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再说太阳都快落山了,赶紧走啦,省得师傅出关见到我们,又该不舍了。臭枫儿,你笑什么。”青扬轻斥着。
“我有在笑吗,我只是在想啊,师傅要是突然见到了兄弟你,他老人家定会扯着嗓子大喊“慕容青扬,你这个臭小子还不给老夫滚下山去,师傅还会飞来一脚,助师兄你下山!”
慕容青扬挤眉瞪眼,摇头哀叹,“这小子真是满肚子坏水啊,本师兄到要看看你个臭小子日后会如何被师傅踢下山,云峰,走啦,别跟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扯蛋!”
借以嘻笑送别,别样深情。
今日一战,圣山六子的威名在江湖风传开来,竟与世外高人云中子齐名于天下。
山里的日子恬静、温馨、趣闹之时,山外暗云涌动、怨气横生。
夜蓝国天瑞十八年,夜蓝帝上邪鸿最宠爱的玉贵妃突然病故,玉贵妃独子五皇子上邪烈年仅十三,突遭丧母之痛的五皇子性情大变,在宫中放肆胡为,对兄弟拳脚相向,对皇上训言不屑一顾,若不是皇后娘娘护着,性子又烈又野的五皇子定会被皇上重罚,念及皇后说情,念及玉贵妃贤德,更为了让五皇子痛改前非,收住烈性,圣意特谴五皇子去皇陵,为其母妃守陵七年。
七年,不入皇城,不入宫门,不见亲爹,非但没收住上邪烈的烈性,更将其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当年福源镇那个傲气霸道,会在亲娘怀中撒娇的小皇子荡然无存。
山外七年,山中亦是七年,年满十六的雪枫越发俊俏,只是身形比起天易跟李筝着实娇矮了些。
“叫?还是不叫?”天易犯难的问着身旁李筝。
李筝轻声笑了起来,“师兄那么雷厉果断的一个人都犯难了,我更没主意。”
师傅找枫儿,他们心里便想到了师傅当年的那个“时机”还是到了,枫儿的身世尤其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枫儿该知道也必须知道,可是,他们打心里不想枫儿知道这些。
从初见时闹的他们满身臭哄哄的乳娃娃,到师兄弟四人轮流守着疼着的香饽饽,再到活脱被他们宠坏的圣山霸王,枫儿的一言一行,一笑一语,在他们眼中,更印在他们心里。想他永远无忧、快乐、嚣张、霸道,却难违师傅口中所说的天意。枫儿的路,无可替,无可阻。
李筝雅然而笑道,“枫儿再不下山,师兄又要等上几年了。”
天易摇头笑了起来,几年前他就到了下山归家之时,却被他一拖再拖,当年大师兄跟青扬私下里嘱咐于他,他与枫儿同是夜蓝人,望他能晚几年下山,有他照顾初涉人世的霸王,师兄走的才安心,如此想法自与他不谋而合。
彼此轻叹,天易、李筝朝青湖走去。
青湖边,妖儿崩着张脸直往湖里扔着石头,龟石上,雪枫嘴中叼草,懒散的晒着太阳。
“枫儿!”
石上少年挪了挪身子,微睁眼,朝天易看去,等待后话。
“师傅叫你!”天易随意的说着。
雪枫依然躺着未动,妖儿却将手中石子全部扔进湖中,跑了过来。
“我不让小师兄下山,等妖儿长大了,妖儿跟小师兄一起下山!”
李筝宠溺而笑,将小嘴快翘到天上去的妖儿扯到身边,“你啊,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枫儿等你,三师兄等枫儿,哪有这般道理啊。别胡闹啊,当心师傅训你。”
“啊,春日的太阳晒起来就是舒服,师兄不叫,我都快睡着了,走啦,省得师傅急了又得训我东游西荡,整天见不到人影了!”潇洒起身,新蓝衣袍的雪枫傲然而立,他为了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十年啊,真的是好长的一段时间,为了压制心中越来越强烈的念头,他将所有心思用在了练武习法之上。可等待到了尽头时,心境竟然出奇的平静,丝毫没有即将揭开迷团时的兴奋雀跃,人有时候真是莫明其妙。
看着新蓝身影消失眼前,天易、李筝还有妖儿,依然原地未动,早已是彼此的亲人,怎会不知笑中何意。
“走吧,别再闹别扭了!”李筝牵起妖儿的小儿,拖拉着向前走去。
云中子房中,燃着安心宁神的紫凝香,雪枫坐在他最喜欢的琴案旁,看着香炉中,紫凝冉冉升起,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听着,猫儿乖乖的趴在雪枫脚下。门外,天易李筝倚墙而站,妖儿毫不顾及的坐在地上,腿边趴着白虎傲。
待娇阳西去,留下红霞映红天地,吱咔一声,房门打开,一张俊的冒泡的笑脸露了出来。
“饭好了?”雪枫问道,守门的三人没一个回应的,各个睁着大眼跟看贼似的盯着雪枫,雪枫嘴角一斜,低吼道,“不会在等着我做吧,你们想都别想啊!”
