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等我哄睡了玉儿就回去,你们好生服侍老爷盥洗。”贾敏闻听丈夫平安回来,也算是放下了心。
“是!”嬷嬷利索的应下,自回去了。
“我自己吃,娘快回去吧!”黛玉拿过碗,笑道:“一如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用在爹跟娘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坏玉儿,素来喜欢编排我跟你爹。”贾敏用帕子帮女儿擦了擦嘴角:“也是太晚了,玉儿不要再熬了,养足精神明日再绣,距离立后大典,还很有些时候呢!”
“是!娘 ̄”黛玉甜腻腻的唤着,叫贾敏甜进了心中,又亲自查看了床铺和备着的热茶,叮嘱紫鹃不要再由着黛玉做针线,方穿戴好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贾敏走了,黛玉喝完枣羹,便急着又要去绣披帛,却被紫鹃称职的拦了。
“刚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太太前脚刚走,姑娘就要偷着做活,这可不行!”紫鹃端着漱口茶送上,却怎么都不让黛玉下床,又捧了盂接着:“姑娘眼睛本就易肿,明日里要是王爷问起来,不管是不是要送给莫姑娘大婚的礼,都一定送不成了!”
“好紫鹃!你千万不要告诉二哥哥,我这屋子里的针线笸箩,都被他拿走好几个了!他一个大男人家,拿着针线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黛玉央求道,可想起水溶端着针线走出去的模样,有有些忍不住想笑。端起茶碗漱了两口,又交给紫鹃。
“我说不说不重要,单看王爷对姑娘有多上心就知道,不要说熬夜沤了眼睛,便是少了一根睫毛,只怕王爷一眼就看出来了!到时候姑娘无妨,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要被训斥了!”紫鹃煞有介事的说道。
“紫鹃,你真是被雪雁带坏了,编起话来都不眨眼睛。”黛玉呵呵笑道:“二哥哥什么时候呵斥过你们?倒是你们帮着她欺负我,上次我只不过熬夜用彩丝带编了两个蝴蝶的扇坠子,便被你给告发了,结果都被没收,害我还没来得及剪出须子……”
“是啊,第二天,那个没须子的蝴蝶,就挂在王爷的扇子上了。”紫鹃忍不住笑,服侍黛玉躺下,又将被子盖好。将蜡烛拨了暗,躺在床外沿同黛玉闲聊,培养她的睡意。
“王爷疼姑娘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如今这世上,便是豪门贵族家的女儿,也时时被训诫要精于女红技法,日后方不被婆家看低。王爷丝毫不在意这些,却一门心的只怕姑娘累坏了身子……”紫鹃低低的说道:“姑娘也千万主意身体,离皇上王爷平叛的大限已近,到时候一定休息不好,可要提前养养精神!”
“嗯……我清楚的……”黛玉轻轻应道。
“在那府里的时候,我一点都想不到贾家竟然都是如此有野心。平日里富贵奢华,流光溢彩,外界皆道贾家殷实富庶,一器一物都是好的。二老爷收养了小蓉大奶奶,更是忠义之名流传……”紫鹃回忆着那时在贾家的日子,那时看到的贾家,同她出来以后再回头看的,简直是人与鬼的天壤差别!
“提起秦可卿,为何她忽然就死了?”黛玉自言自语道:“凤姐说是自缢而死,而我却觉得蹊跷。秦大人共有五子三女,秦可卿排行第四,既不是长女,也不是最幼的。为何在那般紧急的情况下,秦大人最先想到的是要藏她?”
黛玉脑中快速过着看过的卷宗内容,秦大人府中人丁兴旺,秦老爷的三房妻妾、两个异母弟弟娶妻生子各有院落,还有一个刚及笄的妹妹。他本人的子女中,两个儿子已经成人娶亲,一个女儿待嫁,秦可卿不过五六岁,通其它三个未成年子女一般,分别住在秦家内宅的几个院落中由嬷嬷照管,不论怎么看,救下她都不是最便宜的路线。而且之前还要路过另外两个儿子的院子,救女不救子,倒是使人颇费脑筋也想不出原因。当年先皇查探时,也留意到了这一疑点,可终究没能破解。自己现在笔迹仿造的已经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急的事要做,不如查查这条线。
“紫鹃,明儿一早,你叫雪雁去告诉二哥哥,就说我想去探探铁槛寺。看有什么法子可以混进去。如果能,明日就去!”黛玉吩咐,凤姐说秦可卿的贴身丫头一个撞死了,一个自愿守着灵牌不回贾府,可是有什么蹊跷?
