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他们倍感失望的是,东岸的莫里斯高级经理们与西海岸的年轻代理人之间的对立越来越强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东岸的管理人员已经习惯于让西岸的人退下去,以此作为调整财政状况的办法,尤其是当公司运转正常的时候。可是,现在电视业务正从东海岸向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转移——不仅生产的重心在发生转移,一些节目也是在那里决定的。而且,令纽约的老板们垂头丧气的是,所有这些新生意都是由在洛杉矶的几个刚刚开始工作的代理人承担下来的,其申三位人物是值得大书特书一番的。
迈克尔·罗森费尔德在1974年6月28日时已经年交40。他来自费城,到过宾夕法尼亚。父亲是个出租车司机,后来成了州议员。他一天抽三包烟,47岁时就故去了。父亲去世时,迈克尔才20岁。他总相信,如果他父亲活得长一些,他可能会成为一位联邦法官,父亲也曾希望迈克尔成为一名律师。可是,虽然他天生在创造方面很有才气,但在音乐和戏剧世界里这位年轻人感到更得心应手一些,对法律反而没有兴趣。他会弹钢琴,会写乐谱,会编大学的表演节目。由于有说话的爱好,再加上他的创造才能,迈克尔·罗森费尔德认为,他具备了到好莱坞当个出色经纪人的才能。1957年2月4日,他从威廉·莫里斯公司的邮件室开始干起。
两年半以后,罗兰德·伯金斯也从同一个邮件室开始干起,周薪45美元。伯金斯比罗森费尔德小十二天,出生于1934年7月10日。他上过洛杉矶分校,在那里修过商业戏剧艺术课。然后,他花两年时间上洛杉矶分校的法学院,但没有拿到毕业证。罗兰德的父母认为他到莫里斯公司工作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几个月后,几名员工辞职了,而他们的儿子竟然成了邮件室的负责人。三个月后,他成了斯坦·卡门的助手,他是莫里斯顶尖级的代理人,也是威廉·莫里斯代理公司长期的执行副总裁。一年多后,伯金斯升为代理人,并分配在电视人才部工作。此后,他负责电视套装节目部门。就是在这段时间,迈克尔·罗森费尔德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1970年起,罗森费尔德一直在电影人才部工作,负责一些次要的电影演员处理工作,感觉自己的工作热情越来越低,自己越来越没有创造力了。他认为这是高级管理层的问题,也责怪高层管理人不愿意让像他这样的人去处理一流演员。伯金斯知道,罗森费尔德希望处理更有创造力的工作。他同样清楚的一件事是,如果让罗森费尔德管理电视套装的事情,他一定会比处理电影人才时高兴一些。的确,罗森费尔德在得到这个机会时跳了起来。1972年,罗兰德·伯金斯请他加入到一群有事业心的代理人中,他们在西海岸包装并向一些电视公司销售人才。
至于比尔·哈勃,他自1964年起就一直在威廉·莫里斯公司工作。开始的时候,他管理电视人才部,在1973年,他开始包装黄金时段电视节目。伯金斯和哈勃慢慢熟了。也许,三人之间最重要的联系在于,他们都是莫里斯公司与西海岸网络电视节目经理们之间的联络官:伯金斯负责CBS,比尔·哈勃负责NBC,迈克尔·罗森费尔德负责ABC。
这三位极有天才的人对莫里斯公司的环境越来越不满。“我们开始感觉到,这些东西让人越来越受不了”,迈克尔·罗森费尔德说。从来就没有人离开过莫里斯公司,但提升也太慢了。慢慢地,这三个人逐渐相信,事情已经变成“我们针对他们”了,“他们是指纽约的那些莫里斯公司的上司们”。东边的经理们嫉妒他们的成功,因而不公地对待他们。这三个人的罪过是工作做得太好了。
可是,尽管他们对莫里斯公司的管理人员和制度不太满意,伯金斯、哈勃和罗森费尔德知道,没有人会真的离开莫里斯公司,就像没有人会与自己的孩子分离一样。尽管如此,在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的情况下,这三人却开始无意间卷入了一项事业,没有名字,没有议事日程,也没有时间表,而只是一种小小的没有领袖的革命。这三个朋友只是每周简单地聚会一次,在一个离公司很远的地方开会,大部分时间也只是谈一些改善公司业务的事情。他们心里清楚,当他们谈话时,自己是在把莫里斯公司的业务往电视这方面转,同时也知道:“为什么要为他们做这些事呢,因为我们可以为自己干啊?”
这是1974年的夏天。三人都有一种共同的担心,即有朝一日,纽约的老板们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并将他们当中的一个派来管理西边的事情。他们三人让这种想法自由地发挥下去。因而,一天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开始问自己,如果某个人开办一个人才代理机构会如何?开办费从哪里来?谁担任什么工作?这些想法随便冒了出来,没有任何凶险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谋划在里面。
这天准备分手时,哈勃严肃地说:“一旦这样的谈话开了头,想停也停不下来了。”现在,听上去他可真是有些想法在里头了,就好像他们不再是人才代理人,而是一群革命家。伯金斯认为,这场谈话半是幻想,半是严肃。毕竟,对于莫里斯公司的代理人来说,这几乎近于背叛了。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会真的走出莫里斯公司。可是,罗森费尔德却承认,哈勃已经说出了三个人一直有的感觉。反叛的种子已经播下了,他们有勇气让这种反叛冒出头来吗?
