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它放在毅儿滚烫的额头上,许是那冰凉的触感惹醒了他,他转过头来,用浅棕的大眼睛看着我,道:“毅儿染了风寒,姐姐还是赶快回去罢,莫要将风寒传到身上才好。”
我摇摇头,道:“姐姐陪着你,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他扁了扁嘴,浅棕的眸子忽然蒙上一层水雾,看着我,欲哭不哭的样子。
我正纳闷怎么好好的要哭了呢,却听他哑哑的嗓音响起,道:“姐姐,你对毅儿真好。”
还以为他有什么委屈要说呢,我笑着揉揉他的头,道:“那毅儿可不能再叫姐姐为你担心了,你赶快将病养好,姐姐就满足了。”
他听了我的话,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他苍白脸色,我轻轻拍着他的身子哄着他睡觉去了。
那位叫孝辰的年轻医官进来时身后还跟着我那个二哥。
他一见我,便冷声斥道:“爬树翻墙,胆子倒不小,你还有没有个规矩!”
我看着他,淡淡道:“二哥若要罚我,只管说便是。阿凝如今虽然记性不好,但这书法倒是被二哥训练的不错了呢。”
“出去。”他冷看我一眼,说道。
我暗瞪他一眼,但还是没胆量当面耍横,故意抖抖裙摆冷哼一声出了门。
他跟了我出来,在我身后道:“你莫要不乐意,今日你翻墙爬树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看见,少不得嘲笑咱们高丽是蛮荒之地。方才叫你出来,只不过是毅儿要擦身降温,你终究是女子,即便是姐弟也总要避嫌。”
我转念想想,确实像他说的那般。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自知理亏,遂低了头不做声。
他过来揉揉我的头,笑道:“下次可别有那些幼稚的想法了。”我抬头看着他,他却忽然叹了口气:“我虽总说你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但总归你已经十三岁了,已经不算小了。”
他眸光深处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似透着惋惜还是其他?
我愣愣的瞧着他,只觉得此时此刻,他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
可还未等我细看,他又换上了以往的寻常神色,凉凉的云淡风轻。
“西唯的那位二公子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了,宫里晚上有晚宴,九卿以上的臣子都来,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罢。”他送我出门,又细细嘱咐道:“大概会有点晚,所以你回去后最好先睡上一觉,免得晚宴时困。”
“阿凝晓得。”
出了院子,却意外看见盈风在门口。
我疑惑的随口一问:“盈风,你怎么在这?”
盈风一笑,道:“奴婢给华秀姨娘送了些东西过去,路上刚巧碰见沈医官和二公子,二公子唤奴婢来这里随主子回去。”
我点点头,不再细问。
回了屋子,只觉得越发的累了,便叫盈风她们出去,想着先补个觉再说。
盈风临走前,细细嘱咐道:“主子,宫中晚上有宴席,您只可睡上两个时辰,到时候奴婢来唤您。”然后说完细心地阖上门。
我想,晚上时大概就能见到那个所谓的西唯二公子了,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丫鬟们说,似乎是个很温和的人呢……
温和……王家的人也会有温和的么……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我耳边急声喊着什么,我不耐地皱紧眉头。
“主子,主子,快醒醒!”
我揉揉眼睛,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这几天被爆竹声吵得是一点也没睡好。我转头看向扯着我胳膊的盈风,迷糊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主子,别问什么时候了,奴婢只知道再不起来,二公子非得揭了奴婢们的皮不可。”盈风一面慌张的把我的手往衣袖里塞一面说,那脸上的表情竟像是要哭了般。
“愣着做什么,难道都活够了想死不成!”盈风转头厉声对身后的几个小丫头说道,脸上尽是冷意,连我都不禁瑟缩一下。
听她吼道,那几个小丫鬟才立马过来帮忙,只不过脸上都挂着害怕的表情,盈风显然是吓到她们了。
环顾四周却没见到晴瑛,遂问道:“晴瑛那丫头哪去了?”
看盈风的样子,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有未散尽的寒意。在我这院子里,能说上话的丫鬟也就是盈风和晴瑛了,若是盈风没叫我起来,就应该是晴瑛叫我,可如今这要迟到的局面怎么回事,我却有点不明白了。
“晚宴的事情杂,晴瑛出去应付事情,结果奴婢也忙得忘记了时辰。”盈风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
“如今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不到半个时辰。”盈风看着我,皱眉道:“而且宴会在北园开,您知道那里地方大。”
不到一个小时,北园离我这里不近,若是走着去,需要半小时,现在又耽搁些时间用来穿衣服。如今只能赶时间,能快多少就快多少。
我透过铜镜看着盈风给我梳那繁复的发髻,她的手指略略颤抖,有一缕头发却怎么也卷不上,急得险些要哭出来。
我回身握住她的手,道:“不梳这个头发,我既然还没成年,没必要梳那么庄重的发髻。你给我梳两个辫子便好。”
盈风闻言点点头,如今只能这么办,虽然有臣子和西唯的王子王女在,不梳庄重的头发有失礼节,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迟到才是更失礼的行为。
她在我的辫子上编进去两条彩绳,然后又从一方红木盒里拿出一对银铃铛坠在我的发尾。
我略略看了眼我的装扮,觉得还行。然后转头说道:“就盈风跟着便可,你们留在院子里罢。”
说完和盈风出了门,身后传来小丫鬟们的细细声音:“诺。”
出了院门,问盈风哪条路上的人能少点。现如今只能用跑的去了,所以要寻一条人少些的路,即便远一点也无妨。
盈风自然明白此间厉害,遂领着我一路小跑,路上倒是半个人也没瞧见。
转过一个弯,因我跑得急,待意识到有人时已经是躲闪不及,直接一头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