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一副娇憨慵懒的样子,环鬓松散,衣衫不整。
“茉儿,弘晖中了毒,我们需要银狐的血来保住他的性命。”胤禛见茉莉醒来,知道若要银狐的血,还是需要茉莉的帮忙。
“哦,”茉莉猛然惊醒,那日,在福晋房里出来,银狐儿见了弘晖那份不安慰的样子,顿时回到了茉莉的脑海,“银狐儿呢?”
“跑出去了,我正要追它。”胤祥摊摊双手。
茉莉翻起床,便问往外走去,一边叫道:“银儿,回来。”
胤祥拿了披风忙跟上去给她披上,昨日心中的不快便跟着烟消云散。
银狐儿真是有灵性的小东西,听了茉莉的呼唤,便轻灵的一跃回来,又弯到了茉莉的怀里。
“四爷,你稍等一下,茉儿换了衣服,就跟您去。”茉莉礼貌的对着胤禛行礼,全然没有平日的嬉笑之态。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守规矩起来,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似乎对这样的中规中距的茉莉不适应,胤禛不解的看了一眼胤祥。
“是我昨儿误会了她,闹了一场别扭。”胤祥看着茉莉进了里间,便耸耸肩膀。
“你也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胤禛小声嗔怪着。
胤祥便简要的把康匀的事情跟胤禛说了一遍,胤禛不置可否的说:“说不定,这丫头真的是他的妹妹,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什么不是坏事?四哥,你是没瞧见康匀那家伙看茉儿的眼神,他简直……”
“走吧。”茉莉换了一身蜜合色的厚厚的冬装,出门来,打断了胤祥的话。
“好,走。”胤禛便带头出门,胤祥看了看仍带倦容的茉莉,抬脚跟上。
五岁的小弘晖仍然睡在床上,正房里门窗紧闭,里面只有胤禛,那拉氏,胤祥,茉莉和太医孟江风五人守在弘晖的跟前,所有的下人都被胤禛赶出去了,茉莉不经意间看见了以鸢出去时那一抹怨愤的目光。
“孟江风,银狐儿我给你找来了,能不能救弘晖,就看你的了。”胤禛没有任何威胁的话语,因为他知道,面对孟江风这样民间破格入用的太医,不能与太医院里那些在宫里侍候久了的太医相比。
“谢四爷抬爱,奴才一定竭尽全力,保大爷的平安。”孟江风说着,便在随身带着的药匣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支三寸长的银质注射器。茉莉有些震惊,真的没想到,这位孟江风竟然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来。
孟江风先拿烧酒把银质的注射器洗了一遍,然后晾干,又拿出一副纯白的冰丝手套来带在手上,那架势,像极了现代医生。
“姑娘,您抱好了银狐,奴才这就取一点银狐的血来。”孟江风对着茉莉客气的说道,尽管这是个宫女,可是能够怀抱银狐,对他来说就是救命恩人。
“好,孟太医,你放心吧,银儿很乖。”茉莉点点头,一手抱着银狐,一手轻拂它柔软光洁的毛儿。
孟江风轻轻的在银狐的腿上扎下去,然后抽动银质塞子,取出了大概一汤匙的血。然后拔下针头。
“福晋,请您扶住大爷的手臂,奴才要把这银狐的血送到大爷的身体里。”
那拉氏点点头,坐在弘晖的身边,摁住了那只娇小嫩白的手臂。
银针全部没入胳膊里,须臾之时,银狐的血便被推进了弘晖的身体里。
“贝勒爷,大爷的病,还要观察,只怕还要给大爷用三到五次银狐的血,才能见成效。”
“好,你便留下来,住到贝勒府吧,你的家人,我自会派人去照顾好。”
茉莉站在一旁,心中却澎湃万千。历史上,这位弘晖小皇孙,是早夭的,至于什么原因,谁也不清楚,左不过是那些夺嫡争宠下的牺牲品罢了。可是,如此,弘晖便是被救了这次,谁又知不知道还有第二次?
茉莉看了一眼憔悴的那拉氏,这位可怜的母亲,生了几个孩子都没有养活,这就是皇家的悲哀吧。
“茉儿,你在想什么?”胤祥看见茉莉沉思的样子,便走到她身边问道。
“我在想……既然会有人在贝勒府里对小阿哥下毒,就保不住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总要想个法子,保住小阿哥安全才是。”茉莉看着胤禛冰冷的没有表情的脸,轻轻的说道。
“不必了,做我胤禛的儿子,就应该经受得住重重考验,不然将来如何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胤禛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拉氏一脸的悲戚,无助的看看胤禛,又看看茉莉。茉莉的心一阵酸楚,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茉莉扭过头去,不敢面对那拉氏绝望的眼神,贵为国母又怎样?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母仪天下又如何?
