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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克娄巴特拉(2)

群龙无首,罗马的政局又开始动荡。最终,安东尼、李必达、屋大维三巨头控制了罗马,各自称霸一方。埃及失去恺撒的保护,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势必再次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而埃及内部的局面也不容乐观。没有恺撒撑腰,克娄巴特拉的王位又受到威胁。弟弟托勒密十四世不再把她放在眼里,妄想趁机摆脱傀儡地位,夺取实权。克娄巴特拉偏不给他机会,蛇蝎女王要先下手为强了:她在水果中注入毒药,骗过尝食物的侍卫,害死了托勒密十四世。可就算这样,女王还面临着三个敌人:同父异母的妹妹阿尔西诺伊流亡在外,到处散布有关女王的谣言,企图发动政变;塞浦路斯总督叛变,支持恺撒的敌人;还有一个年轻人居然冒充死去的托勒密十三世,纠集了一支起义军,要找女王“复仇”。

克娄巴特拉把儿子扶上王位,称托勒密十五世。孤儿寡母,内忧外患,情况似乎比恺撒到来前还要糟糕。不过,不论是执政还是征服男人,女王都已有了老到的经验。她很快发现又一个可供利用的猎物——安东尼。

安东尼是恺撒生前的心腹部将,某种意义上也是恺撒的狂热追随者。他剿灭了刺杀恺撒的乱党,之后掌控罗马的军政大权,大有成为“恺撒第二”的态势。那么恺撒的情人也由他继承,不是恰如其分吗?

公元前41年,安东尼去巡视东方殖民地,在小亚细亚的塔尔苏斯城召见了令他久仰的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为了讨好安东尼,刻意准备了一场豪华的欢迎仪式:她把一艘画舫装扮得富丽堂皇,从塞当斯河逆流而上。船上仙乐飘飘,香气四溢,克娄巴特拉装扮成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的模样,婀娜多姿地半躺在一张床上;她身旁簇拥着漂亮的男童和侍女,装扮成丘比特和其余众位女神。人间仙境,马上把定力不足的安东尼迷得神魂颠倒;而最光彩夺目的那位女神——克娄巴特拉,更是令安东尼一见钟情。

于是安东尼成了第二个“爱的俘虏”,与女王展开热恋。女王发现安东尼除了带给她利益,还颇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他是那么擅长享乐,而且丝毫不拒绝诱惑。克娄巴特拉有赌徒气质,安东尼则像一个纵情豪饮的酒徒。他们在一起寻欢作乐,就像上演一幕幕极尽奢华的舞台剧。一旦气味相投,爱情就无所谓假戏真做,很快从火花变成燎原之势,把安东尼烧昏了头。为讨女王欢心,安东尼竟然不顾刚刚稳住的罗马局势,转而把兵力投入到埃及,帮女王剿灭了三个政敌:流亡的阿尔西诺伊,叛变的塞浦路斯总督,假冒的托勒密十三世。

在女王精心营造的安乐窝里,安东尼很快失去斗志,变得不务正业。他在埃及一待就是五年,其间回了罗马一次,仅仅是去结个婚而已——新娘是屋大维的妹妹,屋大维娅。这显然是场政治联姻,为罗马的两大权力集团维持了暂时的和平。安东尼还是思念着他的女王情人,日渐消沉,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回到埃及。此时女王已经身怀安东尼的骨肉,两人更加情深意浓。

有了安东尼的全力扶持,克娄巴特拉又可以安心治理埃及了。纵情淫乐的荡妇摇身一变,马上又成了精明强干的女主人。在她的治理下,埃及的贪污腐败得到有效抑制,社会秩序井井有条,经济文化日渐繁荣。

