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不看贵妃,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声如野兽临死时的低嚎声,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止了,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语芳在我耳边轻声道:“主子,成了。”我将身子转回,却猛地一吓,贵妃那临死未闭的双目仿佛仍在狠狠地瞪视着我,她的舌头也伸了出来,红红的,仿佛被血染过的。
“主子,让人收拾了吧。”语芳拉了我一下,我回过头,不再看那张恐怖的脸,点点头,语芳喊了一声,原先两名领路的太监进来了,神色木然、轻驾旧熟的将贵妃放了下来,用席子一卷,抬了出去。我的心不禁也仿佛被人抬出去了,走到那白绫旁,伸手轻轻抚摩着,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会成我最终的归属吗?”
“主子别说丧气话。”语芳扶住我臂膀,道:“主子聪明睿智,不是贵妃之流,您一定能永远站在宫里的最高点的,奴婢还想多沾沾主子的光呢。而且您还有十三阿哥,难道你要留他在这吃人的皇宫内受苦吗?”我心像被揪了起来,看胤祥吃苦,不,我不要,我的儿子绝不能任人欺凌。罢、罢、罢,都踏上这条路了,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走才能看到光明。
我突然明白了刚才贵妃的话“自从我准备跟你斗时我已想到自己可能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三尺白绫,每个踏入后宫的嫔妃都应该做好准备,或许哪一天这白绫就会挂在她们的颈上。不过我是知道历史的,或许能改变这状况,历史,我想起了一个问题:“今天什么日子?”
“回主子,今天是十一月初三。”语芳平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十一月初三?这么说来,我还是没能改变历史,难道我就要等着历史将我吞没吗?不,一定要想办法。
“主子,您怎么了?”语芳的声音有些焦急,我兀自想着事情,现在离康熙三十七年还有很长时间,我一定能想到妥善的办法的,我不信凭我的智慧不能给自己指出一条生路来,想到这里,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贵妃,你的结局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结局。
“走吧。”我深吸口气,向门外走去,外面清新的空气吸入我的鼻中,我的精神一震,心里暗暗下决心,我一定能屹立宫中不倒的。
到了承乾宫门口,就见一个粗使宫女正在门口徘徊着,见我来了,她附到我耳边道:“皇上来了。”这是我特地安排的,就怕哪天康熙出其不意地来,我正巧做些不好的事或讲些不好的话,所以我出去时总派个宫女守在门口,那样里面谁来了,谁走了我都能知道。
我伸了伸手,语芳会意地扶住我的下臂,我逼出几滴泪来,在语芳的扶持下慢慢走了进去,进得院子就看见了康熙身边的人,他们上前请安,我加快脚步进殿,一边粗粗地用手巾擦着泪,福身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康熙扶起我,见到我脸上还隐隐有着泪痕,轻问:“怎么了?刚才去冷宫贵妃给你气受了?”
我摇了摇头,哀伤地道:“不是,敏儿只是看贵妃娘娘死了,有些伤感。”康熙携我坐到椅上,道:“贵妃这么害你,你就不恨她?”
“恨当然恨了。”我知道我这时候如果说对贵妃没有地点芥蒂,那我就太虚伪了,康熙也不会相信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她死了,心里莫名的就有些悲痛起来了。皇上,大概敏儿真是个没用的人吧。”
康熙拍拍我的背,道:“朕的敏儿不是没用,是太善良了。”听他这般夸我,我唯有苦笑了。
“先把这碗人参汤喝了。”康熙将一碗汤递到我跟前,“太医们说了,虽然你体内的毒是解了,但是这毒还是伤你的元气,要好好补补才行。”他一边喂着我喝汤一边又道,“你知道吗?那天你在朕面前昏过去时,朕有多么担心,朕就怕你像敬嫔那样一睡就不起来了。”那日我请康熙来一来是想让若瑶见他最后一面,二来也是要让康熙亲眼看到我晕过起,利用他对我的怜惜来促使他下定决心赐死贵妃,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有点内疚了,低了头,道:“皇上,对不起。”即使他没有告诉我四阿哥是我的孩子,但他对我的好,我一直是瞧在眼里,不让四阿哥认我,那也是身为皇帝的无可奈何罢,可他有他的无奈,我也有我的难处,如果我不耍点心眼,怕今天贵妃的下场真就成我了以后的下场了。
“傻丫头,你倒什么歉呀?”说着搂了搂我,放了一个金丝蜜枣在我嘴里,道:“这个是刚才勤常在送来的,她说你喜欢这个?”
