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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抢占先机

时光如梭,渐入暮秋。日子就这样飞快地过了十多天。

前两日定远侯已经北上去了凉州,约好等侯夫人出了月子便派人来接他们过去。

侯夫人的身子调养得不错,开始渐渐恢复元气,小轩轩也一天一天茁壮成长起来,整个侯府都在为着前去凉州的事情做准备。

这日一早,溶月从清芷院看了娘和弟弟回来。

歇了一会,瞧见外头秋高清爽,晴空万里,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做,决定先去谢府走一趟。

侯夫人生了小轩轩之后谢府诸人都曾来侯府看过她,当时谢祁虽然也一起来了,但到底人多眼杂,溶月也没怎么同他说上话。她这些天仔细筹谋了一番,发现送给萧梓琰的“大礼”还得谢祁出手相助才行。

方才已经同娘说好了,溶月便换了衣裳,带着云苓玉竹坐了马车朝谢府而去。

谢府守门的侍卫见是她,忙迎了上来恭谨道,“表小姐。”

“外祖母在家吗?”溶月淡笑应过。

“在的,表小姐里边请。”侍卫忙拱手相让,引着溶月进了府去。

听到下人来报,谢老夫人高兴得不了了,急急忙忙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外祖母!”溶月瞧见她的身影,欢欢喜喜地唤了一声。

谢老夫人立马笑得同花儿一样,走上前拉过溶月的手,嗔道,“月儿今日怎么舍得来看外祖母了?”

溶月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撒娇道,“想外祖母了,便过来了。娘亲因为最近府中事情太多,没有一同过来,外祖母可不要见怪呀。”

“你这丫头。”谢老夫人轻啐她一口,伸出手戳了戳她的眉心道,“还在外祖母面前讲起这些虚礼来了,你们府中如今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先进屋再说吧。”

溶月点点头,扶着谢老夫人进了花厅坐下。

“去把夫人和二姑娘也叫来。”谢老夫人吩咐道。

一旁的小丫鬟应诺退下。

“外祖母,外祖父不在府中吗?”见谢老夫人并没有派人去请谢太傅,溶月好奇道。

“他呀。”谢老夫人摇摇头,一脸无奈,“最近迷上了垂钓,今儿不知道又同哪个旧友约着去湖边了。”

谢太傅如今虽然还挂着内阁学士的名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用上朝的,只在皇上有什么拿不定主意之时才会召集内阁商议一番。所以内阁大学士,除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其他都只能算半个实职罢了。

溶月抿唇笑笑,眼中闪过一丝调皮,“外祖母,外祖父有喜欢做的事是好事呢,他要是成天待在府里头,怕是会憋的不行。”

谢老夫人听着她这么一打趣,倒也不纠结了,只道,“若是他回来知晓你今日过来了,怕定是要后悔好一阵子的。”

“过两天等府中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再过来看您和外祖父。”瞧见谢老夫人眼中微闪的泪花,似乎有些伤感,溶月忙开口许诺。

谢老夫人点点头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问道,“你们决定去凉州的事,辰儿上次来同我们讲了。我心中虽然明白,但到底有些太突然了……韵儿又是刚生过孩子的,这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住……”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说着,方才才压下去的泪花似乎又涌了上来。

溶月心中有些喟然,外祖母年纪大了,自然是不大乐意儿孙们离她太远了的。

怕谢老夫人心气郁结,溶月忙冲着她撒娇地笑笑,开解道,“外祖母,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母亲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已没什么大碍。我们这次也就去看看爹爹,凉州那样荒凉的地方,估计我待不了多久便想着要回京城了。”溶月有意活跃气氛,言语中故意带了丝俏皮。

“娘,月儿说的是呢。小姑一家团聚可是好事,您也别太过伤感了。”溶月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传来一把优雅淑静的嗓音,让人听着觉得沉稳而舒缓。

