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矿蜂,那是一种身形细长的蜜蜂,它们的身材有大有小各不相同,大的比黄蜂还大,小的则比苍蝇还小。不过尽管如此,这些大小不一的矿蜂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它们的腹部低端有一条明显的沟,沟里还藏有一根刺。如果它们受到敌人的侵犯,它们就可以沿着沟来回移动这根刺,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下面我要讲的这种蜜蜂是矿蜂的一种,这种矿蜂的身上有着红色的斑纹。相比于雄性矿蜂,雌性矿蜂的身材与黄蜂差不多,身上的斑纹更加绚丽夺目,纤细的腹部环绕着黑色与褐色的条纹。
矿蜂的蜂巢往往都建造在坚实的泥土里,因为把巢搭在那里没有蜂巢坍塌的危险。因此,我家园子里那条平坦的小路就可以称作它们建造窠巢的理想场所。每年春天,矿蜂就会拖家带口举家迁居到这里。每一群来这里安居乐业的矿蜂数量不等,最多的时候大概有上百只。这里依然成为了它们的集会场所。
在蜂巢内部,每只蜜蜂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具有很强的排他性,除了房间的主人以外,谁也不能进去。如果有哪个糊涂的家伙误打误撞飞进了同伴的房间,那么对方就会毫不客气地给它一刺。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大家各自守着自己的房间过日子,谁也不要打扰谁。做到了这一点,蜂巢里就会充满了和谐与安定。
每年一到四月,矿蜂的工作就在不知不觉间拉开了序幕,只有那一堆堆的小土堆是这些勤劳的小昆虫辛勤劳作的最有力的证明。我们外人平时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些小家伙,因为它们通常都是在坑的底部忙碌着,有时候在这里,过些时候又飞去那里。尽管我们无法看到坑内的情形,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外部渐渐地看到小土堆的动静。最先产生动静的是小土堆的顶端,接着我们就发现某个小东西沿着斜坡从小土堆的顶端滚下来。原来是一只矿蜂抱着满怀的废弃物,把它们从土堆顶端的开口处推到外面,让这些废弃物自己沿着斜坡滚下来,这样它们就不用自己亲自跑出来了。
一转眼五月份到了,温暖的太阳和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花朵给大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也给万物带来了无限的快乐。一只只矿蜂此时已经变成了辛勤的采蜜者,而一个月前,它们分明还在扮演着矿工的角色,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它们披尘戴土地在土堆周围忙这忙那。但是现在,那些土堆已经变成一只只倒扣着的碗了,而那碗底上的小洞就是这只碗的入口。
如果你认为那些碗只是一些土堆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矿蜂们忙忙碌碌干了一个月,此时这些土堆的下面可是别有一番天地的。在这些地下建筑物离地面最近的地方有一根几乎与地面垂直的轴,这根轴与一枝铅笔的粗细差不多,一直通到地下六到十二寸的地方。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这根轴实际上就是一个地下通道。
在这条地下通道的下面,有一个个小小的窠巢。这些小巢通常都是椭圆形的,长度大约有四分之三寸。所有的小巢就是通过这个地下通道与地面相联系的。
每一个小巢在筑好后都会再进行一番“内部装修”,使得小巢内部看上去光滑、细腻。我们还会在这些小巢上发现一个个六角形的印记,这是矿蜂进行最后一次装修时留下的。那么,这些小家伙是用什么工具完成这么精细的工作呢?答案就是:它们的舌头!
我曾经试着往蜂巢里面灌水,想看看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却没想到水一点儿都流不进这些窠巢里。为什么会这样呢?原来,这种穿着斑纹外衣的小蜜蜂在筑巢时在窠巢的表面涂了一层唾液,这层唾液就像油纸一样把蜂巢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样,如果碰上了下雨的日子,蜂巢里的矿蜂幼虫就不用害怕雨水会滴进来了。
矿蜂——或许我们也可以叫它们“斑纹蜂”,一般是在三、四月开始筑巢。这段时间天气变化无常,地面上的花花草草也都还没有开始“露面”,于是它们工作的地点只能由地上改为地下,劳动工具则改为它们的嘴巴和四肢。随着它们把一堆堆的泥土推到地面上,蜂巢也就慢慢竣工了。最后,它们再用铲子——它们的舌头在窠巢表面涂上一层唾液。这样,当生机勃勃的五月来临的时候,它们就彻底完成了地下的所有工作,开始奔向那明媚的阳光和早已向它们频频招手的鲜花了。
五月份的田野里蒲公英、野蔷薇、雏菊花等等随处可见,花丛里尽是蜜蜂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它们带上刚刚采来的花粉和花蜜,欢欣鼓舞地飞回家去。当它们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立刻变换了飞行方式,改为在低空盘旋,似乎是在辨认这众多外观相似的蜂巢,确认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家。很快它们就各自认清了自己的家,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和其它种类的蜜蜂一样,“斑纹蜂”每次采完蜜回来时,会先将尾部塞进窠巢,将刚刚采来的花粉留在里面,然后再掉过头来把头部放进窠巢,将花蜜洒在花粉上。这样一来,这个小昆虫就顺利地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储藏到蜂巢里了。虽然每一次所采的花粉和花蜜数量都少之又少,但是经过多次往返采运,蜂巢内的花蜜积少成多,整个小巢已经变得满满当当了。接着,“斑纹蜂”又开始着手制造一个个“小面包”——这是我给矿蜂那些看上去惊喜无比的食物所起的名字。
