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苦笑:“娘,听他的话又能怎样呢?让我们母女一辈子呆在这个破旧的园子里无人问津吗?我是个傻子啊,他嫌弃我还来不及。你也看到了,他下手有多狠……”
“那,叶儿,我们告诉他,你不傻,你已经好了,你可以和你二姐、三姐一样做相府的小姐,再也……再也不用被他们取笑了!”苏红岩的眼里满是希望的光芒。
乔叶心里一阵难过,万恶的封建社会里,女人都只会想着当男人的附庸。也是,一无所有的时候,除了附属,还能做什么?
可是,她不愿意。
握住苏红岩的手,乔叶轻轻靠在了她的肩上,声音很轻:“娘,我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娘也只有叶儿了。”苏红岩揽着她的肩头,抚着她乌黑的发。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前世,如此。今生,又如此。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我拼尽了所有,也要让你幸福。
“娘,如果你告诉他们我不傻,一来,没有人会信,二来,就算他们信了又怎样呢?凌相太现实了,大夫人娘家有权,他拉拢,二夫人娘家有钱,他也不能得罪。娘,我们什么都没有,他如果知道我不傻,最大的可能不过是找个能巴结的对象把我嫁了,何况,娘也不能随我一起出嫁。”乔叶慢慢地说着,一条一条分析,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苏红岩静静地听着,手停在她的发上:“娘不要紧,如果叶儿可以嫁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娘就安心了。”
“到时候做妻还是做妾,根本由不得我。就算这样能够脱离相府,前途也是未卜的,谁知道是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还是其他什么人呢?我不能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我也不能把娘一个人留在这个鬼地方。”乔叶摇摇头。
“那,叶儿有什么办法吗?”苏红岩听她分析得很对,可是处境已经如此艰难,还有什么办法挽回呢?
“娘,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会努力,会不计一切代价得到我想要的。只要娘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娘离开这里,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乔叶闭上眼睛,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从小到大,她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这一次,是不是也能得偿所愿?
“娘相信你,叶儿。”苏红岩道,“但是,你这么小……你……”
“娘,别担心。”乔叶从她怀里跳起来:“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靠山,目前,他能够给我带来新的身份,然后,我可以依靠他去找更大的靠山。当然,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那,还要靠他们做什么?”苏红岩道。
“暂时借借力也不错嘛。”乔叶笑,然而那笑容却带了份邪恶,“对了,娘,我上次穿的那件中衣呢?里面的东西你看到了没有?”
“哦,看到了……”苏红岩起身,将小狐狸放在了床上,走到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包得好好的布袋子来,手有些哆嗦:“叶儿,我正想问你,这些银票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能做坏事啊!”
“放心吧,娘,这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是人家送的。”乔叶接过她手里的银票,湿了,但是重新晒干了,因此有些褶皱,“用这些钱去购置一间大院子够不够?”她还是没有弄清楚物价。
“娘当年在倚红楼的时候,曾经有人出这个价钱买下整栋楼,连同所有的姑娘在内。购置一间院子应该不成问题。”苏红岩道,“可是叶儿,院子是有了,开销供给又要从哪里来呢?怕是不妥。”她的人生阅历毕竟比乔叶多一些,想得自然也远一点。
乔叶皱眉想了想,忽地笑道:“娘,不如咱们就买下整栋倚红楼,等到收入稳定了,其它的房子院子就好办了!”
想是这么想的,等到真正去实施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是与虎谋皮。
凌妃是楚皇宠爱的妃子,是凌相的妹妹,因此凌相的相位才能坐得稳稳的。现在相府的人大都在准备凌妃娘娘的宴会,根本没有人会来管她的死活。对于难得的朝圣机会,相府的小姐们都很重视,谁也不会放弃这个能够攀龙附凤的好时机。
乔叶一边下床穿衣一边分析着。苏红岩有很多顾虑,但是见她分析得有道理,便没有再说什么。
“娘,上一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还在回来的路上耽误了时辰,这次出去我会算好时间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我有小狐狸陪着,还有师父在。”乔叶尽量打消她的顾虑。
“好,叶儿,一路小心。”苏红岩眉头微蹙,心知劝不动她。
乔叶抱着小狐狸,还是从那个大洞里钻了出去。清河靠岸的地方长着一棵低矮的小树,上面还挂着她的那件灰白色的公子服。
乔叶蹲下身子够了够,将它拽了上来。干干的,也没有破裂的痕迹,不用重新再买了。
紫凤林里树木的叶子掉了不少,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黄色,乔叶一步步的走,踩在树叶上沙沙的响。
“对,就是这种草,你今天就专门采它吧。”远处有老狐狸的声音。
“哦。”一个男人木木地应道。
乔叶蹙眉,难道这三天里,老狐狸又收了一个徒弟不成?
