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凌司棋与凌知画同时迎上去,小声问道。
“七殿下说宴会要开始了,让我回来坐下。”凌宛殊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凌司棋道,“我就说嘛,任谁见了姐姐眼睛都会看直了,七殿下怎么可能不动心?”突然捂住嘴差点高兴得跳起来:“知画,你看,小王爷来了!”
“真的吗?!”凌知画回头一看,果然见到楚慕朝她们走来,她忙拉住凌司棋的手:“二姐,你说他会不会跟我说话?”
“不知道啊,小王爷他的红颜知己太多了,我怕……”凌司棋绞着帕子。
凌宛殊瞥了楚慕一眼,面露不屑:“你们俩就省省吧,人家小王爷是花丛中的高手,招惹了他的女人没有哪一个有好结果的,你看他到现在还不是连个妃子都没有?只玩不娶,小心爹爹知道了打断你们的腿!”
凌司棋咬了咬唇:“可是,他的红颜知己就算被抛弃了,也没有一个对他有怨言的,说不定到时候他的心就收了……”
“二姐你说得对,男人坏一点也没有什么的,如果他会喜欢我……”凌知画也低头,女儿态尽现。
凌宛殊很是无语,骄傲地仰着头走回自己的位置,她才不会喜欢那样花心的男人,楚慕的名声太差了,在楚都人人都知道。可是,楚离不一样,他从不正眼瞧女人一下,如果这样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那时必定会是汹涌澎湃的爱意,她愿意等待他的汹涌澎湃,而不会像双胞胎那么没脑子,只知道花痴。
环顾四周,凌宛殊看到凌相走了过来,于是拉着他问道:“爹爹,怎么不见姳烟表姐?我听娘说,她也该回来了。”
凌相对这个女儿向来很宠,一来是他的长女,二来她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不论从小处还是大处看起,她都是他最疼的女儿。听见她问,便答道:“刚刚听你外公说,姳烟在路上耽搁了,大概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回京。”
“哦。”凌宛殊点点头,心下暗喜,她不回来最好,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机会得到楚离了。
“爹爹,看看她们两个,居然会喜欢上了小王爷那样的人,还爱慕得不行,您可要好好管管她们!到时候败坏了门风可怎么才好!”她指着凌二凌三道。
“随她们去。”凌相却出人意料地没有阻止:“如果小王爷能够看得上她们,也不错。”借机拉拢清逸王府,消除和那个小祖宗之间的尴尬,牺牲两个女儿算什么?楚慕倒好,见了什么都没有兴趣,懒洋洋的,只除了见到漂亮的女孩子,桃花眼就像现在这样笑得弯弯的。凌相心里暗暗打算,回去后找不找得到叫乔苏的小丫头倒是其次,必须得重金买几个美人送去清逸王府,或许能消了他的气。
正在想着,只听一声尖细的嗓音喊道:“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凌妃娘娘驾到!”
众人的眼光这才全部放在了承恩殿的入口处,先是一身明黄色五爪飞龙袍的楚皇,他的身后跟着绛紫金凤皇后袍的傅皇后,再后面是穿着堇红彩凤贵妃袍的凌妃,等到楚皇跨进了殿门,众人一齐拜倒。
“众卿家平身。”楚皇的面容威严霸气中不失儒雅,风度翩翩。他将两手伸出,一左一右地牵着傅皇后和凌妃,走到龙椅上坐下,谁都不偏袒似的。
“今日是凌妃寿辰,朕邀各位爱卿同聚,一来为凌妃贺寿,二来也为百姓祈福,三来,朕恰好有一件事情宣布。”楚皇笑道。
众人都细细地听着,并不出声。
凌妃笑了:“陛下这么高兴,肯定是一件好事,快些说吧,臣妾等不及想听呢!”
