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晚楼见了,亦执起黑棋开始下了起来。未出十步,白子便丢盔卸甲,再无还击之力了。“可恶!”水溶见没有破成这珍珑棋局,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愤恨之意。
而正在这时,玉晚楼却将手指沾了一丝茶水往水溶脸上泼去,水溶这才清醒过来。“你发现了?”玉晚楼开口问水溶道。
“真是有够诡异的棋局,似乎在这棋局中,你会慢慢迷失自己,将自己内心最深层的欲望给激发出来,看来要破此局,必须做到无欲无求才成。”水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看似潇洒自在,但是他深知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他不是一个无欲无求之人。
“是有够诡异的,但是却让人欲罢不能。”玉晚楼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诸葛瑾瑜一定要让他破了此局方肯出山相助,但是他明白诸葛瑾瑜此举定有他的深意存在。
两人又试着下了一回,水溶因见天色已晚,而玉晚楼明日还要早朝,便自先行回北静王府去了。
待水溶离开后,便听戴权来报道:“皇上,元妃娘娘求见。”玉晚楼闻言,不由得蹙起了双眉,道:“宣她进来罢。”戴权答应了一声,便自去领了元妃进来。
元妃穿着一身淡黄的宫装,云髻轻挽,眉目含情,款款的走了进来,旁边还有一个抱琴手中举着一个托盘。“皇上!”元妃笑意盈盈的走了过去,又命抱琴放下了托盘,“臣妾得知皇上晚膳还未用,故特意亲手做了一些宵夜,还请皇上用上一些,免得伤了身子。”
玉晚楼却没有用那宵夜,只看了元妃一眼,口中淡淡的道:“元妃,你今儿个倒是好大的胆子,这黄色的宫装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你倒是敢上身,是不是认为朕至今未立皇后,后宫之中便是你最大了?”
元妃闻言,吓了一大跳,忙自跪了下来。这身宫装原是自己初晋为贤德妃并赐日归省时由太后所赐,按规矩自己只能在那一日穿的,只是自己一直难以忘记那日的风光,所以一直都珍藏着,今儿原是因着心中焦急,所以没来得及换,本以为皇上是不会注意到一件衣裳的,哪知皇上只看一眼便点出了自己的逾矩行为。
玉晚楼见元妃吓得跪倒在地,也不出言安慰,只道:“好了,这一次朕也不多加惩诫,只罚你在凤藻宫面壁思过十日,期间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出凤藻宫了。对了,最近你母亲王淑人似乎进宫太频繁了一些,元妃你最好点拨一下,不要把皇宫当成荣国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然朕的怒火不是一个小小的荣国府可以承受的。”
元妃听了,忙自叩头谢恩不已,看来自己与荣府传递的事情皇上都看在眼中,只是不高兴点破罢了,只是自己总是需要从家中拿打点宫人的费用的,再者为了宝玉的事,母亲怎么可能不进宫呢?想到这里,元妃的心中像吃了苦黄莲一样。
“好了,朕还不饿,这宵夜你还是拿下去罢。”玉晚楼淡淡的道,谁知道元妃在这宵夜里下了什么药,他会吃才怪呢。心中冷冷的一笑,又想起白日里黛玉那无瑕的笑容,顿时满腹柔情。原来她并没有失踪,只是离开了荣国府,如此也好,省得将来他要处置荣国府的时候还要多些顾虑。
元妃听玉晚楼如此说,忙自命抱琴端走了宵夜,而她也慢慢的退了出去。待回到凤藻宫,元妃只觉得一个踉跄,幸得抱琴急忙扶住,这才避免了摔倒。
“娘娘,您怎么了?”抱琴有着担心的看着元妃有些苍白的面容,“要不然奴婢唤太医来。”“不必了。”元妃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罢,本宫要安静一会儿。”
抱琴虽然担心元妃,但到底不敢拂了元妃的意,便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待抱琴离开后,元妃便飞快的盘算起来,本来自己是想着让黛玉进宫来笼络皇上,可是没想到黛玉竟然失踪了,可恨的是这荣国府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黛玉是何时不见的,虽然府中还有一个探春可以入宫选秀,可是以探春的姿色,要想夺得皇宠怕是不易,不说别的,只宫中的萧婉仪便比探春美上好几分,而论才气,更有一个陆嫔排在探春的前面,自己也不过是靠了那件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若不然,自己到现在怕也最多只是一个婕妤。
想来想去,只有让府中人快些找回黛玉是正经,因为在中秋节皇上圣诞那日,她看得出来,皇上对黛玉是存了心思的。因又看到桌上的宵夜,今天自己本是想碰碰运气,那宵夜中她放了一些从薛家弄来的药,若是皇上吃了,自己少不得受了皇宠,若是能一举坐胎,地位更能稳步上升,纵然不能有皇后的位置,便是皇贵妃的位置也是少不了自己的,却哪知皇上连那盅子盖儿都没掀开瞧上一瞧。不过也幸好皇上让自己带了出来,要不然皇上吃了后,找了其他的妃嫔,自己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了?
