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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个世界”旅馆和旧金山码头

在1933年8月4日,欧内斯特·海明威、他的长子杰克(邦比)、次子帕特里克(小名“老鼠”)、他的妻子波琳和妻子的妹妹吉尼·帕伊弗一起回到哈瓦那,在那里他们会乘上“太平洋王后”号船前往西班牙。那年夏天,海明威大部分时间在钓鱼和写作中度过;他去巴黎观光并把邦比交给他们的母亲之前,打算过两个月去西班牙看斗牛。在哈瓦那的三天短暂逗留期间,海明威夫妇和吉尼·帕伊弗暂住“两个世界”旅馆。

在他们即将扬帆起航前的那天傍晚,波琳坐在“两个世界”旅馆的511房间,静待她丈夫和两个儿子回来。一阵震耳的爆破声响起,紧跟着又是隆隆声不断。波琳匆忙走到窗口,想看到一点街上骚动的情况,不过她只看到在远处的那种雷暴前的雷暴云砧,很快地经过水波的上空。

你太多愁善感,波琳聊以自我责备。可是自从欧内斯特领着儿子去码头看船后,转眼两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她扫视一下下面空荡荡的大街,平常一批批古巴人匆忙地往返工作的景象已经消失。大罢工已经笼罩这个城市一个多星期了,这意味着没有邮政投递和食品的传送。据报道,不少街道发生斗殴,主要发生在一些左派革命者和政府的特工人员之间。

波琳又抬头向上看看,但见冰飑正在向哈瓦那港的河口移动。当灰蒙蒙的雨幕缓慢地向城堡移动时,莫罗城堡从眼前消失了。随着敲门声的响起,门旋即打开。

“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吉尼·帕伊弗踏进她姐姐的房间。波琳转过身来,设法想让自己说话听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只船刚进港。谁知道,老爹现在正在和船长交朋友,他们正在教邦比怎样驾驶船”。

从街上传来一阵“砰、砰、砰”很响的声音。

波琳气喘吁吁,十分紧张。“那是炮火声吗?”

“炮火声?在哪里?”吉尼问道,和她姐姐相伴在窗旁。过了一会儿,她又加了一句。“我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很可能是风暴。”波琳说道。她匆匆看了一下手表,非常恼怒的样子。“我们将不会吃不成饭吧?老实说,我们失去了时间线索”。

“你认为我们吃饭不会有问题吧?”吉尼问道,抚平她的白色绸衬衫和相配的裤子。

“好极了,天气晴朗。”波琳茫然若失地回答说,并伸手摸了一下钱包,“跟我来,让我们去找欧内斯特。”

波琳和吉尼低下头从旅馆冷僻处的门走出来,沿着主教街走着。昔日塞满街道两边的许多小的露天市场,值此初夏时节,现在都已关闭着,无人照看。街上静悄悄的,而在街区的尽头,一眼能看到的也只有三四个人。她们步履匆匆地走着,不断地低头弯腰从一些门口进出,仿佛有一阵瓢泼大雨下着,不过雨还没有降临哈瓦那的老城区。

波琳和吉尼来到公务街的拐角处,转身向码头走去。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疾驰而过,当她们过街时,险些被撞着。波琳把吉尼推进最近的那个门口,而当那辆汽车意外地撞上一座大楼的墙壁,碰撞了一个年轻人时,她们听到从远的街区传来的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女人们惊呆地注视着那辆汽车继续追逐着另外四个年轻人,他们则为躲避危险而拼命地跑。有一个人向上一跳,紧紧抓牢窗子上面熟铁铸成的横档,振作精神先爬到第二层,然后再爬到第三层的阳台。汽车才减缓车速,一个男子身子探出车窗外,瞄准他开枪。那个年轻人从三楼摔下,宛如用碎布做成的玩具娃娃。他的死亡使他的朋友们赢得充裕的时间看出下一个危机。吉尼和波琳继续相互抓住,显得恐怖的样子。那个枪手悄悄地滑回他的座位上去,汽车就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麦查多总统的所作所为。”波琳低声地讲,“他杀戮无辜,正在毁掉这个国家。”

她们等了几分钟,当人们慢慢地回到街上时,人声鼎沸,她们继续向码头走去。有一位女子尖声叫起来,波琳和吉尼转过身子看到紧密的人群围聚着那个已死的男孩。

“天啊,让我们离开这个岛。”吉尼说道,加快她的步速。

她们行走在距离旧金山码头不超过半个街区的范围内,她们能够看见教堂上年代久远的钟楼隐隐出现在前面。当她们来到教堂大楼前面时,她们看到系在桥墩旁的“太平洋王后”号船。“明天我们将会安全地在茫茫大海上。”波琳讲出这话使她妹妹放心。

可是她们并不安全。当她们朝着码头走去时,三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在广场的边缘,躲在一辆手推车后面弯着腰向前行进。他们谈笑风生,然后发疯似的向古老的教堂猛冲过去,当时波琳和吉尼在转弯。

波琳感到教堂墙壁的碎片刺痛她的手臂和腿,就在那时枪击声响彻广场上空。吉尼看到第一个年轻人跌入喷水池里,她惊呼她姐姐要认真对待,蹲下身来。过了一会儿,交火结束,那三个男孩子都死了。

男孩子中有一个摊开着倒卧在人行道上,脸部朝着下面,正好在被打坏的那扇大窗子下面。另外两个男孩子则在一辆恒温的啤酒运冰车后面,那车是停在隔壁丘纳德酒吧间的前面。其中有一辆拖冰的马车套着马具卧倒在地,马的脚在踏着,另外的马的头则朝向远处。

男孩子中有一个从车的后面角落里开火,并用跳弹射击较远的人行道。那个带有冲锋枪的黑鬼把自己的脸接触到街道路面的情况下,从下面向那车的后面连发射击,果然有一个人被打倒,倒向人行道的一边,他的头靠在路边镶边石上。

——《富人与穷人》

欧内斯特已经穿过广场来到珍珠咖啡馆,在回到旅馆之前,为邦比和老鼠购买冰冻的果汁汽水。当枪声刚响起时,他是最初的现场见证人之一。

欧内斯特后来告诉马克斯·帕金斯说:“看到所发生的每件事情——的的确确,并不是一切都看到——是一个人所能看到的——街道上所存在的,当时被信以为真的是致命的,并带有我惯常的脆弱,或者不论什么G.斯坦因所说的没有达到目标——波琳和吉尼两人在街上看到开枪都很激动——食品等日用品一连断档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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