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心下一片柔软。
“墨华……世兄?”姽娥低声唤着他。
没有回音。
“世兄?”
墨华仿佛累坏了,烦躁地哼了几声,勉强睁开眼看着怀中的少女,双臂更加紧了起来。
“别走……陪我……”
熹微时,亭鱼推开房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少女半躺在床上,指尖轻抚在男子的脸庞。
而男子酣然入睡显然毫不知情。
小姐怎么会跟孟公子同房了?亭鱼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嘘,”姽娥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她噤声。
轻巧地跳下床,姽娥接过亭鱼手里的水盆:“现在已经是小姐了,怎么还做这样的事?”
“小姐这样看的起我,是亭鱼的福气!只要伺候了小姐一天,你就永远是我的小姐!”亭鱼情绪颇为激动,虽然声音很轻,却难掩兴奋之情。
姽娥笑着替她理好刘海:“亭鱼,一定不要忘了初心。”
“一定不要忘了你现在的模样……”
姽娥的声音有些惆怅。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收到献艺的消息后,徐姽娥对父母禀明了自己不想入宫的意愿。
姽娥提出认亭鱼为妹妹,并由她代为入宫的计策。
但是徐达深知朝中仍有不少与自己交好的官员认得姽娥的长相,恐怕在宴会上会被识破。于是姽娥只好再出一计,让孟云竹在给官员敬酒时,偷偷放入少量姽娥研制出的迷药,制造出他们不胜酒力而神志迷糊的假象。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阴差阳错间墨华竟喝下了原本下了迷药的酒。
所以朦胧间,把舞蹈的亭鱼当做了姽娥。
以至于出现他夜半闯闺阁,并强行在此过夜的情况。
“小姐以后作何打算?毕竟……以后不能再在这府中待下去了。”听了姽娥的解释,亭鱼握着姽娥的手一脸担忧地问。
“孟伯伯已经答应收我为义女了,这点你不用担心。”姽娥老神在在地冲她摆手。
“什么?”刚好醒过来的墨华被这个消息惊得外焦里嫩,强行从床上支起身,“姽娥,你要到我家来?”
姽娥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以后不能再叫你世兄了。”
亭鱼嘀嘀咕咕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望着:“看来过不了几天就该喊夫君了。”
七日后。
“皇上,徐昭仪已经到宫后门了。”
“哦?”皇帝合上奏折,站起身。
“今晚就传徐昭仪来侍寝吧,告诉昭贵妃一声,今晚就不必来了。”
“奴才遵旨。”
待太监恭谨地退下,皇帝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徐昭仪……”
那月下舞蹈,倾倒众生的女子,步步生莲的仙女,很快就要来到他面前了。多久没有这样有趣的女子了?
这样的生活,终于有人肯来打破了吗?
他怎能忘记,月下舞蹈的少女眼中闪烁着的,渴望生存的,恍如贪狼一般的眼神。
徐昭仪……
他又怎么会知道徐姽娥早就暗中偷偷掉了包。
原来姽娥早就看出亭鱼不甘于做一个侍女,平时早就小心翼翼地对待,生怕让她心生不满。
这次的机会,她会让亭鱼去顶替,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偶然的是,这件事除了姽娥一家和孟氏父子外,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必然的是,亭鱼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难保日后会做出偏激的事。
这也正是姽娥和父母所害怕的。
没想到亭鱼聪明绝顶,短短几天的时间,无论是礼仪、乐舞,还是学识、容妆都学得头头是道。这下子反倒为整个徐家投了个大注。
朝堂千变万化,能在宫里有位皇上的枕边人,日后行事方便的程度自然不必言明。
从婢女,陡然变成了昭仪娘娘,这个亭鱼却做得毫无偏差。
俨然就是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的世家小姐模样。
而皇帝自从见了亭鱼那日的一舞,已是日思夜想。再加上亭鱼的天资和容貌,得宠是指日可待的。
姽娥虽然不得不远离父母,在孟家生活。但是,幸而孟家与徐家交好,而且孟云竹也早就将她视为儿媳,自然舍不得亏待她。
早就商量好这一切的徐氏一家,虽然面临着离别。但也总好过在宫里的冰冷,好过不知对方生死的日夜期盼。
而此时坐在轿里的亭鱼,抚摸着身上精致的绣花宫装,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终于让她等到了。
自己本来就出身权贵世家,如果不是因为前朝溃散,她现在就应该像徐姽娥一样,锦衣玉食、高瞻远瞩。
所以自从她进了徐府,就处处效仿徐姽娥。
无论是笑的模样,还是走路的姿势,就连徐姽娥读过的书,她也要偷着读一遍。
旁人岂会明白个中滋味?姽娥学的光明正大,她却要偷偷摸摸。
她身上的血液远比姽娥高贵百倍,而她却只是贱婢。
此种痛苦,也只有亭鱼自己懂得。
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知道她方亭鱼不是池中之物,她知道的。
“落轿!”
随着太监的声音,轿子缓缓落下。她缓步从轿中走出。
四周立即传来抽气的声音。
“这就是那位徐昭仪吗?好美啊……”
“是啊是啊,我入宫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
“果然是徐府里出来的小姐,看人家那姿态,那身段……”
亭鱼挂起端庄的笑容,踏动轻盈的步伐。那是她倾倒众生的姿态。
她亭鱼,本该如此,本就该凌驾于他人之上。
哈,完美?好看?
那是当然。
她为了完美的呈现这一切,有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无论是妆容,还是步伐,都是按照徐姽娥一点一点学来的。
徐姽娥愚蠢,放着入宫的大好机会竟不要。白白便宜了自己。
哈。
而现在,她才是真正的小姐。徐姽娥这个人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存在的只有一个徐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