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十三阿哥府监工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在太阳底下站着看工人做工,而是有个专门的房间让我待着,工匠们工程告一个阶段了就来请示一下,让我去看一下那就成了。四阿哥虽然说是让我去给十三阿哥府监工,说到底还是为了用事情圈住我,不让我到处乱跑,带坏他的儿子,最后还是派了专门人员陪同我来的,我只需要坐在房中就是了,其他事情由他们干,等时间一到,我在跟着他们回去就性了。这样没有其他的坏处,只是真的把我累得可以的,做了几天我就想开溜了,想拿银子贿赂一下他们,可是这些四阿哥府的忠实员工面无表情,什么话都不说,活脱几个冷面王盯着我,我只好老实些,每天带了好些书来看。
康熙三十九年是需要选秀的那一年,照理来说,我也应该去才对,但是今天早上胤祥过来跟我说:“宁儿,这次选秀皇阿玛开恩,给你开了后门,你不必去了,就在爷身边乖乖地伺候着吧。”最后的一句话中语含调笑,我心里高兴,却假装不满道:“是不是你对皇上说的呀?把我选秀的机会剥夺掉了?”胤祥笑问:“怎么?难不成你想去?”我继续骗下去,道:“那是当然的了,选秀是给皇上选妃子耶,想我这般花容月貌的,皇上会不要吗?说不准今天的宁儿明天就成了宁妃呢,到时候,你还得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见我一声母妃呢。”说着,我装着他平时打千的模样打了个千,怪模怪样地憋着嗓子叫道:“儿臣胤祥给宁母妃请安,宁母妃吉祥。”
胤祥知道我是开玩笑,正要追着过来捉我,我已经朝门外跑去,“哎呀。”一个尖细的嗓音叫了起来,“格格小心哪。”我站稳身子,一看,那人竟是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他笑着给胤祥打千施礼,道:“奴才给十三爷请安,十三爷请安。”胤祥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扶着李德全起来,道:“李公公请起,您老怎么来了?”李德全最能接近康熙的人,平时也很能说上话,因此不光是朝上众臣,连妃子阿哥也对他颇为客气。
李德全道:“皇上口谕。”胤祥忙拜伏在地,我也跟着跪倒。李德全继续道:“皇上有旨,招十三阿哥带同鱼宁格格进宫。”
“万岁万岁万万岁。”念完口号,我和胤祥站了起来,胤祥道:“皇阿玛是吩咐我们现在就进宫吗?”李德全回答道:“是。”胤祥点头,道:“那走吧。”
坐着颠簸地马车重新进入了紫禁城,下了车,胤祥正要迈步走向乾清宫,却被李德全给拦住了,道:“十三爷,您走错地方了。皇上请您去咸福宫。”胤祥一愣,道:“咸福宫不是空着的吗?”李德全笑道:“原本是的,现在是良妃娘娘和和嫔娘娘住的地方。”前先天倒是听说了,康熙册封良嫔为良妃,胤祥正要再问,李德全已经说了:“皇上说了,您只要去了就知道了。”
我和胤祥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见李德全已经在前引路了,我们只有跟了上去。咸福宫在一片竹林之后,跟其他宫殿相比,这里显得有些偏僻,也很幽静。咸福宫一到,李德全便说道:“十三爷、格格,快请进吧,奴才要给万岁爷复命去了。”胤祥忙道:“李公公,我贸然进去,恐怕不合规矩吧。”李德全只是笑笑,道:“十三爷不必担心,这是万岁爷允许的。”说着竟不再理会胤祥,径直离开了。
胤祥摸摸脑袋,道:“皇阿玛行事真是让人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了。”我说道:“先进去看看吧,皇上自然有他的用意。”胤祥点头。
我们刚走进去,一个欢喜的声音便叫了起来:“十三爷和鱼宁格格到了!”真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就这么受欢迎啊。向发声之处瞧去,那人正是以前承牵宫的大太监小元子,小元子高兴地打千,道:“奴才给两位主子请安了。”然后笑着道:“两位主子快请进来吧,娘娘等好久了。”我和胤祥都是吃惊,哪来的娘娘,若说是良妃,她着急等待见我也就算了,见胤祥干什么?胤祥和她儿子还是对头呢!若说是和嫔,那更是没有理由啊,我们又没和嫔见过面。嗯,和嫔姓瓜尔佳,难道康熙已经有意让青芷做胤祥侧福晋,而和嫔跟青芷家有亲戚关系,所以看女婿来了?也不会呀,要说看女婿,青芷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我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呢,小元子已经在催了:“两位主子,娘娘等着呢!”这种情形下也由不得我们多做思考了,只好跟着他进去。他并没有向主院走去,而是向东院走去,看来他口中的娘娘是和嫔。东院的布置十分精致,竟有几分承乾宫的味道。