坐稳了王位,克娄巴特拉又想重温旧梦,借安东尼之手,把恺撒许诺过的东西拿过来。公元前37年,安东尼离弃了屋大维娅,正式与克娄巴特拉结婚,将罗马在东方的大片殖民地送给克娄巴特拉,并给了她一个至高的尊号—“众王之女王”。他还宣布恺撒里昂是恺撒真正的继承人,称为“众王之王”,治理托勒密王朝全盛时期的原有疆域。看来女王的努力没有白费,埃及不但保住了地位,还有继续扩张的趋势,托勒密王朝的复兴指日可待了。

蛇的老去

安东尼“吃里爬外”的行径引起了罗马元老院的不满,也为屋大维提供了起兵发难的理由。屋大维的为人不像恺撒和安东尼一样富有英雄气概,因为他不迷信武力,而更喜欢用舆论和阴谋来打击政敌。他已经设计除掉“三巨头”之一的李必达,现在该与安东尼一决雌雄了。

眼下,全罗马的人都知道埃及女王是个蛇蝎一样的妖妇,她先是腐蚀了伟大的恺撒,现在又来蛊惑善战的安东尼,使他懒散颓废,不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更有甚者,她还借安东尼的权力侵吞罗马的财富。以前那个开明的安东尼回不来了,因为他甚至跟那妖妇有了三个孩子!

克娄巴特拉的确是个很好的妻子兼参谋,她的许多政见堪称精辟。但在屋大维的挑唆下,无论她怎么努力,罗马民众都把她给安东尼的建议看做一种变本加厉的“操控”。待时机成熟之时,屋大维又把安东尼的遗嘱公之于众——那里面详细记录了安东尼对克娄巴特拉及其子女的领土分配!于是全国上下一片哗然,安东尼众叛亲离!没过多久,安东尼最得力的三员大将艾诺巴波斯、德厄利斯、阿敏卡斯就相继离开了饱受争议的上司,远走他乡。

不久之后,屋大维对安东尼正式宣战。虽然精明的克娄巴特拉已经预判出事态动向,作好了海战和陆战两手准备,但安东尼意气消沉,无心恋战,节节败退。屋大维的军队很快攻入埃及。安东尼这才稍稍清醒,为了保护妻子而奋力反击,竟然奇迹般取得了胜利。

屋大维为了扳回局面再次玩弄阴谋,一面重金收买安东尼手下的军官,使他们纷纷倒戈;另一面散布谣言,说埃及女王已经私下与他讲和,只有安东尼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安东尼上当了——他确实为克娄巴特拉着迷,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想法过于深邃,让人猜不透!这次经过屋大维的挑唆,安东尼更确信女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个人由此产生误会,经常争吵。

公元前31年,屋大维同安东尼—克娄巴特拉联军在亚克兴的海面上决战。决战前夜,为鼓舞士气,安东尼举办了一次盛大的酒宴。他下令每道端到他面前的菜都必须让女王先品尝——他怕女王下毒。女王什么也没说,只是偷偷把要戴的头花用毒液浸泡过。

酒宴上,女王摘下头花,扔在酒杯里。随后她献上祝词,邀请安东尼与自己共饮这杯浸有鲜花的美酒。安东尼端起酒杯,正打算一饮而尽,女王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大叫起来:“你看,安东尼,你自己看看!我已为你尝过食物,不是吗?你不是想提防我陷害你吗?行,你看一下要是我真的存心想杀你,是一件多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她叫人带上来一个囚犯,让囚犯当众喝下那杯酒。不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囚犯毒发身亡。安东尼哑口无言!女王当场揭露了他的疑心,狠狠将了他一军。这举动不一定能打消安东尼的疑虑,但足以使他理亏。

次日,海战开始。战斗进入紧要关头,克娄巴特拉的战舰却突然退出战场,驶向埃及。安东尼阵脚大乱,仓皇之中追随妻子而去,撇下了为他出生入死的部队,任敌人歼灭。关于克娄巴特拉撤走的原因,众说纷纭。但不管怎样,这一举动直接导致安东尼全盘皆输。