“枫儿?”天易轻唤。
“干吗?”雪枫揉着肚子,霸道的吼着。
天易摇头轻笑,心里的话如何问的出口,既然枫儿有意如此,何不顺着他。
“我去做饭,李筝,帮忙。”
“好。”李筝应道,顺手拖起坐在地上的妖儿,“走,帮师兄洗菜。”
“我不……”
“乖乖听话……”
任由妖儿别扭着,李筝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一声轻叹,雪枫回了自己房间……
今日饭桌上出奇的静,各捧着饭碗,自扒门前菜,直到云中子放下手中碗筷,温言柔语道,“用过晚饭,你们两个就收拾收拾,明天艳阳吉日,适于远行。”
“好!”天易痛快应下。
雪枫儿嘴角扬起坏坏的笑,“早知道这么快就被师傅踢下山,今晚应该大吃一顿才是。”
“臭小子,临走还要占尽便宜,留着肚子到山下吃吧。”
“嘿嘿,那师傅可得给枫儿准备足够的盘缠才行,师傅啊,您老实交待,背着徒儿们攒了多少私房钱!”
“你个臭小子,师傅清修之人要铜臭之物何用!”
“师傅不要,徒儿们还指得铜臭之物闯荡江湖,吃好住好呢,喂喂,妖儿,糟蹋盘中餐,你想挨揍啊,赶紧吃,吃饱了给师兄我收拾行礼去。”
没等雪枫把话说完,妖儿红润着眼,碗筷往桌上一拍,大吼道,“不吃了不吃了,现在就收拾行礼,让师傅明天踢你下山,呜呜……”
“师傅,妖儿?”李筝轻声问道。
“由她去吧,丫头打小就粘枫儿,枫儿一走,她自然伤心。”
“还好四师兄不下山,能让妖儿继续粘着,否则啊,那丫头非得闹的圣山不得安宁。”
李筝瞪了眼嘻笑的雪枫,此时虽笑,可那份离伤却在彼此心里静静的流着,相依相守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亲如骨血,怎会不伤,怎会不痛。
光阴流逝,似掌中白沙悄无声息从指缝中漏出。等待的尽头,便是爆发的开始。同样的夜,同样的月,却照出别样心境。远在千里,远在暗沉雄魂的夜蓝皇家陵园,明明暖春之际,却感觉不到春的娇阳,春的温柔,春的生机盎然,因为人心冷,人心寒,人心恨。
“主子,夜深了,睡吧!”
“有袁木的消息吗?”
“没!”袁山恭敬的回着,满目心疼的看着独立窗前,仰头望月的主子。贵妃仙逝,主子非但没得到皇上疼护,而是……怨不得主子,全是那些人自找。当年大恨,总有一天,主子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他们兄弟定会誓死相随。
“主子,鬼堂的人捎信给奴才,他们……”
“他们要钱?”
“是,阎老鬼从不做赔本买卖。”
冰冷的笑声随袁山的话而起,高大挺拔却满目冷情的上邪烈转过身来,时隔数年,再也寻不见当年那个小皇子顶点影子,此时此刻,站在月光下的男子有着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俊美的脸好似渡了厚厚寒冰,却掩不住骨子里的不羁、狂野、霸气,宽阔的额头下那双充满威慑力的黑眸,如幽深寒潭,见不到顶点暖意。
上邪烈微侧身,皎洁的月光映在左脸,清晰可见指长伤疤由眉梢爬向颧骨,伤口定是很深很重,否则,不会在脸上留下如此深重疤痕。伤疤虽是脸上瑕疵,却成就了上邪烈若隐若现的邪魅。
“钱,皇陵里有的是,但要一手交钱,一手交我要的东西。”
“是,奴才定会将此事办妥,主子,夜深了,您歇着吧!”
袁山退了出去,上邪烈和衣躺回床上,这间屋,这张床,他整整住了七年,却始终挥不去一股子霉臭味,当年袁山袁木要彻底打扫此屋,被他断然拒绝,他就是要日日时时闻到这股子霉臭味,因为他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因何而来,又将为何而去。
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上邪烈猛然起身,未等来人叫门,挥袖朝房门拍去,掌风袭来,房门被带开,袁家兄弟一个不少站在门外。
“主子的功力又精进了!”袁木满目精亮,赞叹着,袁山亦是满脸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