跟着进内,小元子都不去通报,就让我们进去了,一进门,胤祥就纳头拜道:“儿臣胤祥给和母妃请安,和母妃吉祥。”我也来不及看和嫔模样,拜道:“和嫔娘娘吉祥。”
“快起来,快起来。”声音好熟,刚站起来,胤祥已经叫了出来:“额娘!”我大惊,他怎么叫出额娘来了,我忙抬头朝和嫔望去,圆脸杏眼、挺鼻小口,身材婀娜,不是敏敏却又是谁呢?敏敏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竟然做了和嫔?我忙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啊。
胤祥早就扑到敏敏怀中,敏敏直抚着胤祥的发辨,泣不成声道:“好儿子,额娘想死你了。”胤祥也是满面泪痕。敏敏又向我招手,道:“丫头,快过来。”我急步过去,道:“敏……敏妃娘娘,你……你没死?”不禁落下泪来,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没想又在这里遇到,怎么不叫我心情激荡呢?
三人欢喜伤感之情交集在一起,一时都止不住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敏敏第一个振作起来,抹抹泪水,道:“快,不哭了,我好端端的,你们哭什么呀?”微笑着捏捏胤祥的鼻子,道:“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你现在哪里像个男子汉,简直就还是个小男孩。”胤祥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道:“儿子是看到额娘安全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时太高兴了。”
我也抹了眼泪,问:“敏妃娘娘,您怎么没事啊?”敏敏笑了笑,讲起往事:“你们都忘了吗?我懂得一些水性,被那贼子踢进水中之后,我强忍着疼痛,游回岸边,本想等到强敌退去,再和你们会合的,哪知道刚游到岸边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瓜尔佳大人的府上了,可人一直是昏昏沉沉的,伤势不见好,所以没工夫讲出身份来,直到过完年,才算好些了,寻到机会告诉了瓜尔佳大人,等他奏明皇上,接我入宫又是好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因为我的死讯已经报出去了,皇上只能另外安排我一个和嫔的身份了。咸福宫这边清净,良妃又是个不爱热闹的人,所以住在这里比较好。”
胤祥笑道:“怕是额娘来这里之后,良妃要清净也没得清净了,皇阿玛还不一直来吗?”我扑哧一笑,附和着道:“说的是。”敏敏一手扭着我们的一只耳朵,道:“瞧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打趣我了,是不是?”胤祥道:“额娘,儿子是太高兴了,原以为再也见到额娘了,没想到……”说到这里,又要落泪,忙自己伸手擦掉,又任性道:“额娘,儿子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敏敏笑道:“你皇阿玛早就想到你会赖在这里,早就对我说了,你爱留就留着吧。只是良妃爱静,你这皮猴子可不许吵着人家了?”
胤祥有些不屑地道:“依儿子看,额娘住在这里,她不高兴死了才怪,这样她能多见到皇阿玛几眼了。”我听他语含讽刺,不禁恼怒,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良妃对我甚好,虽说她是辛者库出身,这些皇子看不起她那也是正常的,可就不想这话从胤祥口中说出来,胤祥道:“我说她,你为什么不开心呀?”真是皇子毛病。
敏敏已经开口道:“好啦,你们到我这里就是来吵架的呀?”我住了口,又问敏敏道:“娘娘,您伤好了吗?”敏敏道:“算是好了吧,这几天皇上送来来些补品,就是以前没好,现在也该好了。”我点头,又道:“那就好。”
因为康熙已经发了话,我和胤祥当夜就留了下来,胤祥还有意再搬回宫里来住,但敏敏说这终究不好,因此住了三日之后,敏敏就把胤祥赶去四阿哥府上了,可把我留了下来,胤祥原本有些犹豫,敏敏笑道:“怎么?就这么一时也分不开了?”瞧声在他耳边道:“你们以后还有的是相聚的日子,就不许我们娘儿俩说几日的悄悄话?”胤祥这才红着脸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