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丫环突然听闻她沙哑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吓得当即失声尖叫;倒是她旁边的妇人,惊吓了一会,立刻激动地扑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你醒过来了?”激动中压抑着声音,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看来像是怕惊着颜汐一般,声音充满喜悦却放得极轻柔。
颜汐眨了眨眼,在妇人帮助下坐了起来:“嗯,我没事,你是?”
“小姐,奴婢是罗妈妈,你不认得了?”妇人小声回答,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出来。
旁边的小丫环似乎也从惊吓中回过神,同样扑了过来,又哭又笑地搂住颜汐:“小姐,小姐,你没有死,你真的醒了,奴婢以为小姐不要胭脂了……”
“咳咳……”颜汐有些无奈地撇撇嘴角:“胭脂,你别再摇了,再摇下去,我大概又要睡了。”是昏睡的睡,颜汐默默在心里补充。
“啊!”胭脂手忙脚乱放开颜汐,红着脸道:“对不起,小姐,胭脂是太高兴了……啊,小姐你好了?”
“好了?”颜汐挑眉,神情困惑,她眼角瞥了下桌子上缺边的杯子,罗妈妈立刻替她斟了杯水过来。颜汐意外地望了望罗妈妈,心里对这个慈祥体贴的妇人莫名便生出几分亲切感。
胭脂似乎没看到罗妈妈使的眼色一般,快人快语道:“小姐现在说话跟正常人一样了。”
“正常人?”颜汐又皱眉,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整杯水下肚,问:“难道我以前是个傻子?或者疯子?”
“呃……”胭脂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她刚刚才看到罗妈妈使劲朝她眨眼,她扭头看了看,颜汐正眨着明亮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等待着她的下文;胭脂有些无措含糊道:“那个……小姐以前的举动就是、就是跟正常人有些不同。”
颜汐眉头紧锁,脸一沉,眼皮半掀,眸子冷冷横过来,道:“我要听实话,罗妈妈,我看还是你来说吧,我现在对以前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你不要隐瞒,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罗妈妈见她眼神清澈透亮却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她低低叹息了一声,苦笑了一下,幽幽道:“既然小姐想知道,奴婢就说吧。”
罗妈妈微微偏了头,视线落在黑暗中没有焦距,漆黑的夜似乎一下将她的记忆带回到遥远的岁月里:“小姐以前其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并不是一出生就痴傻的,大概在夫人走后两年,也就是小姐五岁那年,奴婢发觉小姐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等等。”颜汐眨了眨眼,露出一抹苦笑,打断罗妈妈:“你还是从我的身份开始说起吧,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哦,好的。”罗妈妈擦了擦眼角水光闪闪的泪珠,完全没有怀疑道:“小姐姓东方单名语,小姐的父亲东方夜是东晟国有名的大将军,小姐的母亲……二夫人在小姐三岁那年病故;奴婢和胭脂就一直留在小姐身边……半个月前,小姐行了及笄礼,按照约定,五殿下应该前来迎娶小姐,但……”
颜汐心下一紧,无声握了握拳头,心想既然她占了东方语的身体,那么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东方语再无颜汐。
她听着随即露出了然的目光,平静道:“那个什么殿下肯定不会依约娶亲了,就是普通百姓家也不会肯要一个傻子做媳妇,何况身份尊贵的皇子。”她唇角勾出一抹冷嘲笑容:“他是不是送来一纸悔婚书?接着,我在伤心欲绝之下就挂了?”
罗妈妈与胭脂皆飞快垂低了头,悄悄掩去眼底的难过,生怕东方语看见,半晌,罗妈妈扯起一抹勉强笑容:“小姐不用伤心,五殿下退婚就退婚,奴婢相信,小姐以后一定会遇到懂得珍惜小姐的好男子。”
胭脂也执起东方语瘦弱的手,安慰道:“就是,如今小姐好了,五殿下退婚是他的损失。”
东方语想了想,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她以前既然是个傻子,自然没有承受不住退婚打击而自尽的可能;这么一想,她才记起后脑疼得厉害,当下忍不住呻吟一声,左手伸到后脑伤口测了测,伤口不规则,最长的约有两厘米,深不到一厘米,这样的伤口可以令一个傻子更傻,可以使人昏迷,却不足以致命。
她眼神一冷,沉声道:“那我之前是怎么回事?还有我这手如此苍白浮肿,看起来像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
“小姐是头疼吗?”胭脂见她神情痛苦,连忙关切询问;罗妈妈连忙转身去找药过来处理她后脑的伤口。
东方语点了点头,随随便便的眼神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胭脂你说?”
胭脂闭了一下眼睛,圆圆的脸上闪过悲伤的神情,睁开眼看见东方语仍旧生气勃勃的面容。
声音微含哽咽缓缓道:“白天的时候,罗妈妈在厨房,奴婢去后山挖野菜,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院子,我们发现小姐不见的时候就出去找,可是到处都找遍也没看见小姐,直到过了三四个时辰,有人告诉我们在府里最僻远的心月湖畔假山旁看见有血迹,我们找过去……小姐那时候就浮在湖面上,一动不动……”
听起来像是她爬假山摔下去撞到后脑,再掉到湖里淹死的一起意外事件。东方语托着下巴,眼神透亮,不对,就算是傻子,避开危险的本能还在,她当时不可能背向假山往上爬,那摔下来时后脑肯定撞不到假山才对……这不是意外,是人为的谋杀。
丫丫的,谁那么狠毒?连一个傻子也不放过?
东方语怒了,彻底愤怒了,她眼神突然变得森冷,骇人的目光连胭脂也吓了一跳,她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没事吧?”千万别再变回以前的样子啊!胭脂瞄着东方语冰冷的眼眸,忍不住在心中紧张地祈祷。
东方语瞥了她一眼,随即敛去森冷的气息,淡淡道:“我没事,对了,那个说看见假山有血迹的人是谁?”
这时,罗妈妈帮她处理完后脑的伤口,叹了口气道:“叫富贵,是大少爷院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