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集团。在封建时代这个词一般只用于贬义,是奸邪的同义语。文章一开始,作者便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论点,即朋党之说,自古有之,但有君子之朋与小人之朋之分,君主要善于识别。在欧阳修看来,君子之朋与小人之朋的根本区别就在于:“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有关君子之党与小人之党的提法并不始于欧阳文忠公。所以毛泽东批道:禁绝朋党在汉献帝以前就有了。指出了欧阳修在引用事实上的不严谨之处。朋党之说,早在《韩非子》、《史记》、《战国策》等书中就有记载。稍早于欧阳修的宋初文学家王禹在其《朋党论》一文中指出:“夫朋党之来久矣,自尧、舜时有之。八元、八凯,君子之党也。四凶族,小人之党也。”欧阳修的《朋党论》显然受了王禹的观点的影响。“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这种看法倒是颇有见地的。接着,文章又从理论上分析了君子有朋,小人无朋的原因:小人贪图的是利禄、货财,当利益相同时,他们暂时勾结在一起结为私党。一旦无利可图,他们就互相疏远,互相残杀,所以他们是不会结为朋党的。即使暂时结合,也是假的。而君子之交是建立在共同的道义、忠诚信义、名誉节操基础上的。他们志同道合,同心协力,因此他们的结党能够始终如一。段末,作者又进一步提醒君主,要“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这样天下就能大治。在这封奏书里,欧阳修向宋仁宗提出了两项建议:第一是要善于识别哪些是由君子组成的朋党,哪些是由小人结成的朋党;第二是要用君子之朋党,黜退小人之朋党。
就朋党的真伪善恶及其与国家治乱兴亡的关系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之后,文章进一步列举了六件史实,以证明君主能否正确对待朋党将决定国家的兴亡这样一个深刻的道理。第一件是唐尧时,舜佐尧重用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的朋党,黜退了共工、驩兜等四凶的小人之党,达到天下大治。
第二件是虞舜时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结为一党,舜都加以重用,天下也治理得很好。这两个例子都说明重用君子之朋可以达到天下大治。第三四两件事引自《尚书》里的一句话:
“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然后分别用商纣和周的兴衰来论证。纣有亿万臣民便有亿万条心,绝无朋党之虞,然而商却亡了,而周武王三千大臣结为一党,可谓最大的朋党了,可是西周却很兴盛强大。第五件事是反汉的“党锢之祸”。
据史载,后汉桓帝时,宦官专权,朝官李膺等人反对宦官集团,被诬为党人,捕入狱中,后虽获释,但终身不许做官。灵帝时,外戚窦武谋划诛杀宦官,事泄,宦官曹节等大兴党狱,杀李膺、范滂等名士一百余人,禁锢学者六七百人,逮捕太学生千余人。
文中称为“献帝时”,当为作者笔误。“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可算清除了“党人”的隐患了。然而,黄巾起义一爆发,汉室立即大乱,等到汉帝醒悟,释放党入,已为时过晚。第六件事是晚唐的“牛李党争”和唐昭宗的滥杀名士。“牛李党争”是指晚唐时朝臣牛僧孺、李宗闵和李德裕等之间的持续近四十年的朋党之争。有关滥杀名士,投尸浊流一事,发生在天{右二年。据《古文观止》载:“天祐二年,朱全忠聚朝士、贬官者三十余人,于白马驿尽杀之。时李振屡举进士不中等,深疾缙绅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辈常自谓清流,宜投之黄河,使为浊流。’全忠笑而从之。”天祐二年为唐哀帝(昭宣帝)年号,欧阳修称为昭宗,亦为笔误。最后两件史料,又是重用小人之党招致亡国之祸的最好明证。
欧阳修举的这些例子,特别是后两个例子,告诫“为人君者”应善待君子朋党。
二十、《苏幕遮·碧云天》与《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介于婉约与豪放之间
毛泽东认为自己的兴趣在于“偏于豪放,不废婉约”。而范仲淹的这两首词介于豪放与婉约两派之间,属“中间派”,所以毛泽东对它们百读不厌。
【简介】
苏幕遮·碧云天
范仲淹
碧云天,黄草地,
彩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意。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
范仲淹
塞下秋来风景异,
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毛泽东评点】
词有婉约、豪放两派,各有兴会,应当兼读。读婉约派久了,厌倦了,要改读豪放派。豪放派读久了,又厌倦了,应当改读婉约派。我的兴趣偏于豪放,不废婉约。婉约派中有许多意境苍凉而又优美的词。范仲淹的上两首(指《苏幕遮·碧云天》和另一首《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引者注),介于婉约与豪放两派之间,可算中间派吧;但基本上仍属婉约,既苍凉又优美,使人不厌读。婉约派中的一味儿女情长,豪放派中的一味铜琶铁板,读久了,都令人厌倦的。人的心情是复杂的,有所偏但仍是复杂的。所谓复杂,就是对立统一。人的心情,经常有对立的成分,不是单一的,是可以分析的。词的婉约、豪放两派,在一个人读起来,有时喜欢前者,有时喜欢后者,就是一例。睡不着,哼范词,写了这。
