也不会比这更快。
每次从印度到中国的旅行我都要经受一次震动。在印度,当地人神情沮丧、极端贫穷、衣着褴褛、蓬头垢面、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病容满面、从无笑意、冷漠无情。在中国,人们高昂着头,欢快明朗,谈笑风生,营养充足,比较清洁,自有主见,努力工作,生活有目标。印度则没有希望。
当一名印度人被火化时,与死者血缘关系最近的一名男性亲属要去敲裂死者的头盖骨,免得它在火焰温度升高时爆裂。
1月8日
黑色的星期五。宋子文将“花生米”给F·D·罗斯福的答复转告了多恩。(他害怕见我,因为我可能要发火。)
“花生米”说他不会去打仗。“日本人将垂死抵抗。他们已有足够的准备时间。我们的供应线状况不佳。英国人的力量不够充足。我们冒着失败的危险。在缅甸遭受失败的结果将是灾难性的。联合的海陆行动是必要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时间开展空中攻势,我保证其结果与所投入的力量相比要划算得多。”等等,等等。
当然,到秋天日本人是不会打的。他们抗不了太多时间了。我们的供应线将会完善;英国人也会有“足够”的力量了。但这并不能保证他那时就比现在更愿意干点什么。
对英国人来说,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正是他们所要得到的。现在他们可以撒手了,中国人也可以撒手了,让他妈的美国人去前线打仗吧。陈纳德哇哩哇啦的语多必失使我们陷入了困境;他一直在说个不停,现在他们会让他放手干了。除非我们强硬起来并在眼下就把大元帅限制住,那他将会永远失去控制。我在得到“花生米”的消息之前就警告了乔治,还准备了一份给“花生米”的最后通牒,如果乔治同意就从华盛顿发出。如果我们让陆军部足够强硬,并以退出相威胁——卡住物资、保存起来并运走——我们也许还能有所收获,从而使这一变化得到补偿。但如果他们不够强硬,我们今后就会被捏在“花生米”的手心里了。
1月9日
传说夫人的使命[指宋美龄美国之行的目的]——管它是什么——已经落空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1月10日
罗斯福回复“花生米”。“你为什么不等一等?我告诉过你我将会与丘吉尔进行协商。看在老天的份上,忍耐忍耐吧。”
多恩向宋子文暗示了我对“花生米”提出的一系列条件。宋子文说最好还是搞成协议的形式由他来签署。“花生米”也许会发脾气。宋子文对我们相当坦率。他自己觉得为蒋介石卖了不少命,但却没得到什么报答。他认为“花生米”开始注意到了建立一支强有力军队的必要性。他对蒋说过我是不懈地支持中国军队的唯一一名美国人。他每天都对他唠叨这些。今天“花生米”打电话给陈诚要他速来。
告诉宋子文说杜聿明一定要调走。给了他一些有关杜聿明的材料。
宋子文答应一定办到。这个白痴一直在和龙云商议,宋子文知道这个情况。×××写下了关于杜的材料,给了他。或许我们终于可以报复一下这个小杂种了。
1月11日
蒋夫人给宋子文发来求救信息,要他去帮她一把。她显然境遇不佳。这里的传言是她的“使命已告失败”,尽管不知道这使命究竟是什么。
1月14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现在是“暂缓前进”的间隙。我取得的唯一进展便是来来往往。我一开始催促就会有一些蠢驴介入其间,让我一定要耐心。要是我真能挺过这一关口,你最好还是给我准备点好酒。
爸爸已倾尽全力,
竭尽所有——
他是一个大傻瓜,
代人受过和挨骂,
被人逼迫和敲榨。
爸爸已力不从心,
祸从天降厄运降临,
他受人蒙骗,
他们狠狠鞭打他,
他们弄虚作假。
爸爸又痛又瘸,
再也不复从前,
因此猛拖一下傻蛋,
找来个替补的,
让他来应付局面。
我时常需要一件拘束衣[通常是给疯子和犯人穿的衣服]。平常的直接射杀也许是一种解脱。我宁愿和兵士们一起睡在土地上,也不愿干这种尽是吵嘴和妥协的活儿。但是,我们正在取得进展,如果我不发作的话也许可以到达目标。蒋夫人的旅行出了点事。她显然计划要对美国进行一次玛丽女王般的巡行,到处施展魅力,稳住那些对她着了迷的人。如今她在大声呼救了,可能是长官们了解了一些情况,正在对她封口。
1月16日
陈诚明日到。上午办公。多恩昨天动手打了我办公室的3个家伙。
王将军来要30万加仑汽油,要求为中国空军运输6次。“大元帅要的。”4点见到宋子文。他说,“别理他。”陈诚明天到,他对这份工作不够热情。多恩到3号见了我。吃了一惊。参谋人员集合了起来。乔给我别上了一枚“模范军人十字勋章”。痛饮了一番。
1月17日
××[一名中国将军]到。老一套。“坚持住,为了4万万人。”何应钦的那伙人在华盛顿竭力给我捣乱。办不到。于是他们又在这里拖延和设置障碍。他们让人不要来3号看我,意思是那样做对他们没有好处。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抓住职位不放。
××说,大元帅不知道军队何等腐败,因为没人敢对他说。每个人都在观察拉姆加尔的实验。它必须成功。应把更多部队送往印度,一次几千人。共产党人不可能妥协;他们如果放弃了军事组织,就会遭到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