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恩是明世宗嘉靖年间的南京御史。嘉靖十一年冬天,天空出现彗星,皇帝下诏要百官直言朝政阙失。冯恩上疏抨击了大学士张孚敬、方献夫、右都御史汪铉的奸恶。世宗看了这封奏疏大怒,马上将冯恩交与锦衣卫审讯,追究策划此疏的主使人是谁。冯恩每天都要受到严刑拷打,几次被打得死去活来,可他都丝毫不改初衷。
次年春,冯恩此案被移交刑部审理。世宗意欲给他定个上疏诋毁大臣德政的罪名,处以死刑。刑部尚书王时中为他辩护说:“冯恩上疏评论大臣,毁誉参半,并非专一诋毁,不应处死,可以减等遣戍。”大臣违反皇帝的意向,使世宗极为生气,他说:“冯恩并非专攻朕所信赖的张孚敬等三人,主要是由于对前些年议定的‘大礼’不满。这种仇视君上的行为,死有余辜!你们刑部官难道想欺公卖狱吗?”立即下令将王时中撤职,侍郎闻渊被夺俸,郎中张国维、员外郎孙云被贬往极边任杂职。而冯恩竟在皇帝的强行要求下被处死刑。
冯恩的长子行可13岁,到朝堂伏谰讼冤,日夜匍匐长安街,见有朝官经过,就拉住轿马号哭求救,虽有人可怜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这时汪铉已经升任吏部尚书,新任都御史王廷相以为冯恩的罪名定得不妥,请求宽宥,世宗根本不听。
到了“朝审”的时候,汪铉以吏部尚书例当主笔,面向东坐。冯恩被押上后,面向北面的帝位跪着,以此表示对汪的藐视。汪铉叫兵士将冯恩拽向自己跪着。冯恩干脆站起不跪。吏卒呵斥他,他厉声怒斥吏卒,吏卒皆不敢动。汪铉无法,只好说:“你屡屡上疏,想要杀我,今天我先杀了你!”冯恩怒目而视,说:“圣天子在上,你身为大臣,却想假公济私,杀死言官吗?而且这是什么地方,你竟公然当着百官的面发泄私怨,也太肆无忌惮了!我死之后,要变为厉鬼,惩治你这奸贼!”汪铉又说:“你平日自称多么正直廉洁,可在监狱中却数次接受别人的馈赠,这该怎讲?”冯恩冷笑道:“患难相扶,这是古已有之的美德,岂像你招权纳贿、卖官卖爵!”接着又当着众官的面,揭露了汪铉许多丑事。
汪铉被冯恩骂得怒火中烧,情不自禁,掀翻案桌,上前揪住冯恩就要动手殴打,冯恩也毫不畏惧,骂不绝口。同审的都御史王廷相、尚书夏言,眼看主审官与囚犯居然相骂相打,实不成体统,急忙上前制止,汪铉只得咬牙切齿地住手。但他依然强行自己的主张。
朝审结束后,冯恩被押出长安门,京城人士和百姓夹道争睹他的风采,很多人感慨地说:“这个御史,不但口如铁,而且他的膝头、肝胆、骨头都是铁铸的,不愧是一个钢筋铁骨的‘四铁御史’。”
此时,冯恩80多岁的母亲吴氏,去击鼓鸣冤,为儿子讨还公道。冯恩的儿子行可,刺血写疏,自缚阙下,请求代父服刑受死。世宗因此也动了侧隐之心,命有关法司再议行处。尚书聂贤、都御史王廷相奏称以前判冯恩死刑所引用的律条,情节与法律不相合,应当引用“奏事不合”的条文,改判输赎还职。世宗认为太轻,最后判了谪戍雷州。而两个月后,汪铉亦因贪污太甚,被罢官。
冯恩戍外6年,后遇赦还朝。穆宗即位,才录用其为大理寺丞。
面对固执己见的皇帝,连为冯恩说公道话的刑部尚书都因此被撤了职,一个小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但是小行可血书上奏,愿替父死;以及老母亲亲自为儿子鸣冤,这些行动最终使皇帝产生了恻隐之心,没有处死冯恩。可见,孝心是感天动地的力量,自古以来都是人人遵循的“正道”。又有谁不会为愿意替父而死的“孝心”而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