可是元妃可算万算没有算到的是,玉晚楼是皇上,身为帝王岂能容得旁人却揣测他的心思,因此元妃始终是空算计一场,到头来却是什么都得不到,还枉自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灵云谷内,余化因听说玉晚楼亲来请诸葛瑾瑜出山,却遭到拒绝的事,不由得暗自跳脚,深恨自己来晚了一日,不然指不定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又抱怨诸葛瑾瑜太过清高。真不知道是不是姓诸葛号卧龙的都这么刁钻,余化心中暗自这般想着。
诸葛瑾瑜听了余化的抱怨,却是半点反应也无,只看着黛玉拿着一本易经在那里看着,神情专注,仿佛世间其它的事物皆不在其眼中一般。余化见诸葛瑾瑜如此,心中若有所思。
这日,用罢了晚膳,黛玉因见诸葛瑾瑜独自一人在院中吹箫,因知其心中有事,黛玉有心劝慰一番,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因她知道她这个二师兄心中有太多事情,积压得太过沉重,想了想,因抬头看了看夜空,见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明月皎洁如水,于是便道:“好美的夜,好美的箫,让我想起了一首诗。”
言罢,便即吟道:“
几回花下坐吹箫,
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诸葛瑾瑜自然知道黛玉吟此诗的用意,于是便住了箫,淡淡的道:“小师妹真可谓才女,只是这下面应该还有四句,怎么不见小师妹吟下去了?”
黛玉淡淡一笑,道:“那几句太悲了,如此良辰如此夜,若吟了那几句岂不是太煞风景。”诸葛瑾瑜听了,于是便笑道:“小师妹此来不是为了跟我谈论诗词的罢?”
黛玉不答,只有些惊喜的看着诸葛瑾瑜,道:“今儿个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师兄你笑呢,真真好看,以后可要多笑笑。”
诸葛瑾瑜闻言,便自敛了笑容,淡淡的道:“小师妹若无事,还是回房去歇着罢,天色已经不早了。”黛玉笑道:“现在去歇息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二师兄陪我说说话儿?”
诸葛瑾瑜听了,因道:“小师妹倒是有雅兴的,不知道小师妹想说些什么?”黛玉想了想,因道:“就说那天皇上来这请你出山的事儿。不知道二师兄你是怎么想的,在一般人瞧来,有人常识自己的才华,这应该是件好事罢?”
诸葛瑾瑜淡淡的道:“也许罢。不过我自来习惯了一个人赏风吟月,对花吹箫,闲看云卷云舒,这样的日子才应该是人人都向往的不是吗?”黛玉闻言,叹了口气,道:“二师兄你说的是,这种生活也是我一直向往的,以前不管是在扬州还有苏州,亦或是在贾府的时候,我从来都是不问世事,只管自己过得好就行,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哦?”诸葛瑾瑜听了,饶有兴趣的看着黛玉,脸上有着一讶异。他那晚听了黛玉的那首问菊,自问也能感觉出一些黛玉的心事,只是没想到黛玉还有这种想法。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黛玉又吟诵起自己《葬花吟》中的这两句,“当初在贾府中,虽然算计不少,我也只是自顾自的活着,自以为有着外祖母的疼宠,宝二哥的爱护,便什么都不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吹之即散的一场镜花水月。外祖母对我的疼宠掺杂着她的算计,而宝二哥的爱护却是最锋利的刀剑,每一样都足以使我重伤。”
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想了许多,最终决定斩断这一切关联,离开了那府中,我要变得坚强,哪怕别人说我变得世俗,但是生活本来就是在世俗之中,谁也免不了,那所谓的桃源胜境,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理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