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的那个诗人五十二岁,看着就特的气质,头发花着白,清瘦,穿着军装,她挺喜欢这个诗人干经,人特正,他给夏春起了一个笔名,夏春,她挺喜欢的。
那天,谈诗,可以看出来,干经很睿智,出口成诗。他们玩一直到半夜才回家,夏春喝了点酒,有点兴奋,她看着干经获矛盾文学奖的诗集,那都是关于军队的诗,硬朗,大气,她特别的喜欢,也许这是她看到最好的诗,他的诗和愈博的诗完全是两种风格,她更喜欢干经的诗。
看到一点多,夏春才睡了,早晨起来,她开车上去,在那条路上遇到了舜翠灵的车,她先让师傅先走了,她跟在后面。
下车后,师傅说。
“夏春,今天我有点事,十点走,剩下的就由你自己来干。”
两个进了化妆室,走廊的灯还是没亮。
舜翠灵九点五十走的,夏春还有两个没有化,她把最后一个死者抱上化妆台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太对劲儿,她心就跳起来,太轻了,她有点害怕。
她想,如果再有两个化妆师就好了,可是就是招不上来,谁都不愿意来。
她正琢磨着,馆长带着一个男人进来了。
“夏春,这是门越,从县火葬场调过来的,以后你们在一起工作了。”
门越没有伸出手来,这是他们化妆师的规矩,从来不主动伸出冰凉的手来。
馆长走了。
“你好,多多关照。”
这个男人三十多岁,一米七八左右,络腮胡子,刮得干净,泛着青,夏春对这个门越有点好感。
“这个你来吧!”
夏春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
门越把自己的化妆箱打开,夏春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就站在一边看。
白布掀开了,夏春一惊,那是一个女人,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瘦得吓人,那胳膊就和一根棍儿一样。
“吸毒。”
夏春想,难怪那么轻。
“这是照片,家属要求这样子。”
夏春把照片拿出来,吸到板子上,门越看了一眼,那姑娘很漂亮,也很青春,跟躺在这儿的,仿佛就是两个人。
门越有点犹豫了。
“舜师傅呢?”
“有事回家了,怎么?”
“有点难度,这个我基本上做不了。”
这是夏春没有料到的,门越竟然做不了,她到是看师傅做过两次,不过自己到底能不能行,她也不知道,不做也不行,做吧,不行再叫师傅。
夏春把彩线系到死者的右脚腕上,自己的左手腕上,就拿起刀了,在下颌部划开一条三厘米的口子,然后把胶体打进去,揉到整个脸部,她不停的看照片。
“你把照片给我调一个位子,我看不清楚。”
门越把照片调了一个位置。
夏春手不停的揉着,这种胶体不揉,就会凝固了,再想取出来,那可就麻烦透顶了。
夏春不停的调整着,半个小时后,停下了,这个死者的脸饱满了,和照片上的竟然一模一样,门越看着。
开始化妆,这对于夏春来说,已经很简单的,十二点结束,门越直点头。
结束后,他们回办公室。
“你先回避,我换衣服。”
夏春换完衣服出来,门越在外面抽烟,她没有再说什么,上车准备走的时候,臧斌斌就跑来了。
“夏春,请你吃饭。”
这小子竟然上了车。夏春就拉着去了大酒楼。
吃饭的时候,臧斌斌说。
“春儿,我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我想我们能不能……”
“斌斌,真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们没有缘分,我试过,让自己喜欢上你,可是不行,你就当我的哥哥吧!”
臧斌斌非常的失望,最后还是说。
“当哥哥我就知足了。”
吃过饭,夏春回家,在卧室里看诗,慢慢的就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是手机响了,竟然是师傅打来了。
“师傅,什么事?”
“春儿,晚上有一个活儿,你跟我去。”
夏春不想去,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师傅还给一半的钱,这样总是不太好,可是她还想学东西,在外面的私活里,能学到非常多的东西,那儿的活做得更好,更精细。
夏春吃过饭,就开车过去了,舜翠灵在前面开车,夏春在后面跟着,车上了国道后,一直开着,一个小时后,下了便道,进了村子,看到了花圈和灵棚,她们下了车后,舜翠灵说。
“这是我朋友求的,到时候会每一个人给一块钱,要拿着,不要说话,这活你来干,有点麻烦。”
夏春问。
“什么情况?”