——毛泽东1957年对范仲淹两首诗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27-28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
【鉴赏】
范仲淹(989-1052),江苏吴县人。是北宋具有远大抱负的政治家,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虽不以词知名,但《苏幕遮·碧云天》和《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确是范仲淹流传下来的五六首词中的精品,也是毛泽东喜欢书写评论的两首。《苏幕遮·碧云天》上部分写秋色,下部分写乡愁,给人以优雅、清新的感觉,很有韵味。《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以范仲淹任陕西经略副使,负责沿边军事行政,抑制西夏侵略为生活基础,上承唐代边塞人的风格,通过描写边塞凄凉的景色,表达边防将士忧国忧民的真挚情感。胸襟开阔,风格明健。毛泽东对这两首词的批语是“既苍凉又优美”非常贴切。并借此引发出关于婉约与豪放两派的评论。认为自己的兴趣在于“偏于豪放,不废婉约”。
而范仲淹的这两首词介于豪放与婉约两派之间,属“中间派”,所以毛泽东对它们百读不厌。
自晚唐五代以后,在词的创作方面,逐步分成两大派别。以北宋柳永、李清照为代表的婉约派,其风格绮靡婉约,情意绵绵,人们习惯用它来写艳情;以苏轼、辛弃疾为代表的豪放派,其风格豪迈宏伟,气势奔放。从毛泽东对范仲淹两首词的批语中,可以看出他对宋词非常喜爱,并对其风格及作者也非常熟悉。毛泽东圈画过岳飞、张元干、张孝祥、苏轼、秦少游、李清照等许多著名词人的作品,但他圈画得最多的是辛弃疾的词,约98首。毛泽东是豪放诗人,但也不乏婉约情调。他的大部分诗词都是慷慨激昂,豪迈壮观的,但也有几首婉约情调的千古绝唱。如1923年填的《贺新郎》,那今朝霜重,半天残月,凄清如许的景色描绘,那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是恨,热泪欲零还往的情景勾勒,深切地表达了毛泽东和杨开慧之间缱绻缠绵的柔情蜜意,透射出毛泽东作为一代伟人不常显露的内在情思。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在20年代初,还写过一首《虞美人》,也是写给杨开慧的:
堆来枕上悉何忧,
江河翻波浪。
夜去天色怎难明,
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晓来百念都灰烬,
剩有离人影。
一勾残月向西流。
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二十一、《六国论》里联合抗秦观点不现实
毛泽东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从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必然性上去理解六国灭亡与秦统一中国的历史事实。历史发展进程中确实存在着一些偶然性的因素,但过分夸大偶然性,就难以把握历史的规律。
【简介】
六国论
苏洵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丧,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
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百倍;诸侯之所亡,与战败而亡者,其实亦百倍。
则秦之所大欲,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战矣。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此言得之。
齐人未尝赂秦,终继五国迁灭,何哉?与赢而不助五国也。
五国既丧,齐亦不免矣。燕、赵之君,始有远略,能守其土,义不赂秦。是故燕虽小国而后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荆卿为计,始速祸焉。赵尝五战于秦,二败而三胜。后秦击赵者再,李牧连却之。洎牧以谗诛,邯郸为郡,惜其用武而不终也。且燕赵处秦革灭殆尽之际,可谓智力孤危,战败而亡,诚不得已。向使三国各爱其地,齐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将犹在,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当与秦相较,或未易量。
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
夫六国与秦皆诸侯,其势弱于秦,而犹有可以不赂而胜之之势;苟以天下之大,下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
【毛泽东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