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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翼王展翅(4)

看着石达开不说话,叶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说:“达开哥,你给我听着,我叶梅就是扔粪坑里攒粪,也不会嫁给这种畜生。我不是西王妃,想欺负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当年我真瞎眼了,以为拜上帝会会比天地会有出息,我真没想到啊,竟然会出息到这种地步!”

7、胡以晃打下庐州城

叶梅自然不可能嫁给杨秀清。石达开筹划,第二天让她装扮一番,随着石祥祯出了城。

叶梅临走时,石达开送给她一把小刀。小刀是打下南京后,石祥祯从满清将军祥厚身上搜到的,模样不是太漂亮,可是削铁如泥。

石达开对叶梅说:“这是我最好的刀,可是我也用不着,送给你吧。”

叶梅没什么送给他,最后送了一根自己最喜欢的丝巾给他。石达开知道以后恐怕很难见面了,心中难受。叶梅伸手给他抹了抹眼泪,就转身走了。

两天后,石达开去见东王。杨秀清正在和他的一个妃子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西洋犬玩耍。

杨秀清看到石达开,就让妃子抱着狗走了。

杨秀清先坐下,稳稳地等着。等着石达开行跪拜大礼后,才让石达开坐。石达开跪着,说:“四哥,达开没办成事儿,不敢起来。”

杨秀清声音一冷:“怎么了?怎么没办成?”

石达开说:“小弟愚笨,当天回去后,就把那个叶梅叫来,跟她说了四哥要她做王妃的事儿。她倒没说什么,说第二天答复我。第二天,我等了一天,也没见来。我就派人去找她,没想到人没找到。跟她住在一起的女兵说,这个叶梅当天晚上回来一趟后,带了些东西就走了。女兵问她到哪里去,她也不说。我昨天带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

石达开说的都是真的。叶梅当天晚上回去带了点儿东西,就跑到翼王府了,第二天石达开也确实派人去找过叶梅,昨天还找了一天。石达开当然猜不透杨秀清是否会相信,不过事已至此,无论他相信与否,他都只能这么做了。

杨秀清很惊愕地叫了一声后,就让人看不透地喔了一声,说:“既然如此,那麻烦七弟了。人走了就走了吧,这怪不得七弟。女人这东西,天下有的是。”

石达开抬头看杨秀清。杨秀清表情厚重,石达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杨秀清起码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不过,能勉强过去就已经很好了。

杨秀清让石达开坐下,两人讨论一下军情。听说讨论军情,石达开赶紧坐起来。

首先是北线。北伐军历尽波折,已经从河南巩县的汜水口渡过黄河,继续北上。听说路上不少捻军加入,兵力已经达到三万多人。总体来说,现在看来,北伐军势头良好。遗憾的是,后续部队宿营时被清军偷袭,已经被打散。

“林凤祥他们不错,打出了我们太平军的威风。”杨秀清有些高兴。

看到杨秀清这样,石达开有些放心,他似乎对叶梅的事儿并没太放在心上。他说:“四哥,我看还是见好就收,让他们撤回来吧。即便是打到天津停住,只守住一城一地,孤立无援,也会被困死。要攻取北京,没有十万精兵,是没有希望的。林凤祥带的部队,有很多广西老兵,那可是我们太平军的宝啊。”

杨秀清说:“这个我看暂时不必,当看看情况再说。倒是西线让我很不放心。现在赖汉英困守安庆,南昌久攻不下,我怕万一出现变故,因此想让七弟去西线督战,不知七弟意下如何?”

石达开一听可乐坏了。在天京天天守着这几个人,看着他们做的那些恶心事儿,自己又没有权力管,实在是把他给憋坏了。

因此,他忙躬身,说:“七弟愿往。”

杨秀清说:“好。现在已经八月底了,你住几天准备一下,就启程吧。”

石达开说:“是。”

几日后,石达开带着八千援军,辞别东王以及送行的官员,扯起风帆,直奔安庆,驻守安庆的胡以晃等带众人在码头迎接。

进城坐下,石达开询问了各处的进攻情况。胡以晃等人都汇报上来。石达开仔细询问进攻失利原因,并单个谈话。只有进攻南昌的赖汉英、曾天养和林启容还在路上。

第二天,曾天养先来到安庆,拜见石达开。石达开跟他详细了解了一下进攻南昌的情况。

原来,曾经在蓑衣渡大败太平军的江忠源因为阻击太平军有功,升为湖北按察使。江忠源率两千楚勇与江西巡抚张芾共同守城,两人同心协力,作战非常顽强。虽然后来石祥祯带了上万兵马增援,但是因为江忠源的顽抗,以及后来的清兵增援,双方一直将僵持不下。

石达开下达了从南昌撤兵,集中优势兵力,各个突破的作战方针。

石祥祯没打下南昌,多次跟江忠源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很有些愤愤不平,石达开批评他:“大哥,打仗不能只凭好勇斗狠。围攻南昌失利,我看主要是你们轻敌了。假如你们不是一味只知道强攻,而是围城打援,先把增援的清军收拾了,何至于让人家内外夹击?南昌已经成了夹生饭,现在要打下,不但要耗费时日,还要投入很大的兵力,与所得相比,不成比例。因此,南昌不可再打下去。”

