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兰不甘心地在文物市场二楼转了好几圈,但她还是越来越失望,他们的反应跟老姜头大同小异——那几件东西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不过,她算是长了些见识——也知道了那个老姜头真不是损她,那个宣德炉人家是出价1000元人民币,可不是真的10块钱!而且这价钱也算是厚道了。
她这心里越来越凉,原本还被她紧张兮兮地抱在怀里的包包,现在随意地耷拉在身侧。起初,她还指望着能弄个一二十万的,把孩子上大学的钱都给凑齐了,可现在,她已经清楚了那只是一种奢望,只希望能弄个万把块钱,能把孩子的择校费给凑齐就最好了!也许,这些店主都欺生呢?说不定小叔子能找到出价高的大买主?
这样想着,她摸出了手机,满怀期望地拨了出去。
“喂?阿虎吗?我是你大嫂啊!”她亲切地叫着,口气里充满了一种故作熟悉的热络。
“哦,是大嫂啊,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马季虎的声音也客客气气的,并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文物市场这儿开了家店,今天刚好经过,我想着顺便过来瞧瞧你,咱们这店是叫什么来着?”何淑兰不好直说,只好顺嘴说个借口。
“哎呀!真是太不巧了,我人在外地呢!大嫂,咱们的店名叫‘鑫古斋’,三个金的那个鑫字,您可记好了!我明天就回去,您等着我一回去就跟您联系啊!”听话听音,马季虎一琢磨就知道了这个总共跟自己没说过几句话的大嫂找自己所为何事,他的口气立刻就热情了八度,恨不得顺着手机爬出来。
“哦,那真是不巧,没事没事,你忙你的,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何淑兰听着他那热情的声音,原来已经凉透了的心思又热络了起来:看样子,他还真有些门路!
这一趟看来也没白跑,眼看事情可能会峰回路转,她立刻带着期望转头回了家。
P市警察局刑侦大队技术科内,几个年轻的警察一脸促狭地围着安然,直盯得她脸上泛红。
“去去去,你们干嘛呢?没见过美女啊!”夏午阳端着杯茶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场景,他立刻出声赶人,然后把茶水放在了安然的面前:“请喝茶。”
“谢谢!”安然脸红着道了声谢,她已经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半天了,还好夏午阳来给她解围了。
“夏哥,这是谁啊?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一个长着大大的眼睛的小个子警察故意问道,说完他还朝着安然挤了挤眼睛。
“皮猴,你皮痒了是吧?”夏午阳笑着恐吓一声,接着说道:“这可是我的证人。你们没事的就别在这儿捣乱了啊!”
“怎么?这么漂亮的美女,难道不是咱嫂子吗?”“皮猴”是皮坤的外号,他的年纪是队里最小的,平时最爱开玩笑耍宝,人长得也瘦小,机灵劲儿像个猴子,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外号。他跟夏午阳私交很好,此刻闻言,他故意做吃惊状,两个大眼睛瞪得溜圆,还在眼眶里提溜溜乱转,逗得其他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连安然也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看到她并没有生气,夏午阳终于放了心,他照着皮猴的后背毫不客气地给了一巴掌,接着道:“少胡说八道!人家可是大记者,专门过来帮我们调查的,你要是把她给吓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好那好,我可不敢耽误你们做正事了,咱们走咱们走!”皮猴也是见好就收,他拉着其他几个特意来看“热闹”的同事,一起出了门。
“你可别介意,他们就是爱开个玩笑,其实人挺好的!”看到他们都出了门,夏午阳连忙跟安然解释道。
“没事,谁还没有几个逗比小伙伴呀!”安然“宽宏大量”地摆了摆手,接着道:“你说要我看的录像呢?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哦,是这样的,我们的同事已经用四倍的速度快进着看了一部分了,不过监控录像这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白,暂时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已经看到了张城生进那家的画面,麻烦你这个大侦探看看,看能发现什么问题不能?”夏午阳挠了挠头,连忙绕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正事。
“好的!我来看看!”安然立刻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连眼睛都噌噌放出光来。
看监控录像的确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诚如夏午阳所言,大部分的时间,录像上就是一条空荡荡的小路而已。之前是他几个同事一起在看,看了大半天,也只不过才看了几天的而已,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刚好看到了张城生去那里的那一段录像。而夏午阳把这一段作为了重点,反复看了几遍,不过也没看出什么来。
不过,安然却又有些不一样,她把那一段录像看了之后,又随机地选了几段有其他人出现的录像,最后,她把录像定格在一个画面之上,闭着眼睛,拿手指敲起了额头。
听着那梆梆梆的声音,夏午阳都为她感到有点痛了,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清楚了她这个习惯——要动脑先敲脑。所以,他大气也不敢出,等着她给他一个合理的推论。
突然,安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眼睛冒着亮光,直直地望着屏幕,然后,她迅速把几份日期不同的监控录像同时打了开来,整个电脑显示器上立刻跳出了好几个窗口。
终于,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着屏幕道:“你来看这几个录像,看出点什么没有?”
