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珍一人发达,鸡犬跟着升天,家里的面貌,因钞票的装饰,迅速改变,对此,有人赞叹,有人眼红,有人不以为然,事不关己,视作浮云。
这一切,来得太神奇了,尤其,陆秀珍是个女子,是个漂亮得象一朵哦花的女子,不可避免的,使神奇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阴影,渐渐的,一些不怎么雅的流言蜚语,悄悄传出,并有愈传愈离谱的趋势,陆家人偶尔能听到,并从中闻出些许弦外之音,但所幸的是,还没有爆发严重的正面冲突。
如果评选一项娱乐活动,它适合男男女女,流行大江南北,普及城镇乡村,那么几乎不用猜,十有八九的人会挑麻将,因为它的确当之无愧,要是有一位社会学家,潜心调查研究,写出一本专著,书名叫《麻将风》,销量可能不会太差。
千里罗霄山脉,纵贯湘赣两省,在大山的深处,零零星星的,散落着一个个小小的村庄,陆秀珍的老家,就处在这里的某个山窝窝。
村民们大多性格率直豪爽,喜欢实话实说,同时干活肯吃苦,脚力尤其惊人。日渐富裕的山村与全社会接了轨,闲暇之余,同样刮起了阵阵麻将风。
这年春节期间,陆秀珍的弟弟陆志刚,从私立文武国际学校放假回了家。小伙子年纪才十六七,但由于营养良好,长得人高马大,虎目剑眉,威风凛凛。那一天,几个同村的年青人,坐上了牌桌,噼里啪啦的摸起了麻将。
陆小弟手气特臭,才两三个钟头,就输了好几百块,把身上带的钱输光了,于是向同桌的肖某借,肖某见赢得差不多了,就没有应允。陆小弟年少气盛,也许还因为财大气粗的缘故,他满不在乎的嘲讽:“怎么?你怕我还不起是吗?赢了就想开溜,算个鸟呀!”
肖某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受得了小毛孩的嘲讽?更何况,陆家过去穷得叮当响,被踩在脚底下,这两年突然暴富,爬到自家头顶上,早让人心理不舒服了。肖某反唇相讥:“你当然还得起啦,只要你姐两腿一张开,还不财源滚滚来?”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陆小弟脸色骤变:“你的嘴巴放干净点,再敢乱嚼舌头胡说八道,小心老子抽你耳丫子!”
旁边的几位都是肖某同一宗族的兄弟,见状来劲了:“嘿!有几个臭钱,就真以为了不起啊?做了婊子还不让人说,还要抽人耳丫子,你小子很能打是不是?”说完指指点点,推推搡搡间,就动起了拳脚。
陆小弟虽说在文武学校练过几天,但毕竟年纪尚幼,套路多于实战,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免不了要吃亏,身上瞬间挨了若干拳脚,扭打吵闹声,迅速传开了,陆小弟的堂哥跑来增援,混战中,陆小弟抡起一只小板凳,朝肖某的后脑勺砸了过去,这一砸砸了个正着,当场就要了肖某的命。
打死人了,祸闯大了,哥俩略一商量,决定分开逃,一个南下,一个北上,能逃多远算多远,能躲多久是多久,并约好不管谁逃脱了,将来都要照顾对方老小。
三个月后,当地公安局来了一位“野人”,他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一见到警察就说:“你们快把我抓起来枪毙吧,我再也不想逃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经查实,投案的自首的,正是陆小弟。
原来,陆小弟南逃时,也不敢乘车,就靠着双脚,一步一步往前走,慌乱中,随身带的那点钱很快就花光了,只好靠捡拾一切可以充饥的食物维持生命,晚上则找一个背风的角落睡觉,七百多公里的路程,他走了半个月,来到繁华的珠三角,无法去正规的单位找工,一些无牌无照的小厂,倒是“不问英雄出处”,但嫌他一没技术二不够胆量不好用,没两天就将他扫地出门。
陆小弟读过不少侦探小说,知道绝对不能跟姐姐陆秀珍联系,走投无路之际,只得沿街乞讨,讨来的往往是人们鄙视的目光,四肢健全的小伙子,成不了合格的乞丐。
逃亡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再加上时时绷紧的神经,折磨得他快崩溃了,最后牙一咬心一横,“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做个有名有姓有祖宗的鬼!”于是,他偷偷爬上一辆运煤的火车,回来自首。
又过了几个月,传来不幸消息,陆小弟的堂兄逃到山西后,在一家私人小煤矿里打工,死于一次矿难。
陆秀珍得知家里的惊天变故,急得东奔西走,又是赔钱又是送钱,据说还陪几个关键人物睡了觉,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抡凳子砸死肖某的,就变成了陆小弟的堂兄。
最后,陆小弟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
陆妈妈痛哭流涕,她说作孽呀都是钱惹的祸,她叫陆巧珍滚永远也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