当下,太平军分兵两路,一路由春官正丞相胡以晃率领,直取庐州(合肥)。经过一个月攻打,十月就打下了集贤关,十一月打下了桐城,等他打到庐州的时候,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庐州等着他的,竟然是刚上任的安徽巡抚江忠源。

什么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现在的胡以晃就是这种心情。当年在蓑衣渡,胡以晃的家人中有两个死在了江忠源的刀下,现在听说是这个悍敌守城,胡以晃格外小心。

曾天养在太平天国诸将领中,年龄最大,五十五岁,行事谨慎。他听说是镇守南昌的这个江忠源竟然又跑到了庐州,有些担心,说:“胡将军,这个江忠源可是个厉害角色,在南昌要不是他,我们就把南昌打下来了。这玩意儿竟然又来到了庐州,我们可真是倒霉啊。庐州城这么大,又有这个江忠源,咱可有点麻烦啊。”

胡以晃说:“依我说,这是咱兄弟幸运!这个江忠源是我们太平军的死敌,从广西出来的那些弟兄,谁不恨他?多少兄弟的老婆孩子死在了这个畜生手里?蓑衣渡一战,咱们太平军给打得惨啊,扔下了那么多的女人孩子,还有老人,江忠源让人朝江里开炮,上千人就没听说有活着出来的,每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手刃此贼!这次老天给我这个机会,我再不会放过这个江忠源!”

曾天养老婆也是死在了蓑衣渡。他说:“谁不恨这个江忠源?我老婆还有闺女……唉,可是,这个江忠源狠毒啊,他现在又是安徽巡抚,有权有势,我就怕……咱打不过他。”

胡以晃摇头:“此番不是南昌!不下泸州城,我胡以晃以死谢天国!”

清廷听说太平军围了庐州,忙从附近调兵救援。滁州总兵玉山带滁州兵驻庐州城拱辰门外,陕甘总督舒兴阿带陕、甘兵驻冈子集,总兵音德布带滇兵驻枣林,江忠浚带湘军驻西平门五里墩,对太平军形成了包围模式。

胡以晃吸取了南昌之战的经验,命军士在庐州各城门外筑木城土垒,阻断城内军队出城,以免被包了包子,然后,他亲自带领大部分人马攻打分散的这些各地援兵。他首先带人猛攻玉山驻扎的拱辰门。

玉山没料到胡以晃竟然舍弃了攻城的正经营生,却先来收拾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士兵奔走,连他们的总兵也顾不得了。玉山向来是骑马的,奔跑的功夫不及兵卒。而他的马早就被那些逃命的兵卒给骑着跑了。玉山奔跑了一会儿,被太平军士卒追上,只一刀,就结束了这个总兵的性命。

胡以晃马不停蹄,带兵连败舒兴阿、音德布两军。

江忠浚是江忠源的弟弟,所带乡勇也是效仿江忠源从家乡带的兵勇。看两军战败,忙带兵来救。胡以晃早就埋伏了一帮人马,江忠浚带着人马一出,就被这支太平军一阵杀,剩下几个没命地逃了去。

杀退了援军,胡以晃开始攻城。他让一部分士卒佯攻,暗地却让土营挖地洞,直接打到西门城下,埋炸药,炸毁城墙,胡以晃身先士卒,带兵冲进庐州城。

大军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占领庐州。

攻城的时候,江忠源尚在睡觉。炸药把他惊醒后,听着外面的一片喊杀声,他知道不好,忙带着身边士兵冲了出来。

这个江忠源也是倒霉,刚好遇到正到处找他的胡以晃。他的几个护卫被胡以晃的手下几下就收拾了,胡以晃带人猛追江忠源。

这个江忠源看看大势已去,害怕落在痛恨他的太平军手里没好果子吃,一狠心,就从城中跳下,投江而亡。

胡以晃因为打下庐州有功,被封为豫王,是太平天国除了东西南北翼王外,第一个封王的将领。

8、调回天京

打下庐州后,石达开调兵打下了皖北和皖南大片富饶地区,建为西征军的根据地。另一路军也接连攻下九江、汉口、汉阳等地。

石达开在安徽没有像在天京那些,施行严格的“圣库”制度和男女分馆制度。

咸丰四年(1854),石达开在安徽建立了各级政府,组织各地人民登记户口,选举基层官吏,又开科举试,招揽人才,建立起省、郡、县三级地方行政体系,使太平天国真正具备了国家的样子。同时,他减轻税收,使得民众安居乐业。

就在石达开把安徽治理得井井有条、各部军士也是节节胜利之际,东王府的承宣官送来东王诏书,让石达开回天京接防天京,并协理朝中事务。

石达开有些惊讶,也有些失落。在安徽这小半年里,他励精图治,虽然辛苦,但是不必钩心斗角,不必跟东王周旋,每天看着军士万众一心,民众安居乐业,在他的心里,这才是他想要的太平天国。