夏午阳立刻探过了头去,这样一对比,他好像也看出了点门道:“呃,这几个录像里,那两个女人是不是都出现过?”
“对,因为监控录像太多,你们肯定是按照日期分开几个人同时看的,所以,就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安然了然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啊?难道你是说,这两个女人就是那家的住户?”夏午阳迷惑地问道。
“不!你再看看,她们两个人每天晚上都出去没有再回来,说明她们并不是那家的住户。而且,她们每次去这家,都是和不同的人一起去的!你有没有想到点什么?”安然一脸若有所指地提示道。
“这个……”夏午阳眨巴眨巴大眼睛,像个回答不出老师提问的学生。
“你看那些人手上提的东西!”安然把画面放大,指着一处说道:“这人提着的还有黄裱纸!”
“你是说?”夏午阳更加迷糊了,黄裱纸?那是上坟用的吧?现在还不到清明节啊?
“警察同志,我想你们这次面对的应该不是杀人团伙,而是一个诈骗团伙了!他们消失不见,恐怕不是得到了风声,而是做了一笔大买卖——恐怕就是张城生的那笔存款,所以自然就跑路了!”安然说着,又指着屏幕道:“这两个妇女明显是托儿,故意用问路之类的方式来引起别人的好奇心。然后,把受害人带到那家所谓的“大师”家中,等这个大师掐指一算,说某某人家里有血光之灾。那些受害人为了消灾,就会献上大笔的钱财。而黄裱纸就是他们装神弄鬼的道具。我想那个张城生应该是误打误撞地到了这里,而且,他本来就是在人生低谷,病急乱投医,我想他一开始肯定是暴露了自己家的情况,“大师”顺势就说他命犯小人并且可以帮他除去,结果,恰好此时马伯龙就意外身亡了!他一时着魔,才会相信那个大师是真的有什么法力,于是就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做什么‘法事’了!而且,不出所料的话,那个大师还会说,做完法事还会把钱还给他云云。”
“这不是新闻上经常说的那种骗局吗?我们P市还真没有发生这样的案件,如果是真的,那么相信很快就会有受害者报案的。”夏午阳被说得皱起了眉头,他轻轻摇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然嘿嘿一乐,挠着脑袋道:“其实,这些也不过都是我的推测而已,准确地说,大半只是我的想象,毕竟我们得到的线索太少了。这只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种推论,也有可能这是个传销窝点,但如果这是传销的话,应该是人带人才对,不应该每次都是那两个固定的人员出现……”
她正说着,夏午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说了声抱歉就连忙接起了电话,安然也连忙噤了声。
“嗯,好的。是,我知道了。”他表情古怪地冲电话说着,眼风还时不时扫过安然一下。刚一挂断电话,他就朝着安然露出了一个佩服的笑脸:“大侦探,你真是神了!刚刚城南派出所接到报案,说有人诈骗,报案人就是那个张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