溶月转了头看去,果然见到一脸笑意的谢余氏和谢采薇相携而来。谢余氏一袭绛紫色的堆花湖绸襦裙,鬓间一支累丝金凤串珠簪微微摇曳晃动着,显得温婉雅致。身侧的谢采薇也是一脸笑意盈盈,目若秋水,穿了身月白缠枝忍冬纹挑线裙,头上除了一支暗纹银翠珠花外,还插了朵别致的西番莲玫瑰紫堆纱绢花,婉约中流露出几分娇俏来。

溶月忙下了榻迎了上去,福了一福,“舅母,表姐。”

“都是一家人,快别客气了。”谢余氏拉了她的手坐到了谢老夫人旁边,一边不住地打量着溶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才几日不见,怎的感觉溶月又长标志了?谢夫人心中暗自赞叹,明明粉黛未施,只着一身普通的月白蝶纹束烟霞綜裙,头上也只有一支朴素大方的海棠滴翠碧玉簪,可硬是被她称出了明丽雅致的气质来。

谢夫人瞧着溶月,真是越看越欢喜。

谢采薇看着自家母亲亮意灼人的眼神,心中叹口气,虽然娘想撮合哥哥和表妹,但也不至于这般*裸的吧……

怕溶月感到尴尬,便清啭开口岔了话题道,“表妹,你们去凉州的日子定了吗?”

溶月摇摇头,“还未定下,不过府里要处理的事情多,想来也要大半个月后了。”

谢采薇轻轻颔首,面色显出几分惆怅来,“趁着你还在京中,过几日等你得闲了,我再邀你出来聚聚。听说城外的芗山上枫叶开得正好,我们不如找机会去瞧瞧吧。”

溶月闻言也有些许伤感,点头应下。

谢老夫人瞅了她们一眼,目光中带着丝隐隐的忧愁,叹口气道,“你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谢采薇见状,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只唤了下边的小丫鬟上来,接过丫鬟收手中的楠木匣子。

溶月被吸引了目光去,便是谢老夫人也好奇开口道,“薇儿,这匣子里装了什么?”

谢采薇微微一笑,将盒子打开来,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摆了十来支各色绢花,五光十色,暗彩流转,瞧着同她头上的带着的那朵儿倒是同一手法。

她笑吟吟解释道,“这是南边的新鲜样法,用各色娟纱堆了栩栩如生的花儿出来,簪在头上,既好看,又不同鲜花那般容易凋谢。是小舅舅去南边做生意的时候带回来的,我瞧着新鲜好看,给表妹也留了些。”

谢采薇口中的小舅舅,是谢余氏的娘家老小。

说来奇怪,余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士族大家了,如今在朝中虽然做官的人不多,但好歹根基还在。只这一个余家长房的小儿子有些离经叛道,年纪比谢余氏小了不少,刚二十出头,竟不喜那读书做官之事,非要做个走南闯北的商人。

这个小儿子虽然是庶出,但却出自余家老太爷最喜欢的小妾,且余家老太爷老来得子,难免溺爱了些。一开始虽然也不同意他走经商这条路子,但待这小儿子闹了几回,便由着他去了,听说如今也做出些成绩来了。

溶月回了神,冲着谢采薇笑笑,“表姐待我可真好,一有什么好事就记着我。”说着,笑嘻嘻地接过谢采薇手中的匣子。

她兴致勃勃地看了看,抬头望向老夫人,“外祖母帮我挑几支罢。”

“都收着便是,薇儿那还有。”谢余氏柔声开口道,谢采薇也点头附和。

“那……”溶月略一沉吟,又道,“祖母帮我挑一支现在簪上吧,母亲从前就经常说外祖母的眼光是极好的,也给月儿挑挑。”