而回到天京,又要面对东王杨秀清的跋扈,他心里实在是不愿意。但是,东王有权调动诸王,石达开不得不带着王妃,返回了天京。

石达开回到天京的第二天,去东王府拜见东王。行过大礼后,东王让石达开坐,两人谈起了北伐之事。

石达开知道北伐遭遇了困境,现在林凤祥等人想撤,也撤不回来了。东王派曾立昌率军增援,被清军打败。虽然林凤祥和李开芳依然在坚持,但是恐怕时日无多了。

石达开知道派兵救援一般是有去无回,因此只能叹息。说:“四哥,北伐已经至此,也不必歉疚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北伐也杀敌无数,更是牵制了大批清军,西征胜利,北伐也是有功劳的。”

石达开本意是安慰杨秀清,没想杨秀清不高兴了。他拉长了脸,说:“七弟,你以为北伐是失败了吗?你如果这么想,就错了!北伐只是暂时失利,我马上另派援军,不但要把林凤祥他们接回来,还要完成我既定目标,打下天津。”

石达开一愣:“四哥,你还要派援军?现在清兵已经充分做好了准备,派兵少了无济于事,可是要多派,也没有那么多兵啊。天京防护兵都不多,哪里有兵可派?”

杨秀清狠狠地说:“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凤祥他们送死。他的军队里,可是我们广西老兵最多的,是太平天国的精髓。我已经调回秦日纲,让他火速北上驰援。”

石达开一下子警觉起来:“即便调回秦日纲,从哪里调兵给他?”

杨秀清似乎下了决心,说:“从西征部队里抽出八千兵马,从舒城直接北上,让他边打边招兵。我们从紫荆山出来的时候,不是也不到一万人么?”

石达开站起来,坚决地说:“四哥,万万不可!西征各部本来就兵力薄弱。并且安徽各地能当兵的都当了,不想当的也不好强找兵马,抽了这一万过去,很长时间补充不回来,西线则会失去机动之军,万一那一路出现情况,可就没有后援了。”

杨秀清冷冷地说:“这个我自有安排。七弟,你既然回来了,就请本分完成护卫天京的重任。向荣率清军多次靠近天京城,大炮都打到了东王府,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向荣吧。”

石达开看东王不想跟他再说话,只好告辞东王,走出东王府。

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非常清秀、年方二八的女子。女子温婉持重,看到石达开后,款款行礼,说:“傅善祥见过王爷殿下。”

石达开这才知道,这个女子正是闻名天京的女科状元傅善祥,石达开不由得暗暗惊叹,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不愧是天京第一人。听说此女文才更是了得,石达开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傅善祥看了石达开一眼,轻轻笑了笑。

石达开忙说:“喔,请起。”

傅善祥看石达开再不说什么,就告辞走了。

石达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太平天国第一才女。后来,傅善祥被杨秀清霸占,成了他的六十六个女人中的一个。两年后,天京事变,傅善祥在混乱中被杀。一代才女,香消玉殒。

几天后,石达开就搬进了刚刚建成的、阔绰华丽的翼王府。刚被封燕王的秦日纲来拜见石达开,石达开在新王府请秦日纲喝酒。

说到增援北伐之事,秦日纲大概还沉浸在刚被封王的兴奋中,说:“请翼王殿下放心,我此去必竭尽全力,接应林凤祥将军,完成东王所托。”

石达开暗地叹息,却又不能说,只是说:“北上可不是那么容易。先前东王派去的两支后援,都是全军覆没,燕王可有什么妙计?”

秦日纲说:“先前的两拨人马,都是没有遵照东王指令,路上攻打城池,延误战机,才导致了损兵折将。兵贵神速,我将直取临清救出林凤祥和李开芳,合兵一处,直取天津。”

石达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假如你没有找到林凤祥,却被打败了呢?”

正沉浸在兴奋中的秦日纲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喔喔”了一会儿,也没“喔喔”出个什么意思来。

石达开说:“燕王,我觉得……北上驰援,不那么简单。现在清兵显然已经有了准备。他们打过林凤祥,打过曾立昌,也有了相当的经验。太平天国军士虽然英勇,但是现在的清军有朝廷在那儿盯着,不得不拼命,也是不敢小觑,燕王,你带着北上的可大都是从广西一路跟着杀过来的家乡老兵,我希望你能相机处理,不要白送了这些老兵和自己的性命。”

秦日纲疑惑:“翼王的意思是……”

石达开干脆地说:“在我看来,北伐是现在的太平军还无力完成的任务。现在林凤祥余部恐怕……很难突围出来。北上增援弄不好就是白白送死。太平军将士任何一人的性命都是宝贵的,我希望燕王和北上的军士不要蹈曾立昌的后路,燕王还不明白吗?”

秦日纲拱手:“属下明白。”

秦日纲率部从舒城出发,走了不久,就遭遇清军的猛烈反击。秦日纲没有冲过清军的阻挡,只好放弃了增援。

石达开听东王气急败坏地说到这消息,心里不由得笑了笑。这个燕王,终究没让自己白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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