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沈母的脸也沉了下去,伸手一根拐棍敲上了沈穆的头,“尽好自己的本分!”
看着一大一小僵在这里,沈母身后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发话了:“大嫂也别太惯着小穆了,我看烈哥没说错话,上次那杨欣好歹也是有学历有事业,虽然出身不大好,但是好歹人家条件上去了啊,你看看这,不是我说,简直一整个给我们沈家丢脸。”
苏辞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虽然家里不是很富裕可是自尊还是有的,她当即就想回敬回去,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激动,沈穆毫不客气的道:“好也是你们说的,不好也是你们说的,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吧?我的事怎么不能我自己做主!”
苏辞听到这话算是有点明白了,感情他沈穆把他娶回来就是为了和家里赌气,人家越是不同意,他就越是高兴,娶谁不是娶?把婚姻当儿戏,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苏辞一直觉得从学校刚毕业走进社会的自己是个精神分裂外加变态,可今天看来,沈穆比她明显更胜一筹,那就是心灵扭曲从小缺爱啊!这样一个仪表堂堂事业成功的大男人,竟然在婚姻大事上犯糊涂,这就是那怎么说来着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乐颜你也别吵了,既然是贤侄自己带回来的人,想必他早就想好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年轻人嘛,这个时代什么事没有?我们这些老古董就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了,可是这媳妇茶还是要敬的,要不让张姨在那一个杯子过来,嫂子您漱漱口?”那个沈穆叫“小叔”的男人打起了太极拳,忽悠道,“来日方长,实在不行,嫂子您还是不满意,就让这大学生侄媳妇在家里住个一两天,沈穆每周回来几趟,血浓于水,母子之间何必因为几个外人伤了和气呢。”
沈母怒之无法,奈何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见到有人给了一个台阶下,撇过脸哼道:“住在我家白吃白喝,这法子还真是好的很!”
“要不我也搬过来和大嫂一起住。”时髦女郎点了一根女士烟轻轻吸了一口,提议道。
“别别别,乐颜你可别跟着瞎参合,你那烟味谁受的了,不为别的,也要为大嫂的健康着想啊,”男人道,“不是有句话叫三个女人一台戏,你要是也住进来了我还真不习惯,以后大嫂家我都不敢随便来了。”
“沈烈哥你这么怕我啊,”沈乐颜弹了弹烟灰,“要不是为了家里那个小的,我绝对就搬进来陪大嫂了,你还敢赶我出去不成?”
沈乐颜是沈家的末女,是沈穆的姑姑,自小骄纵过度不学无术,后来出国留学在国外和别人鬼混,生下一个混血儿,再后来男人跟别人跑了,她只好没满月的女儿回家来继续当沈家的娇娇小姐,由于还握着沈氏一部分股份勉强也算是个大股东,就把孩子和家务事都丢给保姆,又在贵妇圈子里作威作福原形毕露。
沈母也没傻到被别人当枪使,于是淡淡的说道:“你们谁也别争谁也别抢,我谁都不欢迎,至于这黄毛丫头,我们家还真不缺那么一口饭,这事就这么定了,闹心的谁也别再提。”
“妈,我不指望您认她,但是我干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您也别整天拿沈家来压我。”沈穆一脸不服的说道:“我喜欢谁,和谁结婚,这些都和沈家没关系!”
沈穆这一番话无疑是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宅子几个人各怀鬼胎,沈烈和沈乐颜都喜闻乐见看着这一出窝里斗,沈母变了脸色,将拐杖狠狠一甩:“这么说,沈氏的继承权你也不想要了?逆子,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回这个家!”
比之沈母的恨铁不成钢,苏辞在意的是沈穆对待自己的态度,这坑挖的太深,跳进去之后苏辞觉得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一家人又因为继承权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看着沈穆毫不在意的样子,苏辞除了自嘲与嘲笑他人之外忽然感到一丝眩晕与绝望:这就是她期盼已久的婚姻?难道到头来她只是个替代品?
她住哪里,他不关心,她受到家人的责难,他也不关心,他为她带来这一切的劫难,结果半途中将她狠狠抛下弃之不管,苏辞很想问:他以为自己是谁?是她的天么?
这算什么?天塌了么?
沈穆硬气的走出家门,苏辞再三鞠躬也跟着他离开沈家大宅,里面的人就算再不待见她,她也得做到仁至义尽毕恭毕敬,毕竟都是惹不起的主。
回去的路上,沈穆沉默的开着车,苏辞看着周围的风景,车上放着轻音乐。
是那首《divorce Rhapsody》,瀬川英史的单曲,前面一个红灯沈穆急刹车,因为惯性苏辞向前倾装上了厚厚的挡风玻璃,额头上红了一片,沈穆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冷漠的道:“明天收拾东西,你去我妈家住。”
苏辞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要碎了,不知道是不是撞的太狠太疼的缘故,她鼻子有点微酸,捂着额头瓮声瓮气的挽回道:“可是我们刚结婚,你这样……”
“我每个星期回去一次,家里平常除了妈就是佣人,我很忙。”
“我们是夫妻啊。”
苏辞说道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很委屈,委曲求全是她的主意,就算所有人都不同意,没有人看好她和沈穆这一对,可是她还是嫁了,嫁给他好好爱着他,她自认为这是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可是,沈穆却嗤笑道:“苏辞,这些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与我无关。”
“夫妻?一夜夫妻而已,我不爱你,你最好也有点自知之明,你不能为我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实在不行,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样的女人,天下要多少有多少,苏辞,我真不知道你是看上我什么了,不过这下也好了,我妈大发慈悲解决了你的住房问题,接下来如果要和我分开最多还有点财,也算是一劳永逸了,你也满足了——我说的没错吧?”
“沈穆,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这些。”苏辞辩解道:“你要误解到什么时候?”
“你不承认?那为什么我说要和你结婚了的时候,你就一口答应了呢?”沈穆冷笑道,“不要把什么都归结于爱情,说句实话,苏辞,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得到爱情。人总是要给自己留几分脸面,你说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上你?”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和你离婚?又凭什么会以为你与我无关?”苏辞忍气吞声道,“我已经什么都不去奢望了……”
“你会的,”沈穆脚踩着油门让车冲了出去,疯狂而恶毒的话语还留在苏辞的耳边,“你会和我离婚的,一定会。”
婚姻是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苏辞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如既往的维持一段婚姻是十分艰难的,特别像是沈穆和她这样闹的这么僵又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就像是一场冗长的表演,她信心满满的期待了许多年,可惜真正演出开始的时候,她才知道无论是无论是观众还是舞台上的演员,都只有她一个人。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么她做什么事你都觉得她是可爱是美丽是无论做什么事都无比正确的人,但是如果你讨厌一个人,那么她永远都是那么的狰狞丑陋见不得人光,做什么事都是无比的看不顺眼。
怎么做才会成为一个不让别人讨厌的人,怎么样才能够改变自己,这曾经是苏辞下半生一直在思考的课题。
沈穆从来不让她叫他“老公”之类亲密的字眼,苏辞是尊重他的,所以也不敢忤逆他的意,可是每次这样生硬的叫着觉得心里就是不舒服,本能上还是希望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少,希望沈家的人都能接受她……但是在经过一些事之后她终于大彻大悟:无论她怎样改变,怎样努力,自己还是自己,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到了最后,依旧是不喜欢你,命中注定。
虽然苏辞从不信命,但是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别人可以不喜欢她,她也可以不喜欢别人。
在所有的反抗和沟通都无效的前提下,她还是一个人搬入了沈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