转过一棵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树,终于看到了老狐狸,他笑眯眯地蹲在地上,正对一个中年男子讲着什么,眉飞色舞的。可是,相比之下,那个中年男子表情就木讷得多,他眼神呆滞,偶尔点点头或者“哦”一声。
听到脚步声,老狐狸侧头,看到她,招招手笑道:“嘿嘿,乖徒儿,来来来,你的病好了吗?怎么回事,一离开为师就病了呢?这可不是好事哦!要不是你师兄不放心你,你恐怕早就死了。为了报答它,你今天带它去城中心吃点好吃的吧,当然,顺便给为师也带一点回来。”
乔叶笑了笑,道:“师父,这个人是谁?”
“乖徒儿,你不是烧糊涂了吧?那天晚上为师教你针灸刺穴,不就是拿他试的手吗?人家牺牲这么大,你怎么把他给忘了?唉,没有良心哟。”老狐狸摸了摸胡须,突然伸手一拍那人的肩膀,他立马转头对乔叶一字一句道:“我是跟踪狂,我不是人,我该死,我赎罪,我都听你的,我不会逃走的……”像是背书似的一遍一遍重复。
乔叶嘴角抽搐,肯定是老狐狸对他使了什么药,想到这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讨好地对老狐狸笑道:“师父,你看我病了三天,七皇子府没有去,不知道七皇子死了没有,你确定还要我去尝尽百草吗?我怕这时候满大街都是我的通缉告示。”
老狐狸的眼眸不易察觉地变了变,忽地哈哈笑道:“没事,没事,那个什么七啊八的皇子,你师兄已经代你给他送过药了,他死不了的,今天,你再去看看他,把这个药喂他服下,再将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师父,你……”乔叶惊奇,他不是说不管他的死活吗?为什么做的却和说的不同?或者,这个老狐狸是刀子嘴豆腐心?总之,她看不透他。
“别问那么多了,快去看着老头子我的药材铺,要是被人给砸了,我可怎么活哦!”老狐狸开始撒泼,一把将她揪了过去,拍拍她的脑袋:“来,师父给你整整脸……”
到了城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照旧在脸上抹了些桐油,肤色看起来要深一些,不像女子那么娇嫩。虽然她的个子不高,可是因为长期当武术教员的缘故,她或坐或立,都比普通的女孩子要挺直,自有一种刚强的味道,并不柔弱。
徒步穿过城中心的时候,乔叶特意留神看了看那些香气扑鼻的消遣之地,名字倒是五花八门,娘说的倚红楼正处在最佳的地理位置,就算是在白日,迎来送往的姑娘们居然也不少。可见,生意非常好。而与它相对的那家寻芳楼却逊色很多,招牌已经旧了,隔着半开半合的大门,乔叶隐隐看到了里面正在打瞌睡的老鸨。
不论是什么时代,竞争无处不在。
这样想着,心里面已经有了打算。
还没走到“尝尽百草”,远远的,就看到两顶轿子停在那里。一顶是黑色的,除了轿帘上垂着些许墨绿色的流苏,什么都没有,简约而庄重。另一顶则华丽得多,轿身是张扬的朱红色,轿边是晃眼的金色,顶端镶着一颗亮闪闪的硕大夜明珠,四周垂着五彩的璎珞。
乔叶不明所以,走近了才发现,黑色的轿子前站着一个人——明净。她倒没什么反应,怀里的小狐狸却一下子窜了下去,直直地奔向那黑色的轿子。明净见了它,走到轿子前掀开帘子,小狐狸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乔叶怔了怔,这是什么状况?小狐狸和人都无比熟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