“被熊给咬了。”
夏春还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活,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好歹的师傅在旁边,她也不用那么慌张了。
尸体用冰镇着,打开,夏春还是吓了一跳,左脸大半个脸都没有了,夏春看着,也太惨了。
门锁上了,夏春看了一眼师傅,就把化妆箱打开,师傅把一团胶体给了夏春,然后坐在一边抽烟,夏春把胶体打开,然后揉捏着,一切都弄得差不多的时候,胶体就掉下来了,夏春愣住了。
“你看着。”
舜翠灵又拿出一块胶体,然后揉搓着,速度非常的快,那胶体竟然被揉搓得快要像水一样了,然后粘上,手速度非常快的动着,仅仅就十分钟的时间。
“胶体要根本情况,揉搓到位,这样的情况是越软越好,但是不太好撑握。”
敷皮后,打底化妆,结束后,家属进来,都愣住了,然后说了万千感谢的话,夏春听得太多了,人家给了一块钱,一个一块钱,夏春收起来,她想,就那胶体一块就过百了。
夏春和师傅回到市区,十点多了,吃了点饭,就回家了。
夏春看了点诗后,就睡了,半夜一点起来,自妆,她感觉喜欢上了化妆,这绝对又是一门新的学问,更深的东西。
夏春游离了自己之后,那妆就化更出神入化了,等化完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厉害了,拍照后,就洗妆,睡了。
第二天,给师傅看,舜翠灵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又看其它的十几张,然后看了一眼夏春。
“我的日记你好好看了吗?”
“看了,我可以背出来。”
“你没好好看,你的这个妆是非常的漂亮,可是你化的是阴阳妆,一半阴一半阳。”
“不会呀,我没看出来。”
夏春看着照片。
“镜子里的你是阴,外面的是阳,你上妆的时候,有两层,你一层阴,一层阳,如果你掌握不好,最好先别化了,回家看我的日子。”
“那会怎么样?”
“镜子里会有一个你,阴的你,在半夜一点,你侧着看,那里面有一个你,不过没大事,几天后就消失了,这几天你先别化了,等镜子里的你消失后,再化,如果你再化下去,镜子里的阴你和阳你会换位,那是什么?死亡。”
夏春被师傅说得快尿了。她感觉师傅在吓她。
门越进来了。
“舜师傅好。”
“门越,调过来了?”
“嗯,师傅多多关照。”
“把姓带着,我不会给你当师傅的。”
夏春看着,似乎师傅对这个门越有很大的意见。
舜翠灵换完衣服后,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了,拿着钥匙,他们进了化妆室,舜翠灵把一柜子移开,她愣了一下,在柜子的后面,竟然还有一道门,这么久了,她竟然不知道。
“你还用你的化妆室,化妆床。”
这话意思,看来门越是在这儿干过了,夏春充满了好奇。
门越打开门进去,收拾了一会儿,出来,推尸体。
“师傅……”
“闭嘴。”
舜翠灵似乎非常的生气,夏春想,我不问了。
化妆三个人,十点半就全部完事了。
回到办公室,舜翠灵说。
“你让馆长给你找一间办公室,我们在一起不方便,对了,你的化妆室,让馆长从那边开门,不要从我们的化妆室里绕进去。”
师傅很冷,换上衣服就走了,夏春换完衣服,就去了馆长的办公室,门越在,说着化妆室的事。
“我边排,今天晚上就能完事,还有什么需要的,就提出来。”
门越想说什么,没说,走了。
“夏春,坐。”
“馆长,这门越是不是在这儿干过?”
“五年前在这儿干过,后来调走了,这又回来了。”
“为什么?”
“这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走之前,你师傅失踪了半个月,再看到她的时候,人瘦了一圈,到底什么原因不知道。”
夏春感觉馆长没有说实话,但是也没有再问下去,说到诗的时候,夏春说。
“我想写点,不知道行不行。”
“写吧,到时候你去找干经老师。”
“这好吗?你是我师傅。”
“别,我们是诗友。”
那天,夏春回家,就琢磨着,师傅失踪了十五天,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她出现的时候,竟然是在火葬场,穿的正是失踪那天的衣服,似乎就没有离开过火葬场。
夏春就有点发毛了,这样事情太诡异。
她电话问臧斌斌。
“这事你谁也别问,更不能问你师傅,你就当不知道。”
臧斌斌总是回避着,甚至他有些害怕的样子。
夏春写诗,一直到半夜,她抬头看镜子,一下就跳起来了。镜子真的有一个化过妆的自己,现在外面的自己没有化过妆,她离开镜子,侧着看,这怎么可能呢?
她看着,一会儿那个镜子里的自己就不见了。
她把师傅的日记拿出来看着,她全看了。
她把日记放下,琢磨着,看着镜子,空的,那个自己再也没有出现过。
夏春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她睡了。
早晨上班,她去馆长办公室,把写的诗给了馆长。
门越的办公室,就在她们办公室的侧面,那个化妆室的门也在另一侧打开了。
师傅一直不高兴,可能是因为门越的事情。
化妆的时候,师傅一直不说话,就那样的化着,夏春也不想再招惹师傅。
十二点下班,师傅一句话没说,换完衣服就走了。
夏春去馆长室。
“夏春,你的诗写得真好,我给干老师传过去了,他看了说,相当不错,在省里的那个杂志给你发表出来,把你的照片给我几张。”
“我空间里有,你自己选,我想请你吃饭。”
“行,把门越叫上,不要叫你师傅了。”
夏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