谢余氏和谢采薇明白她有意让谢老夫人开怀些,也跟着凑趣附和。

谢老夫人见她们兴致高涨,自然也不会拂了她们的意,接过匣子仔细看了看,拣出一支蜜合色重瓣芍药绢花在她鸦青色的鬓发间比了比,露出满意的神色,“就这支罢,你今日穿得素静,这蜜合色的花儿既能带出些亮色,又不显得过分耀眼喧宾夺主了去。”说着,抬手替溶月插上。

溶月笑得妍丽看向谢采薇和谢余氏,“表姐,舅母,好不好看。”

“好看,跟朵刚抽苞的花儿似的。”谢夫人叠声赞道。

谢采薇看着她喜滋滋的样子,抿嘴笑得眉眼弯弯,冲着一旁站着的丫鬟道,“暗香,你去给表姑娘取面镜子来让她瞧瞧。”

暗香含笑应下,很快拿了镜子来。

溶月举着看了看,对着侯老夫人眉目舒展,笑颜如花,“外祖母果然眼光好。”顿了顿,又尖着嗓子学着那戏台上的戏子唱道,“母亲大人诚不欺我也!”

谢采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老夫人和谢余氏也是忍俊不禁,方才伤感的气息顿时冲淡了不少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趁人不注意,溶月冲着谢采薇丢了个眼神。

谢采薇一愣,看见溶月的目光往门外瞟了瞟,心中微动,莫非表妹有什么话想单独同自己说?瞧见谢老夫人脸上微微起的倦色,便找了个空子道,“祖母,说了这么好些会话了,您要不先歇会吧?我带表妹去府里头逛逛,左右她也会在府中吃过饭再回去,是吧,表妹?”

溶月眼波转了转,笑吟吟点头应下。

谢老夫人微眯了眼眸,摆摆手道,“去吧,知道你们小姐妹有体己话要说。”

溶月和谢采薇“嘿嘿”笑笑,行了礼朝门外走去。

“表妹,先去我房间吗?”出了花厅,谢采薇看向她。

溶月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面上闪过一丝羞赧。

谢采薇有些好奇,好好的表妹怎么脸红了,刚待发问,便听到溶月嗫嚅道,“那个……表姐……其实我今日是来找表哥的。”

谢采薇微一怔愣,很快面上便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打趣道,“好啊你,打着有话同我说的幌子,原来是来找哥哥的。”

溶月知道谢采薇一向是个好性子的,也不会在这上面同她计较什么,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知道她想岔了,可也不好多加解释什么,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应。

谢采薇“噗嗤”一笑,“难怪你特意挑了哥哥休沐的时间过来,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溶月跟着谢采薇到了谢祁住的院子,有门口伺候的小厮见到两人忙笑着迎了上来,“小的见过二姑娘,表姑娘。”

“哥哥在里面吗?”谢采薇看了看书房。

“在,小的这就去通禀一声。”小厮躬身应道,敲门进了书房。

很快谢祁便开门出来了,瞧见溶月,眼神一亮,大踏步而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明紫色的苏绣锦杉,用细致的银线勾了边,下摆处绣着飘逸的暗色云纹。唇畔含笑负手而来,端的是气韵高远,不比凡俗。

“月儿,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谢祁定定地瞧着她,眼中水波闪烁,似乎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在里头。

溶月微微避过他的注视,语声清啭,“月儿有事情想同表哥商量一下。”

谢采薇嘻嘻一笑,“那个……我就先不打扰了啊……你们记得到点了去祖母那吃饭。”说完,冲着谢祁丢了个“我够意思吧”的眼神,眉眼含笑地离开了。

“月儿……”“表哥……”气氛默了一黙,两人竟同时开了口。

谢祁睫毛轻颤,看着溶月额际因方才走得急而泛起的晶莹的薄汗,心中闪过一丝悸动,一时不知如何再开口。

还是溶月“噗嗤”一笑打破了这旖旎的气氛,“表哥,能否先请我进去说?”