我点头道:“嗯,先前吃完药总爱吃这个,嘴里才不苦了,勤常在有心了,这次敏儿病了,也多亏她来照顾着,皇上可要好好赏赐她才好呀。”且不管这次勤常在是真心待我还是虚情迎奉,反正是互相利用罢了,给她升给位份,于我没什么损失,也能让她心里感激一下。
“那就升她做贵人吧。”康熙略一思忖道,“但这个恩典就由你给她吧,敏儿,朕打算让你掌管后宫。”我心里暗喜,大概太后已经说过了,康熙一来对太后十分孝顺,后宫之事,太后本就有权利管,二来,他对我也喜欢得紧,也就答应太后了。
我眨了眨眼,问:“掌管后宫?但是敏儿不会干这个呀!”总得谦逊几句才好。康熙笑了笑,道:“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太后刚从蒙古来京之时,也是什么都不会的,后来不也会了吗?你若有什么事情不懂,去问太后就是了,再说朕的敏儿这么聪明,难道这点小事就做不好了吗?”
“可是……可是……”我憋出了一句话,“掌管后宫了,是不是就没时间到处溜达玩耍了呀?”康熙有些恨恨地一点我额头,道:“你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怎么还想着玩?朕就是要给你点事情做做,省得你老想着玩,你看看敦琳被你带的,针线女红什么都不会了。”
我小声顶了一句:“那为什么皇上还喜欢她呀?”康熙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我,声音却柔下来了,“也是宫里规规矩矩的格格太多了,敦琳那活泼的样子才讨人喜欢呢。”
我嘻嘻一笑,道:“这是敏儿带得好呀。”康熙又瞪我一眼,道:“行了,这事就说定了,过几日朕会下旨意的,至于勤常在的位份,你就替朕给她晋了吧。”
“是,皇上。”
过了几日,李德全带了圣旨过来:“敏妃章佳氏诞育名门,入宫以来贤良端敏、温恭淑慎,今特令其掌管后宫,享皇贵妃俸,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伏身谢恩,接过圣旨,抚摩着那写着旨意的锦缎,我心中百感交集,直到现在我才算是夸出了成功的一步,天知道我为了这道圣旨做了多少的努力。
“恭喜娘娘。”李德全上前一步,笑盈盈地打了个千,我一笑道:“是皇上隆恩。”顺手拿了一张银票塞进李德全的手里,李德全不动声色地拿了。
次日,册封勤常在为勤贵人的旨意发了下去,后宫的妃子有的不服气了,说我;偏袒自己宫里的人,我倒不在乎,反正这是康熙让我晋封她的。
勤贵人喜孜孜地来了,福身道:“臣妾谢娘娘提拔。”我不在意地道:“这是你该得的。本宫早就说了,忠心于本宫的,本宫自当提携。”我让语芳上茶,和勤贵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启禀主子,密常在求见。”外面传道。哼,她还敢来?康熙本是要她生下皇子后住进冷宫的,但我替她求了情,并不是我想救她,只是上次贵妃死时很符合历史上的时间,使我心中始终忐忑不安。而在历史上密常在在康熙后期很受宠,特别是她生的十八阿哥很得康熙喜欢,我要防着再有旁人来利用她。只有让她在眼皮底下,我才能过得安心。
“臣妾给敏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密常在挺着肚子向我下拜。我不看她,抿了口茶,道:“密常在没见勤贵人在这里吗?”
密常在咬了咬下唇,很不乐意地走到勤贵人跟前,拜道:“臣妾给勤贵人请安,贵人吉祥。”几个字从牙齿间挤出来。我向勤贵人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点头,道:“密常在好象很不愿意给我请安哦。”密常在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紧握了双手,道:“没有。”
“密常在一定是在想勤贵人承宠比你晚,但地位却比你高,是吗?”我冷冷地道,“本宫本来也可提携你的,谁让你站错了地方呢?”
密常在一下跪在了我面前,道:“娘娘,臣妾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听从娘娘吩咐,请娘娘饶了臣妾这一次。”
我冷笑一声,道:“密常在这话好象说了不只一次了哦。本宫告诉你,如果若瑶不死,那本宫还能再放你一次,但是若瑶即死,你这辈子就休想再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