这三个有可能反叛的人不知道,莫里斯公司其他的一些人也在准备跳槽,其中一个是龙尼·梅耶。他以前是西洛杉矶的一名海军,1969年来到莫里斯公司,进而接替比尔·哈勃,成为电视人才部的共同负责人,此前是莫里斯公司电影人才部的代理人。到莫里斯公司工作之前,他曾为一位退伍的名叫保尔·科纳的代理人工作过一阵子,他的客户包括约翰·赫斯顿和英格玛·伯格曼。菲尔·威尔特曼引诱他离开原来的公司来到莫里斯公司。可笑的是,如果梅耶自己申请到莫里斯公司的邮件室工作,他有可能会被拒绝,因为他只是个高中肄业生。但威尔特曼喜欢这位年轻人,这就足够了。
可是1974年早期,梅耶感觉到,在莫里斯公司的未来看上去不太美妙:“每个人身体都很好,活蹦乱跳的,老板们根本没有打算放松对他们的箝制,年轻人在这里没有发展的机会。”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使梅耶丧气。他当时的同事还说过,他在电影部的新工作岗位上很难适应,日子不好过,因为这个原因,他想离开莫里斯公司。不管动机如何,他想开办自己的妈咪一嗲嗲代理公司。他确信,他和莫里斯公司其他的一些代理人合作起来,会比在现在的公司干得好。
虽然在莫里斯公司的未来对梅耶来说看上去是一片灰暗,但他也承认,对迈克尔·奥维茨来说却还不一定如此。奥维茨很有雄心,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奥维茨的上司也对他寄予厚望,这同样也不是什么秘密。在所有年轻的代理人当中,奥维茨看上去是最有可能摘取皇冠的,特别是自从山姆·怀斯勃德对他情有独钟以后。怀斯勃德几乎拿奥维茨当自己的儿子看待。梅耶只得自问,如果奥维茨加盟一家新开张的代理公司,他会不会冒舍弃成为莫里斯公司领导人的风险?也许不会。可是,他知道奥维茨有多么饥渴,也知道莫里斯的退伍军人们也许还得过若干年才有可能将火炬交给他。作为奥维茨的亲密朋友,梅耶感到他身上有一些特殊的东西,并相信奥维茨会成为他心目中的新企业的最佳合伙人:“我们可以彼此互补。我们一起合作真是无与伦比。”
3月,梅耶邀请迈克尔和朱迪·奥维茨共进晚餐。他谈到了开办一家新人才公司的想法,晚餐结束的时候,奥维茨似乎已经被说服了。“迈克极聪明,”梅耶说,“他知道这里面确有道理,这正好是离开莫里斯公司的好时机,正好是干另一番事业的好时机。现在有一个在合理的时间当一艘新船的共同船长的机会。”在他的整个儿童时期和成年时期,奥维茨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块当领导的料,也一直渴望着这样的机会,能够扮演一回这样的角色。他知道,如果他要当领导,那就必须离开莫里斯。这个想法并没有使他特别烦恼。是啊,他也与他们一样有一些挫折感,因为莫里斯公司的做法太传统了。
这样,奥维茨和梅耶就在和伯金斯、罗森弗尔德、哈勃往相同的方向前进,每组反叛者都不知道彼此的情况。可是,这五个人的确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为菲尔·威尔特曼工作。后者是他们的锚,是他们的教师,更像是父亲而不是老板。不管对莫里斯公司有什么样的情绪,他们不会抱怨威尔特曼,不会让他来承担公司的错误。也许是因为对菲尔的忠诚,这五个仍然分成两组的人都感觉到,没有必要立即从这家公司离开。他们还明白,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多考虑一下,多策划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这样,他们的计划暂时还没有公开出来,仅仅保持在思考阶段。
同时,威廉·莫里斯公司其他的人也在悄悄地跟这五个人谈话,也得知了他们的不满。其中几个代理人被邀请加入未来的反叛者行列,之一便是杰里·卡茨曼。他不同意这样做,却也没有落到什么坏结果:1997年,他成为威廉·莫里斯代理公司的总裁。
另一位代理人弗莱德·威斯特海默也接到加盟新公司的邀请。有一天,威斯特海默和梅耶一起坐在西好莱坞弗兰克·默索餐馆的一个包间里,迈克尔·奥维茨则一个人坐在柜台前吃沙拉、后来,威斯特海默站起身来,走到奥维茨那里去,开始交谈起来,并一起吃沙拉。他们讨论的话题是离开莫里斯公司,可是还是没有采取行动。
对于罗兰德·伯金斯来说,1974年秋天的几件事情帮助他认清了年轻的西海岸代理人对他们在纽约的老板们的作用。当西海岸电视部门的头儿们的工作开放出来的时候,伯金斯,他现在是创新公司的副总裁,当时好像是一只非常合脚的鞋。毕竟,菲尔·威尔特曼一直在说服他进入那个部门,而伯金斯与这个网络的西海岸节目总裁们的工作做得很好。可是,伯金斯的成功正好是他失败的原因:纽约的总裁们嫉妒他的成就,他们让拉里·奥厄巴赫接替了那份工作,因为他是纽约的同事之一。那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伯金斯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思考以前不可能考虑的事情。可是,他和其他几位真的能考虑离开莫里斯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