第二年,安东尼被屋大维彻底打败,于走投无路之下拔剑自杀。克娄巴特拉被屋大维活捉,软禁在宫里。屋大维成了罗马的元首,他要把埃及女王当做战利品,带回罗马游街示众。骄傲的女王哪能受这种屈辱?第一次去罗马的时候,她是恺撒的情人,美丽高贵,受万人仰慕!于是她故技重施,企图色诱屋大维。她竭尽所能展示自己的女性魅力,但屋大维不为所动——恺撒和安东尼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而且这时的女王已经39岁,不再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妙龄“魔女”。

即使万念俱灰,克娄巴特拉也不想任人羞辱。她让宫女送来一个花篮,花篮里藏着一条毒蛇。然后,她带着女王的高贵和尊严,安然死在了蛇的毒牙之下。屋大维不能把俘虏活着带回去,因而恼羞成怒。他先是派人杀死了恺撒里昂,后又把女王与安东尼的儿子全部杀死。只有安东尼的女儿幸免于难,后来嫁给了罗马属国的一位国王。

克娄巴特拉在位共21年,为弱小的埃及争取了短暂的和平繁荣。她死后,埃及成为罗马的一部分,直至公元5世纪西罗马帝国的灭亡。

人物点评

克娄巴特拉是一个既矛盾又特出的人物。她有女性的妖娆妩媚,也有男性的刚毅果敢;她可以很荒淫放荡,也可以很明理务实;她有时温柔体贴,有时则残忍毒辣。多重人格,无论哪一面都有血有肉,给人以不可磨灭的强烈印象。

这个矛盾综合体由胆识和野心来统领,呈现一种积极的姿态。克娄巴特拉这样完美的女性,正适合那群雄争霸的动荡时代。英雄需要爱情,但英雄更需要为事业拼杀,所以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全能型妻子正是他们的首选。无论恺撒还是安东尼,看上的都不只是克娄帕特拉的美色,还有她的智慧。当然这智慧可以有很多解释:它有时候纯粹是参谋式的,比如关于政治、军事上的见解;有时则是增加女人味儿的把戏,例如语言、体态、服饰,或者享乐的新鲜点子;还有时候是作为主妇的精明,譬如怎么把私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怎么把男人伺候得心满意足,甚至何时何地为男人留下几个继承人。这样一个万事俱备的女人,不是妙极了吗?何况她还是埃及的女王!只要她肯迎合,有哪个英雄可以拒绝?

但过分的野心——甚至贪婪——最终让克娄巴特拉回天乏术。多年来,历经世界格局的变迁和国家内部的腐化,埃及已经病入膏肓,不是一个杰出领袖一朝一夕就能拯救的。克娄巴特拉大约也认识到这一点:她没有强大的军队,没有得力的辅臣,甚至没有个知心的家人!但出于女性和王者的双重本能,她仍要追求属于自己的辉煌,所以她不得不依附于强者。她的时间不够,要求又是如此高,只有豪赌才可能实现这一切。

成也女王,败也女王。恺撒和安东尼怎么毁在了克娄巴特拉手里,现在已经很清楚:女王看似从多方面满足了他们的欲求,但需要他们的回报更多。有了这个绝妙的女人,他们可以活得更像男人;但女王只支付了自己,他们却要拿国家来支付!为了满足女王的要求,他们一意孤行。克娄巴特拉终归是敌国的元首,这样的身份让罗马人警惕、反感。她征服了两个英雄,但也导致英雄被拥戴他们的民众所抛弃。恺撒和安东尼的失势看起来像历史的玩笑,其实是必然的结局。

克娄巴特拉在两位英雄身上赌上了所有青春,当面临第三个罗马霸主——屋大维时,已经没有再多的资本可以挥霍。何况,屋大维心思缜密,不是经不住媚惑的粗人;他甚至还是蛇蝎小人的同类,比女王更熟悉阴谋诡计。女王先后投靠庞培、恺撒、安东尼,这是一种善于把握时机的本能,但也说明她惯于见风使舵,不专情,更不值得信任。她的梦想,她的王权之路,只能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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