“当然当然。”谢祁蓦然回神,忙不迭地请了溶月进书房,又让人上了茶来。

“月儿今日来找我,可有何事?”谢祁看着溶月专注地问道。

“是为了萧梓琰的事,想请表哥帮个忙。”溶月轻声回望道。

谢祁长眉一蹙,“萧梓琰?”听到这个名字,他的面色沉了几分。

溶月点了点头,眼中绽出一星志在必得的火花,“萧梓琰欺人太甚,走之前我一定要送他份大礼才行!”

谢祁冷了眸色,长眉一挑,勒出远山似硬朗的棱角,“月儿,可是萧梓琰又对你使了什么无耻的手段?”他语声冷凝,收起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气质。

溶月摇摇头,“没有,表哥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只是……他还是对我不死心。”说着,把上次在御花园中和萧梓琰相遇的事大致同谢祁讲了一下,只是有意地模糊了萧煜出现的部分。

谢祁听到萧煜的名字,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只是快得让溶月没有来得及抓住。

“萧梓琰此人,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心。”谢祁收敛好异样的情绪,沉吟道,“表妹今日来找我,可是已经想到主意了?”

谢祁会这样问,是因为他知道溶月其实性子聪颖果敢,又经过了前世那样的磨难,性子中的浮躁和傲气早已被磨平。这样的她,若当真想要做成一件事,自然会找到最好的法子。

“前世萧梓琰最终能得到储君之位,得益于他的一步步筹谋规划,一点点地取得了皇上的信任。这一世,我就要一点点地瓦解他在皇上心目中刻意营造的良好形象。”

溶月如今说起萧梓琰,已能平静以待。她眼神沉静,娓娓道来,双眸似一泓精美的秋水,脸上有着越发从容淡泊的气韵,让人移不开眼去,看得谢祁有一瞬间的失神。

“当下萧梓琰手头就有一事,做得好了,皇上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做得不好了,皇上对他的信任就会大打折扣。我准备就从这件事上做文章!”

“月儿是指……督造南北运河这事?”谢祁略一沉吟,便想了出来。

“正是!”溶月肯定道,举起玉白的食指晃了晃,压低了声音道,“表哥应该知道,皇上此人,生平有两大恨,一恨大臣贪墨,二恨皇子结党。咱们此次,就先从贪墨上做文章。”

“月儿可是知道什么内情?”见溶月胸有成竹的模样,谢祁一脸沉思朝溶月看去。

“工部尚书蔡全是萧梓琰的人,表哥是否知道?”

“已隐有猜想。”谢祁虽然只领了个闲散之职,但朝中的风向变动他却有暗中留意。

“上次上元节惨案,我猜就是这个蔡全的手笔,为的就是将当时的工部卢侍郎拉下马。”溶月分析道。

“卢侍郎似乎是二皇子的人。”谢祁一听,便明白了个大概。

溶月闻言微有诧异。是谁的人她并不确定,但听表哥这语气,似乎颇为肯定。谢家一家虽有出仕,但一直不肯居高位要职,便是表哥,也只是做了个翰林院的闲职。如今这般肯定道来,倒让溶月有片刻的怔忡了。

“现在补上卢侍郎这个缺的不是沈府的姑爷徐玮?”谢祁面上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是。但我不确定萧梓琰是否已将他纳入麾下,但毋庸置疑的是,我二伯估计已经跟萧梓琰达成共识了。”有沈汐云从中推波助澜,沈家二房又已经同萧梓琰绑在了一起,沈司玄就算想抽身也不能了。

“月儿的意思是,此次我们需从蔡全身上下手?莫非……此次督造运河之事,他有从中获利?”谢祁很快就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抬眼问道。

溶月嗤笑一声,“蔡全此人,心大得很,他此次贪墨,贪得可不是一小点。”

“月儿……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前世……”谢祁迟疑着道。

“对。”溶月也没想着瞒他,爽快应下,“前世开挖南北运河虽然是几年后的事了,这一世,事情的轨迹发展虽然提前了,但人的性格却是不会变的。面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蔡全不可能不动心。”

