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七夕节,我终于跟姚方结婚了。
孟小秀不愿意来,留在了深圳。
我父亲答应跟我回来,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主持婚礼。
回来的第一天,我父亲找到了姚方,对我说:“我想跟她谈谈,就我们俩。”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姚方出来的时候,眼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我问的时候,她忽然笑了笑,莫名道:“爸爸是个好爸爸。”
我以为她是劝我别多想。
院里的邻里难得再次聚集到一起,有老人讲:“钟家小子,我家孙儿都六岁了,早点生个娃儿,让大院在添点儿人气。”
不过最开心的不是我,好像是瘸子,他一早让人把那张话说值几百万的紫檀床给我送了过来,让我当做婚房。
他在后面神秘地跟我说:“孙子,床给你,你四叔答应了的,等我老了,身后事就交给你归置了。”
我去找四叔,四叔又糊涂了,他问我。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我四婶儿拿着鸡毛掸子敲了他一下,笑道:“这老家伙跟瘸爷下围棋下输了。”
我顿时无语。
但是对于瘸子来讲,我真的是感激的。
我大婚是我们家老人难得聚的最齐的一次,上一辈儿的,我爸,大伯,二伯,四叔,大小姑都在,还有我老太爷另一支唯一的一个伯伯,钟大礼。
他笑着对我说:“钟总,我都六十的老人了,你什么时候批准我退休?”
我笑了笑,说:“开发部的经理找到了,我一定让您颐养天年。”
他怂了一下身子,“感觉我上一辈子一定是欠你们叔侄两人的……”
我堂兄钟爱国走过来拉住了他,说:“钟叔,您可别想着颐养天年,我这儿还有个事想的拖您的关系呢。”
我跟着他们两步,听得他们讲的都是什么因特网、站点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听不懂。
不过我这堂兄自从上次拆迁被搞了一次后,做事稳健很多,房产已经不做了,最近一年一直在美国学习。
按他的话就是镀金。
他说:“留过洋的企业家才是真正的高端。”
我不置可否。
张檬没有来,李琛牵着李念的手,解释说:“本来打算来的,夜里没睡好,感冒了。”
我跟李念握了握手,说:“来,贝贝,给干爹亲一个。”
小李念给了我一个波,撒娇道:“钟叔叔,我妈不让我喊你干爹。”
姚方走了过来,笑着的说:“那给干妈亲一个。”
李念躲到李琛的后面,正色道:“我不要,不要给你亲,你是坏女人!”
一时间气氛忽然很尴尬。
李琛凶道:“这孩子,怎么给你干妈说话的呢?”
小李念堵了嘟嘴,哼了一声。
我拍了拍她的头,说:“童言无忌。”
小家伙好像特别生气我替姚方说话,撇了撇嘴,蹦蹦跳跳走开了。。
姚方尴尬地笑了笑,李琛对我说:“这段时间还真的要谢谢你送她上下学,这小家伙平时可没少跟我们说你好话。”
我说:“我还以为这小家伙是个忘恩负义的。”
温吉过来跟我们送了两篮花,她笑道:“老同学结婚也不说一下,要不是顾明建他们在我店里买花,我还不知道呢?”
我们没想到她会来,忙请着她坐。
顾明建接话对我道:“温大班长的花店就在你的酒楼旁边,一会让她给你些打折卡,以后一定要你的员工多多捧场哦。”
温吉紧跟着就掏出来一叠。
我忍不住笑骂道:“你们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张扬和莫文一起来的,一个搬了一个大箱子,众人都围过去问是什么。
张扬道:“就是面包,我和钟哥把以前的那个老面包厂盘下来了,去年机器调试好,现在已经生产了十几个口味的面包。”
老面包厂是这里很多人的童年记忆。
温吉拿了一个巧克力的面包说:“别看我以前有个当官儿的爹,记得小时候这面包可是吃不起的。有时候有人托办事送酒送烟的,我都恨不得告诉他让他下次别送那些东西,只送面包就好了。”
大家听着哈哈大笑。
我也顺手拿了一个,塞给了姚方,“夹心葡萄干的,还记得么?”
姚方略显不自然的接过,道:“你是不是还想我半年不理你。”
我笑了笑,管张扬大声问道:“张扬,面包厂是不是有我一成的干股?”
“对啊。”
听到张扬明确的回答后,姚方骂了一句,“臭显摆。”
我们选的是中式婚礼,司仪应该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最后却是瘸子捧了个缺,还好,看得出来,大家都是挺尊重他的。
我其实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气,在上次他教我以前我也有些瞧不上他,以为他会穿着破破烂烂地胡来,没想到他却在两三个钟头内,换了一副打扮。
他穿了一身青色长袍,带着黑框老花镜,干净的黑布鞋,头上几片白花花的头发还打了摩丝。
他不太自信地问我,“我这个行头怎么样?”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有些伤感,心中猜测他这副行头应该是准备了很多年,或许没曾想过会用在我身上。
我们这儿吉时到就要行礼。
一匹红盖头盖住了姚方的脸,她终于稳定了些,不像之前我感觉的那样有些失神。
瘸子找了个话筒,他从来没用过这种高级玩意儿,这是第一次用,他以为是要大声喊得。
“一拜天地……”
喊得跟打雷一样,我父亲坐在堂前晃了晃,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我四叔在轮椅上笑着说:“老爷子中气十足,是不是在示威,要熬死我们这些小一辈?”
我四婶儿拍了他一下,埋汰道:“你就是输不起?”
“谁输不起?”
四叔在双眼一瞪。
瘸子尴尬的笑了笑,出奇的没反驳,有些局促。
他又小声试了一下。
心中有了谱,这才重新喊道。
“一拜天地!”
我们是实实在在的跪,温吉扶着姚方,帮他理了理裙摆。
瘸子接着喊道:“二拜高堂”
说完,他自顾自地坐到了我父亲的旁边。
有人说:“瘸爷,人家是拜的父母。”
瘸子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说:“我也是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