原来,这个时候斑纹蜂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宝宝准备吃的东西了。那些“小面包”就是母蜂用花粉和花蜜搓成的一颗颗豌豆大小的蜂蜜球,不过母蜂准备的这种“小面包”和我们通常吃的面包不大相同:母蜂的“小面包”外面包着一层甜甜的蜜质,里面则装满了已经风干的花粉,只不过这些花粉并不甜,一点味道都没有。“面包”外层的花蜜是矿蜂幼虫刚刚孵化出来的食物,而里面的花粉则是它们发育一段时间以后赖以生存的保障。
“斑纹蜂”为它的宝宝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就开始产卵了。产卵之后,它们并不像其它昆虫那样把藏有宝宝的蜂巢密封起来了事,相反,它们还会继续飞出去采蜜,同时精心地看护着自己的小宝宝。
矿蜂幼虫在母亲的精心呵护和照顾之下开始慢慢长大了。当它们进入到做茧化蛹的阶段后,“斑纹蜂”就会把蜂巢全部封好。等到这项工作也大功告成的时候,那就是它们真正休息的时候了。
此后,如果没有不可抗拒的意外产生的话,那么短短两个月之后,矿蜂宝宝就可以和像它们的妈妈一样在花丛中尽情玩耍嬉戏了。
宽厚的长者与无耻的强盗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斑纹蜂”一家生活得安逸呢,其实它们的生活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惬意,它们的周围也潜伏着很多凶狠而且无耻的强盗,其中尤以一种蚊子为甚。别看这种蚊子生得弱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实际上它们可是矿蜂的死敌。
说到这你一定会感到好奇,这个蚊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呢?它们身长不到五分之一寸;白色的面孔上长着一对红黑色的眼睛;胸甲是暗暗的银灰色,上面长有五排小小的黑点儿以及为数不少的绒毛;此外,它的腹部是灰色的,还有六条黑色的小细腿,看上去又凶残又狡诈,像个十足的职业杀手。
在我所观察的这一群矿蜂的活动范围内,我发现了许多这样的蚊子。这些蚊子在平时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会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埋伏着。等到“斑纹蜂”采完花粉花蜜满载而归的时候,它们就立即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随着“斑纹蜂”上下起舞。终于快到“斑纹蜂”的蜂巢了,只见“斑纹蜂”突然俯身一冲,一下子就冲进了自己的家。此时,跟在后面的蚊子也立刻在蜂巢门口停下,头向着门口与里面的主人对视。它们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门口的蚊子始终纹丝不动。
大多数情况下,它们常常这样相互对视着,僵持着,彼此间只隔着一根手指那么粗的距离。虽然双方出于对峙状态,但是彼此看起来都十分镇定。斑纹蜂确实称得上是个宅心仁厚的长者,其实只要它愿意,它完全有能力打倒门口那个妄图破坏自己家庭的小强盗。它可以用嘴把它咬得伤痕累累,也可以用刺把它刺得遍体鳞伤,可是它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听任那个坏蛋安然地埋伏在自家门口。至于那个小强盗,面对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强大对手,它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斑纹蜂”的对手。对于对方而言,干掉自己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尽管如此,这个亡命徒般的蚊子此时仍然毫无惧色。
过不了多久,“斑纹蜂”就离开蜂巢飞走了。蚊子便利用成年“斑纹蜂”不在的机会飞进了蜂巢。进入蜂巢以后,它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在门口等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进入蜂巢,它便开始在里面肆意胡为了。蚊子之所以有机会顺利进入蜂巢内部,是因为此时的蜂巢还没有完全封好,这才给了蚊子可乘之机,让它得以从容地选好一个蜂巢并把自己的卵产在里面。一直到主人回来之前,蜂巢里面的蚊子都是安全的。等到主人回来的时候,这个狡猾的蚊子早已大功告成,一溜烟走人了。不过它并没有走远,而是藏在附近的隐蔽之处,等待第二次潜进蜂巢的机会。
过了几个星期,当我们再来看斑纹蜂母亲为它的宝宝准备的“小面包”的时候,我们发现此时藏在巢里的“小面包”已经所剩无几了。同时,我们还会在这些储有“小面包”的蜂巢里发现几条尖嘴小虫——这就是蚊子的幼虫。在这些入侵者中间,我们也发现了蜂巢真正的主人——“斑纹蜂”的宝宝。它们本该享有这“房子”里包括食物在内的一切,现在却饿得骨瘦如柴,因为那些入侵者抢走了本该属于它们的食物。结果,这可怜的小家伙就这样一天天衰弱下去,身体随之慢慢地萎缩,最后它那小生命竟然完全消失了。于是,那无耻的入侵者就将“斑纹蜂”幼虫的尸体也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虽然“斑纹蜂”的母亲常常来探望自己的孩子,可是它似乎并没有发觉蜂巢里所发生的变故。它从来不会将这陌生的幼虫杀掉,也没有毫不犹豫地将它们逐出门外,它只当蜂巢里躺着它可爱的小宝宝。它小心翼翼地把巢封好,好像自己的孩子还完好无损地睡在里面。其实,此时的蜂巢已经“虫走巢空了”,就连那些蚊子的幼虫也早已无影无踪了。
多么可怜的矿蜂母亲啊!
老门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