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垂着头听她每日的训斥,饭都没吃完就失魂落魄的走出家门去公司上班,就好像是天公也不作美,街上下起了大雨。
苏辞觉得有些冷,就用伞顶着风暴前行,等来到公司,身上早已湿了个遍。
有人玩笑道:“苏辞,你这是湿身了啊!”
另一人也笑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喽!”
孔莹接话茬道:“人家一小姑娘,你们乱开什么玩笑,要我说啊,最多一个马失前蹄!”
“湿身倒好,可别怀孕啊!想想现在大学生意外怀孕的有多少,这种事可玩笑不得啊!如果未婚先孕的话,公司的人手可能就不够了,等产假满了回来上班估计就应该被裁员了,谁也不愿意养一个吃闲饭的啊,现在就业形势那么紧,有份稳定的工作就已经不错了……”
“我说你们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人家苏辞连男朋友还没有呢,怎么造人啊?难不成真成了那黄帝的母亲,踩了个脚印感受一下月光就怀孕了啊?要是这么容易哪还需要什么不孕不育医院啊,直接晚上没事坐在外面晒月亮得了。”孔莹把包放在一旁拿出一个小本本,向其他人炫耀道,“你看看,这就是我在网上买的《黄帝内经》,袖珍版本的,什么月事不调啊,总是阳痿肾虚啊,吃什么补什么生男生女啊,都可以来问我,要不要给你们指点一下生理和心理上的迷津啊?”
办公室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人当即叫道:“孔莹你还是不是女人?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重口味没下限……”
孔莹人缘不错,有时候又是个话唠,正巧遇见这天她心情不错,便多侃了几句,将话题又转向了其他方面,最后等到快九点了她鬼鬼祟祟的走进苏辞身边小声问道:“苏辞,你最近姨妈是不是没来?”
苏辞一脸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看书看得呗!”孔莹扬了扬手上的小册子,“说实话,这属于内分泌失调啊,你最近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睡不大好?”
“有时候失眠失的厉害,但是现在这段时间总是睡过头,睡不醒……”
孔莹左瞧瞧右看看琢磨了半天,一排板:“不对啊,我怎么会看得有错?我妈都说我看的准……苏辞啊,这亏的是你没有找男朋友,否则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怀上了啊!”
苏辞脸色一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抓着孔莹的手问道:“……你说什么?”
“我就是为了治疗我妈的更年期所以才买的这本书啊……不过也许你是例外,我也不是专业的老中医,别太当真啊!”孔莹看见领导过来了,立即把小本子藏起来摸索起今天要做的工作,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了中午,雨终于停了,所有人都下去买饭了,苏辞中午趁着休息的时间,故意避开熟人跑去药店买了一根验孕棒,回来就躲进厕所不出来了。
“大姨妈”、“怀孕”几个字听在她耳边记忆犹新,刚才忐忑不安的走进厕所时她还心存一丝侥幸,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根刺眼的红色小苗在微弱的光线下晃得她眼睛生疼。
是什么时候有的呢?是她的第一次么?她一个人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无助的抱头痛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可怜的孩子……
沈穆已经半个月都没有回来了。
第一周说是有一个饭局推脱不掉,第二周便失去了音讯,没有任何解释和理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没有理由也成为了一种理由,彻夜不归又怎么样?无影无踪又怎么样?关心他的人太多,想看他的笑话的人也不少,而恰恰这个笑话的最大看点,就是苏辞。
苏辞嗜睡变得越来越严重,每天睡在空空荡荡房间里的她,最近却常常被噩梦所吓醒。
梦中,她看见了许多人。
她梦见陈明美和所有同学大声的嘲笑她罪有应得,公司的同事们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议论她,她梦见沈穆和杨欣在她的身边滚床单却只能在一边一动不动的看着……
沈穆第一次厌恶她的表情在梦中与记忆中一次一次被放大,苏辞无数次被吓醒之后终于明白了这样无名的恐惧是什么,因为她害怕噩梦成真,焦虑、急躁、越来越不安……这些似乎无孔不入,它们摧残着她的身体和心灵,让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常会整夜整夜的失眠让她对睡觉产生了一种恐惧,除了上班她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常常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喃喃自语,摸着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小fu,想着要怎样面对公司和世人猜测的眼光,这个孩子不被任何人所期待,尽管是这样,她还是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只有想道这一点的时候,她才会稍稍安静片刻,仿佛这是她活在世界上唯一的救赎。
沈穆……他也会爱这个孩子么?她不无一次的反复思考道,不管如何,她还是对这个无辜幼小的生命产生了无比的怜爱。
除了这个孩子,她和他什么都没有了。
杨欣和沈穆都会憎恨她吧?憎恨命运把这个小生命带到了这个世上,阻碍了他们伟大的爱情。
绝望的悲哀源自于,曾对这件事报以莫大的希望。
苏辞浑浑噩噩的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独自一人苦恼着,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最爱的沈穆。她怀揣,她不安,她本能的判断着对于沈穆沈家所有人来说并不算是个好消息,甚至意味着一种麻烦,但是她还是像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傻女人一样傻傻等待着,等待着沈穆的归来,对于婚姻与爱情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让她没有完全陷入绝望,她害怕这个孩子受伤害,她内心深处已经将所有的错误归结于自己,可是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天空不作美,这几日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停,这外面的凄风楚雨一片狼藉,家里却也是狂风暴雨纠葛不断。
周末又到了,苏辞忍着因为怀孕看到食物就反胃的感觉,准时下楼,和沈母一同共进那味同嚼蜡的早餐,那天早上她起的有点晚。
沈母“哗啦”一声,重重的放下刀叉,兴师问罪道:“这么起的这么晚?”
“对不起,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沈穆……”
“他今天下午会回来,你好好准备准备。”沈母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寡着脸发脾气道:“你刚刚是在抱怨我?自己嫁的人自己管不好,还赖上我这个做母亲的了?大学里都是这么教的?”
沈穆曾经严厉的叮嘱过苏辞沈母的脾气不好,让她注意分寸,苏辞只能不停的向沈母道歉,外面风言风语那么多,她不想再另生事端。吃了几口早餐就准备帮忙收拾家里,她不是个受宠的女人,但是起码是个勤劳的女人。
博古架旁边有几个花瓶许久没有擦过,落了灰,由于是在最底层,苏辞弯着腰缩进狭小的空间里想把瓷瓶拿出来,伸了几次手都没够着,轮椅转动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双穿着棉拖鞋早已不能动的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苏辞往里靠了靠,知道是沈母来了,让出位子看着银白色的轮轴从身边驶过。
谁知,白色的车轴停在她的身边无声无息说什么也不走了,苏辞有些疑惑,可是又看不见沈母的脸,身子也不似以前一般灵巧,只好笨手笨脚的缩在角落里面不敢动。
“你是不是怀上孩子了?”沈母苍老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