虽是徐娘半老的女人,却还像少女般娇嗔,又媚又柔,任谁也抵挡不住她的魅力,下首的大臣们个个都酥了半边骨头。
楚皇果然更高兴了,拉着凌妃的手拍了拍:“爱妃勿急,朕这就说了。离儿回京十余天了,却一直伤势未愈,这本该在中秋宴上说的事情,拖到今日,再不能拖了。”
“儿臣惶恐。”见说到他,楚离站起身来,紫色的眼眸看向楚皇,淡淡的,口中说着惶恐,脸上却没什么情绪波动。
“这五年来,离儿战功显赫,扬我大楚国威,今天朕封你为离亲王,在原本宫外的府邸之上敕造离王府。”
楚皇此话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楚皇楚天阔兄弟只有二人,楚天阔为弟,清逸王楚天洛为兄,可是二十多年前,身为皇储的楚天洛却放弃了继任楚皇,甘愿当一个连封地、实权什么都没有的清逸王爷。除了王爷的名号,实则一无所有。
当今楚皇即位之后,一直勤政爱民,后宫并不充盈,因此子嗣不多,除却几位公主和早夭的皇子,如今只剩下太子楚萧、七皇子楚离、十一皇子楚炎、十三皇子楚玉四子,其中太子为嫡长子,是东宫之主,理所当然为皇位继承人。可是,民间一直在传“不是一,就是七”,这也并非空穴来风——三年前七皇子被恩准出宫建府,是四位皇子中唯一一位在宫外居住的皇子。从那时起,时局大变。
如果说三年前他只是作为将军的身份敕造府邸,并不能动摇太子的地位,那么今日的封王便恰恰给了民间的传说以足够充分的证据——为了防止政权旁落,王室向来坚持大权独揽,楚国的史册上从来没有亲王这个封号。如今,离亲王诞生,是不是也说明太子的皇储地位受到了动摇呢?在座的大臣们纷纷在心里盘算着,口中却山呼万岁,齐声恭贺。
楚离微微垂下眸子,不过是一瞬的失神,他平平淡淡地笑道:“谢父皇抬爱。”傅皇后眼里吃惊不甘的神色他可以假装没有看到,对座楚萧乍然握紧的拳头他也可以装作没看到,是的,他成功了一步了,离心里的那个目标又近了一点,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个不大清晰的影子。
与会的宾客还处于混乱和不知所措之中。
“陛下,”凌妃娇嗔地拉了拉楚皇的手,执起几上的金樽,偎进他的怀里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不喝酒呢?来,臣妾敬您一杯,也敬离亲王一杯!”
呵,她见风使舵倒也快。楚慕琥珀色的眸子不屑地睨了楚离一眼,又瞥了瞥凌妃,自顾自地吃他的东西,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只除了摘星楼的消息。
“来,来,来,为了这诸多的喜事,朕与爱卿同饮一杯!爱妃,陪朕喝。”楚皇显然很高兴,搂着凌妃笑道。
于是觥筹交错里,君臣同乐。
傅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坐在龙椅之侧,下首是看好戏的大臣们,她的指甲深深抠紧了手心,硬是将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优雅地执起斟满的金樽,笑道:“陛下真是英明,离儿为我大楚鞠躬尽瘁、出生入死,理应封王。母后也敬你一杯!你大哥是个不中用的人,日后还要靠你多多帮扶才是。”
“母后言重了,儿臣不敢当。”楚离礼貌地起身,紫色的瞳眸毫无异色地看向她,没有恨,也没有任何的敬意。
傅皇后心里一怒,好一个楚离!自从十五年前那一天她命人将他从柔仪殿里带出来,他就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没有喜,没有怒,就好像是一个不懂感情的傻子,任他遇见任何的风景都不会再有什么其它的表情了。
蠢钝如猪!她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骂他的,蛮夷下贱的低等女仆所生的杂种,连那双紫色的眼睛都写着他是一个异类!
然而,真是失算。五年前,他主动请愿出征南蛮,她居然答应了!
南蛮向来是大楚的隐患,地形险恶,易守难攻,连顾老将军都一筹莫展,她以为他去了必死无疑,孰料他却回来了——不是失败而返,是大胜而归。
自那时起,一切的发展便开始脱离她的预想。
整整十年,她居然把一只掉了毛的小老虎当成了病恹恹的小野猫。
越想,心里越气。傅皇后努力撑着脸,不让自己当场失态。
好,楚离,那就看看你这只老虎到底有几颗牙跟本宫斗到底!她仰头把整杯的酒喝了下去,放下金樽的时候,淡淡瞥了一眼身旁楚皇的脸——他神色如常地和凌妃溺在一起谈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偌大的皇宫,到底谁才是主宰者?
月上柳梢头,宴会终于结束,宾客各自散去。
楚慕因为心里惦记着一些事情,所以出来得很早,刚刚走到西华门,就见苍堇站在那里,对着他福了福,心里的期望瞬间被打破——既然苍堇在这里,那么说明摘星楼没有消息。他的等待又落空了。
“主子,老爷子说您回去的时候去他那里一趟。”
楚慕喝了点酒,脑袋有些昏沉,因此怀疑自己听错了。老头子找他?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了,这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起见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