“这么说来蔡全贪墨的事,萧梓琰是知道的。”

“他不光知道,还是他默许的。”溶月冷哼一声,“夺储可是件大事,少不了银钱的支持。萧梓琰母家底子不硬,给不了他多大的助力,那便只能自己想办法弄到钱财了。”

“可是口说无凭,我们要如何将萧梓琰参与贪墨的事给抖落出来?”谢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前世萧梓琰命大,直到运河完工也没捅出什么大的娄子来,才将蔡全中饱私囊的事给掩了下去。可这一世,因为建造运河的事被提前了几年,事情的发展便有所不同了。不知表哥知不知道前世这个时候东南沿海下了场很大的暴雨?”

谢祁回忆了一下,隐隐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梦中的事都是走马观花一般,自然没有溶月记得那么牢。

“那场暴雨下得极大,当时还冲垮了不少河堤。此番东南段的运河河道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照理就算是有大暴雨,河道中本无水,也该是承受得住的。我记得当时曾偷听到萧梓琰同蔡全的谈话,说东南沿海因离京城颇远,只要出的事情不大,很容易压下不报,所以他们修建河堤之时暗中偷工减料了。这次情况却不同,运河河道还未贯通,东南段的河道是最新修建的,大家的焦点都会在那之上。这时候河道一垮,皇上定会下令彻查,到时是自然会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这个法子,溶月想了很久,原本还担心这一世那场记忆中的暴雨不会下了,但是听说东南沿海此时突然连日闷热,心中这才定了下来,看来这一世,这场暴雨依旧会如期而至。

“此法虽然可行,但万一蔡全有把柄在萧梓琰手中,死咬着不将他扯出来怎么办?”谢祁很快便想到另一个问题。

提起蔡全,溶月不屑地勾勾唇,“蔡全虽然有把柄在萧梓琰手中,但他也不是那坦荡之人,自然会留有后手。此次运河督造,蔡全贪墨得的银子有大半都进了萧梓琰的口袋,他留了个心眼,把同萧梓琰的银钱往来都记在了一个账本上。可惜前世萧梓琰在蔡府中插了人,得知了这个账本的存在,先行下手,在事成后将那账本销毁了去。这一世,我们当务之急便是抢在萧梓琰之前拿到这个账本。”

“若是这样,倒有几分赢的把握。只是月儿,你可知蔡全将那账本藏在何处?”谢祁在脑中将溶月的法子过了一遍,除了有些细节有待商榷外,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

“账本的事,就不麻烦表哥了,我自有主意。”溶月浅浅一笑,低垂了眼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优美精致的侧颜被窗外斜斜洒进来的阳光镀上一层暖色薄晕。

本来账本这事,她还是要拜托谢祁的,只是临出门时得了个消息让她堪堪改变了主意。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万一不小心失手,她不能把谢府一家都拖了进来。更何况,她既然决定此生不能再误谢祁,便要尽量与他保持距离,此番来寻谢祁,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祁神色愈发凝重起来,眉心微拧,语气沉肃道,“月儿,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这账本既然如此贵重,想必定不能轻易得来,还是交给我来处理较为妥当。”

溶月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很快阖了目,似不欲就这个话题多说。

谢祁眼中切切的情意她不是没有看到,可越是看到了便越不能让他深陷其中。

他身后,还有谢府一大家子人,两相比较,她只能选择对不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了。

想到这,她心念一转,睁开一双琳琅眉目接着道,“表哥,我拿到账本之后会交给你,我记得顺天府府丞同你私交甚笃。运河决堤一事发,都察院御史定会参蔡全一本,到时候顺天府去搜府之时,你将这账本提前交于顺天府府丞,假装是在府中搜出的。”

谢祁见她坚持,只得先按下不提,只道,“你怕萧梓琰抢在我们前面抢走账本?”