“铁槛寺!”紫鹃唬了一跳,那可是贾家的家庙!太危险了!……
贾家的闹剧,随着薛家拿出一半的银钱来建元春的省亲院子,并简单操办婚礼、不大肆宴请宾客而告终。而贾母为了安抚贾赦那边,同意分家,不过要等元春省亲之后,毕竟娘娘省亲,是荣府的光彩!
这么多年,贾赦对贾母手中能有多少钱有些猜测,因而心底算了算。元妃省亲,却不分大房二房,光耀起来,自己房里也是得济的。另外老太太当着众人将话讲出来了,自然不好再变卦。虽说贾琏几个妻妾都被下了药,可只要男人在,还怕日后没有子嗣不成?因而也便答应了,只等正月十五一过。便来分家。
他却怎么都想不到,凤姐岂是手软之人?按照王夫人的伎俩,求林如海那边暗中送进药物,等着王夫人害尤二姐落胎的同时,下了药给贾琏服用,绝了他的后!反正只要事发,也有王夫人顶雷,就算王夫人跳脚喊冤,又有几个信的?
好端端的要出那么多银子,薛蟠气不过,第二日一早,也没回薛姨妈,便去了顺天府告状,请府衙查出春宫画的出处,捉了背后主使,还给妹妹清白!当然,还得狠狠敲一笔银子。
顺天府尹高照民一早便来到衙门,闻听有人告状,便令升堂。刚刚薛蟠命人击鼓时,已有不少百姓得知,这会子都跑来看热闹,衙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衙役两旁高呼“威武”,薛蟠和几个小厮被人带了上堂。上来也不跪,只随意抱了抱拳,而后负手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
“大胆。”高大人见状斥道:“来人是谁,因何不跪!”
“这位就是高大人吧?”薛蟠咧嘴一笑:“在下正是金陵皇商薛蟠,是宫中贤德妃娘娘的表弟,这样的身份,还用跪么?”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站到了这大堂之上,只有原告被告两种身份,断无甚特权!”高大人真是看不上他那一副不可一世又愚蠢的模样,沉声一喝:“来人!”
“是!”两个衙役上前,只那手中镶着铜把的木杖照薛蟠腿弯狠狠打去。
“咕咚!”薛蟠跪摔在地面!疼得呲牙咧嘴:“好你个高照民!连娘娘的面子你也敢驳!待我……”要起身,却被衙役按住肩膀。
高大人皱了皱眉头,金陵的薛蟠?这人的名字很熟,却不是因为皇商之名……
对了!可不是当时被抽调帮助大理寺莫蓝大人核审地方案件时,那个为了从拐子手中强买女子,打死人的那个薛蟠么!核审过后的案子卷宗,要么封存,要么发回重审,唯有这个案子的卷宗一直被莫大人扣着,如果是要包庇,那么直接封存就是了,再联想到莫家林家贾家三家的关系,高照民唤来身边的衙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那衙役得令离开。
“啪!”高大人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戏耍本官,随意击鼓,更是胡言乱语藐视公堂!来人!先打二十板子再来回话!”
“是!”上来四个衙役,只将薛蟠拖了往前一送,扒了裤子,执棍就打。薛蟠来不及吵闹,话到了嘴边已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门口围观的百姓远远的向里瞅着,见开始打人了,自然兴奋,尤其打的是动辄欺行霸市的薛蟠,大快人心。
顺天府,要比各地州府级别都高,并且唯有此处的大印为银质,其余皆为铜质,如此重地自然不由得薛蟠胡说。要问高照民为何这般有底气,只因他已在顺天府坐了近十年,这十年里,多少与达官贵人牵扯的案子都见过,若是没有些能耐,他也坐不稳这顺天府的位置。
过去多年里,朝堂混沌,过于锋利也易折断,不能不自保。他断案子虽公正严明,却也不敢说绝对没有因朝中老臣的压力而轻断过案子。不过,也尽力从别的角度,或是银钱、或是名誉,来给弱势冤屈的一方弥补。
眼下贾家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肮脏之名尽知,虽说出了个贤德妃,又坐了龙胎,可贾政并未因此得封。不过即便有封,可相对于莫家和林家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自己本就认定当初应天府贾雨村断的案子有冤,这薛蟠一直逍遥法外不知是何道理,今日犯在顺天府,可不能轻易饶过。
二十棍子打得不轻,薛蟠哪里吃过这种苦头,鼻涕眼泪流了一处,旁边的小厮虽见主子吃了亏,可这架势也不敢上前,哆哆嗦嗦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