小弘晖终于醒来,睁开他的明亮的眼睛,看着那拉氏,说道:“额娘,我睡了多久了?”
“好孩子,你睡了两夜一天了。终于醒了。”那拉氏舒兰忙拿着帕子,擦掉了腮边的泪珠。
“额娘,我好饿啊。”
“好,额娘这就叫人给你拿吃的来。”那拉氏舒兰忙起身,欲出门去。
“福晋且慢。”孟江风忙弯腰行礼,并制止着舒兰。
“孟太医有何指教?”舒兰回身,看着孟江风,殷切的说道,“可是弘晖有什么忌口?”
“不,大爷身上的毒未尽,不宜过早进食,奴才的意思,还是等过了今晚再看情形。”
“哦,那……好吧。”那拉氏哀怨的看了一眼茉莉,又回到了弘晖的身边,毕竟饥饿和性命之忧相比,又轻微了许多。
“茉儿,我们先出去吧。”胤祥见弘晖醒来,便转头看着茉莉。
茉莉无言,抱着银狐儿跟在胤祥的身后,出了暖阁。御医孟江风跟在后面。
屋里,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那拉氏轻轻的安慰着儿子,慢慢的哄他入睡。
“爷,是谁?这样狠心的对一个孩子?”那拉氏轻抚着又沉沉睡去的弘晖,凄然的说道。
“还不知道,我怀疑是跟着李卫去了四川的弯月,但是又没有证据。”胤禛长叹一声,作为父亲,他也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爷,求你,让我带着晖儿离开吧……”
“不行!”胤禛决然的看着那拉氏,“现在府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晖儿病了,在这个时候你们娘两个出府,别人做何感想?”
“我不管那些,晖儿是我的一切!爷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爷有李氏,有以鸢,不知会有多少个侧福晋,庶福晋,侍妾,格格们,而我,只有晖儿一个……”那拉氏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兰儿,别哭,晖儿也是我的孩子,不管将来我身边还有谁,你始终会是我唯一的嫡妻,晖儿也始终是我的长子,我会保护你们母子平安的。你我从小青梅竹马,这一份感情你还信不过我吗?”胤禛坐在那拉氏身边,把她拉近自己的怀里。
胤祥同茉莉出了那拉氏的正房门口,见廊檐下站着几个丫头,都规规矩矩的杵在那里,鸦雀无声。
“茉儿,你瞧,四嫂治家的本事真是不小呢,这些丫头多规矩呀。”胤祥见茉莉不言不语,便找些话题来逗她。
“哼,不是四福晋治家的本事大,是皇家的规矩大吧。”茉莉轻声一哼,回道。
“我那里就没这些规矩,可见还是四嫂管束的好。”胤祥拉过茉莉的手说道。
“那是因为十三爷宫里还少一位好福晋呢,等明年侧福晋进了门,只怕我们这些丫头也得如此守规矩了。”茉莉把手从十三的手中抽出来,紧走了两步,与他保持了距离。
“茉儿,你还生我的气吗?昨儿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如何?”胤祥急忙赶上去,仍旧拉住她的手。
冷风吹过,茉莉轻咳了两声,回头对上胤祥暖暖的目光,笑道:“不敢,茉莉不过是个捡来的野丫头罢了,何德何能,敢叫十三阿哥赔礼?”
“好了,你还呕我,到底要怎样呢?”胤祥伸手欲把茉莉拥进怀里。
“爷要检点,别为了奴婢失了身份。”茉莉转身躲过,回头看着胤祥浅浅一笑,喉头咽下一丝苦涩。
“茉儿,我们回去吧,你刚好些,看冷风吹了,又要病了。”胤祥不再多说,便带着茉莉同戴铎说了一声,上车回宫去了。
经过这三番两次的折腾,茉儿的风寒过了一个多月才大好了。
期间,胤祥每日都是要汤要水的调停,除了去康熙跟前请安,再就是听师傅讲课外,他都是窝在茉莉身边,陪着她。
茉莉也连着去了四贝勒府上五次,小弘晖体内的毒已经被基本上解除了,可爱的孩子脸上又有了天真的笑容,一来二去的,他倒是成了茉莉的好朋友。
每次,都是“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那拉氏也因着弘晖而开始喜欢起古怪精灵又率真直爽的茉莉。
不知不觉间,春节将至。
皇家的春节自然与百姓家不同,按宫中旧例后,便传告各府第福晋、命妇、格格,及一二品大员的女儿于腊月二十五进宫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