溶月点了点尖尖下颚,沉吟道,“不是怕,是肯定。”

谢祁还想再说,溶月却是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朝他行了个大礼,“表哥,到时我拿到账本后就拜托你了。”

按理溶月能想到来找他帮忙,谢祁是该高兴的。可她不让自己插手最危险的环节,此时又如此行事,这是不把自己当自己人了……谢祁心中一时无比苦涩,嘴唇紧抿,眼中神色一片黯然。

那日他知晓了溶月是重生的之后,心中一片狂喜。他以为,月儿有了前世的教训,这一世必不会再对萧梓琰动心,那自己便有机会了。可是……她的确不再迷恋于萧梓琰,对自己却也愈发地疏远。

他不知道事情缘何会变成这样,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难受得紧,自己和月儿,就算是重活一世,也不可能么?

溶月自然没有错过谢祁面色的变幻,也明白他定是知晓了自己的用意。心下有些歉然,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低了头。

若是这样能早点断了谢祁对自己的心思,那……自己便只能硬下心肠了。

最终还是谢祁出声打破了尴尬,他长叹一口气,语声怅然,“月儿,你既有主意,我……我便不再多说。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能逞强好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溶月闻言也暗舒一口气,她方才还真怕表哥不管不顾将他的心思给表明了。现在见他只细细的叮嘱了几句,不由放了心,浅笑应下,“那就请表哥等着我的消息吧。”

在沈府用过午饭,溶月借口家中还有事,告辞离去。

临走时,谢祁出来送她,放下车帘的那一刹那,溶月瞧见他眼中黯淡的神色,薄唇似乎抿得更紧了,就那般负手站在府门口静静看着她。秋风过,衣袂起,也扬起他鬓边的一缕碎发,平白的,生了一丝萧索的意味出来。

溶月暗叹一口气,放下了车帘,隔断了他缠绵不舍的视线。

“去汝南王府。”她定了定心神,沉声吩咐,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郡主,不回府吗?”听到溶月的吩咐,云苓奇道。

溶月摇摇头,“去找清和郡主。”她前几日便派人给萧明曦递了帖子说欲上门拜访,问她哪日得空。萧明曦派人回说她这几日都在府中,让溶月得空去找她便是。

马车外市集的喧嚣声延绵不绝地传入耳中,溶月心里却还在为谢祁的事伤神。

谢祁对她情深意重到如斯地步,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低垂了眉眼,一时有些神思恍然。她从前便对谢祁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情,如今又与萧煜互通了心意,自然不可能再与谢祁有何纠葛。

想起表哥温润的眉眼,溶月沉沉叹了一口气,只盼日后他还能得一女子,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罢。

思绪沉沉浮浮间,玉竹的呼声在耳畔渐大,“郡主,郡主,到了。”

溶月回了神,冲着她笑了笑,在云苓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汝南王虽常年不在京,然其每年都会进京来朝见天子,所以京中也建有王府府邸,只是规制上不如闲王府那般气派阔大罢了。

溶月将萧明曦的请帖递给守门的侍卫,侍卫恭敬地叫溶月在门口稍后片刻,拿着请帖进了府中。

很快府里头便出来了人,却是萧明曦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彤羽。她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奴婢见过明珠郡主,郡主快请进吧,我们家郡主念叨了您几天了。”

溶月随着彤羽进了汝南王府。因着此次汝南王妃并未进京,所以彤羽并未将她带去前厅,而是直接引到了沈明曦住的院落。

“溶月,可算把你盼来了。”远远地便瞧见沈明曦在门口候着,一见到溶月的身影,便提着裙角急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的两个嬷嬷见了面色沉了沉,肃然出声提醒道,“郡主,注意仪容。”

她们的声音并不小,溶月自然听到了。微微扫一眼萧明曦,见她面色不变,似乎把方才那两个嬷嬷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一般,不由心下一奇。

前些日子见萧明曦,她身后并没有跟着这样两个嬷嬷,不知为何今日……?而且瞧着萧明曦的样子,似乎对她二人颇为不喜,不由愈发纳闷起来。

萧明曦上来挽着她的手往里迎,进了屋,那两个嬷嬷还想跟进来,萧明曦狠狠瞪她们一眼,“怎么?我跟明珠郡主说些体己话你们也要听吗?”

