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亭鱼。
“臣妾,徐亭鱼,参见皇上。”盈盈下拜,微微颔首。
一双美眸却满含情意地偷瞄眼前的男子。英俊的面容上挂着温和而威严的笑意。
这就是她以后要服侍的男人,她终究与所有女人不同,她侍奉的是天下的君主。
似乎十分受用女子的含情脉脉,皇帝温柔地注视她许久。
最后走到她面前,扶起她娇柔的身躯:“徐昭仪,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让朕再好好看看那双一见难忘的眼神。
亭鱼缓缓抬起头,绝色的脸庞呈现在他的眼前。
皇帝笑了,他的手滑过亭鱼的容颜:“这张脸,只怕是真正的莲花仙子也比不上……”
“皇上,其实那只是臣妾的小小把戏罢了。”亭鱼掩口一笑,“事先在绣鞋上雕琢好莲花的形状,再在其中填充颜料。臣妾舞动时轻碾脚步就可以呈现步步生莲的效果了。”
“好聪明的徐昭仪啊,看来你为表演下了不少工夫。”皇帝英气的脸上浮现一丝柔情。
第二天早晨,皇帝下令,徐氏之女温柔恭顺,册封为勤妃。
命令一下,宫里立刻就炸开了锅。徐氏还未进宫就先封为昭仪,已是违背了宫里的规矩。但是碍于徐家的地位,各宫娘娘们也不好议论些什么。只盼着进宫的昭仪是个活傻子,好让她们借机下手除掉她。
而亭鱼才刚刚侍寝就被封妃,一下子激起了女人们的嫉妒。一时间宫里谣言四起,说亭鱼之所以能讨得皇上欢心,是因为她是个妖女。
献艺时步步生莲的情景就是证据!女人们叫嚣着。
听到这些传言,在寝宫里独坐了整整一夜的昭贵妃冷冷一笑:“难怪这些女人,未及双十便入宫做了秀女,直到人老珠黄还没有得宠。脑子放着是空的吗,竟说这样愚蠢的话。”
身旁的宫女打量着昭贵妃的脸色,恐惧的连声附和。
“不过,这勤妃果真狐媚,进宫一天就能获得如此荣宠。”美丽的容颜此刻染上了阴险,昭贵妃眯紧了眼。
宫中纵使暗藏无数冷箭,但徐姽娥这边却格外宁静。
静坐在闺阁内,她不断环视着屋内的陈设。
为了避免一家子难过,她已经告诉父母不要来送别。
对了,顺便也可以避免身份败露。
她环顾的这个屋子,她从记事起就一直住到现在,这里有她无限的回忆。现在徒留下一室哀伤。
她却不得不搬离这里。
她必须得抛却“徐”这一姓氏。
她并不想拖累家人,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舍得走。
这里……是她的家啊……是她作为徐姽娥的证据啊……
少女捂紧了心口。一阵酸痛侵袭得她喘不过气。
少年矗立在房门外,看着姽娥宁静却哀伤的面容,叹了口气。
“姽娥,东西我已经派人暗中送国舅府了,我们走吧。”墨华斟酌着语气说。
少女一怔,闭了闭眼眸:“墨华大哥,再陪我去一次书房吧,好吗?”
“可是……”墨华还想再说什么。
“这是我最后一次了,就让我任性一下吧。”姽娥起身向房门外走去,轻轻关上房门,眼泪却不争气地自眼角滑落,滑至脸颊,滑至深不见底的心里。
推开书房的门,熟悉的书香扑鼻而来,是姽娥最喜欢的味道。
她纤细的指尖颤抖着拂过一本本书:“墨华大哥,你知道吗……我在这里,读过无数的尧舜禹汤、孟德刘郎,但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为女子,终究躲不过嫁为人妇,了结残生的下场……”
墨华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她的话。表情里分辨不出悲喜,却透着浓重的怜惜。
“爹爹说,女孩子,不该有太多的抱负和野心。”姽娥笑了笑。
“我有什么野心呢,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切付诸在一个男子身上。”
顿了顿,泪如雨下。
“爹爹总是嫌我不够温柔可人,却总是在外人面前把我夸成一朵花。就算我闯了很大的祸,他也舍不得打我。每次训诫我之后,总是偷偷买来好吃的好玩的逗我开心。”
“娘就更疼我了。从小到大,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娘了。”
“我娘常说,我的容貌都是随了她,要是长得像我爹,那就毁了。”
“其实我私心里也觉得自己是个奇迹,居然没长成我爹那样。哈哈……”
满是泪痕的小脸忽的咧开嘴笑了。
“你看,墨华大哥,这个小摇鼓是我九岁那年送给我爹的,他一直偷偷藏在书房的暗格里,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墨华不忍再听,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哀求着想挣开,却是徒劳。
“回忆太多,留恋太久,对你,和你的家人,都没有好处,”墨华的眉间紧皱。
“走吧。”
姽娥点头,转身间哭成泪人。
她想她后悔让爹娘不来了。
还没有离开这个家,她已经开始觉得好想他们,好想生她养她,把她抚育成人的爹娘……
到了孟家,姽娥同孟云竹夫妇打过招呼后,就回到了孟云竹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陈设虽古朴,但在屋角却有雕花的沉香木书架。翻开几本书,尽是难得一见的医书琴册,正是她最感兴趣的内容。
床幔上精致典雅的刺绣价格不菲,书案上摆放的花瓶也是由一品的和田玉打造而成。
微微叹气,这个孟伯伯倒是为了她煞费苦心。
她现在的身份是孟家的义女,自幼父母双亡,本跟随一名道士以行医救人为生。孟家看她身世可怜又绝顶聪明,心生怜爱,收其为女。
姽娥还是姽娥,却不再是以前的姽娥了。为了活命,她必须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看那位孟伯母对她颇为中意,看来自己早晚是要做孟家的媳妇了。
只是不知道……没了徐氏之女的名号,她还能不能在这国舅府里站得住脚。
一面打量着房间,心里偷偷发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