那两个嬷嬷口中应着不敢,躬身退了下去。

溶月皱了眉头看向她,“明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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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说:“女儿啊,嫁吧。只要你嫁给了他,你们俩个儿生出来的娃儿们一定是绝顶的俊美,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想想,那会是什么情形?天下间独一无二,美的冒泡儿的外孙,呵呵——”是啊,做女子的,左右不过得嫁人,嫁一个长相英俊的总比那面丑的强。再说,他欠了她的情,日后总不会待她太差。如今,她已所求不多,安安稳稳的嫁了人,再生个爹口中美的冒泡的外孙,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一生也就不再奢求什么了。只是,这小小的要求,却也不得她愿。她和爹都想错了,一个皮相好的男子,除了可以生出美的冒泡的孩子之外,还可以娶个十房二十房的小妾来风流快活。用他的话说,这样才不辱没了他那副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俊美长相。爹啊,女儿不想要这正妻之名了,可不可以丢给别人啊?
  • 少年侦探帮

    少年侦探帮

    一个星期六,少年侦探帮的成员马纪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居然称马纪是他的亲哥哥,并且一直跟着马纪回到了家,马纪没有办法,只有将这个男孩带回了家。为了帮助这个男孩找到自己的亲人,校园侦探队一方面将男孩带到班里上课,一方面四处打听男孩的情况,一个偶然的机会,男孩开始慢慢回复记忆,然而令校园侦探队意想不到的是,男孩的记忆竟然指向了一个犯罪事件,男孩看到了一个凶手犯罪的一幕,因此过度惊吓后失去了记忆,少年侦探帮帮助男孩逐渐恢复了记忆,并且找出了这个凶手。
  •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再现了日本从幕末走向明治维新的历史变革,以优美的文笔,宏大的场景,详细描绘了日本近代决定国运的倒幕运动的整个过程。本书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日本近代史人物形象,以及他们的坚定信念,对“安政大狱”、“樱田门之变”等重大历史事件的描述详实生动,是一部了解近代日本不可多得的佳作。
  • 时代医生

    时代医生

    弋舟,1972年生,青年新锐作家。有长中短篇小说200余万字,见于《作家》《花城》《人民文学》《天涯》《青年文学》《上海文学》《大家》《中国作家》《山花》等文学刊物。著有长篇小说若干。
  • 千金归来:溺爱萌妻

    千金归来:溺爱萌妻

    她拒做千金小姐只想平凡,麻雀变身金凤凰,却独独对她无限温柔!“混蛋……”萌妹子提退就是一脚!却不想自己踢上的却是块牛皮糖!他是人人敬畏冷酷霸道的跨企总裁,她摇身一变,你就给我当老婆吧!”男子冷酷的脸庞突然邪魅一笑!“估计我不能再有媳妇了,瞬间亮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她是本该高高在上的名门千金。却不想这个宠他入骨的男人竟是金融龙头宫家继承人当别人指着她,嘲讽她痴心妄想不知高低时,却被命运捉弄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女!
  • 责任胜于能力

    责任胜于能力

    本书是一本体现完美职业态度的培训经典!强调责任不意味着可以忽视能力,空有忠诚与责任,但是缺乏专业知识与业务能力,同样不能给企业创造价值,反而会成为企业的包袱与累赘。换言之,一个员工的责任感只有在自身能力的展示中才会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本书站在员工的立场,着重从什么是责任、责任与能力的关系、忠诚、细节、方法、绩效等多个方面展开论述,全面揭示了“责任胜于能力”这一重要工作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