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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溪汇入河流

安妮愉快地度过了这个暑假袁她全身心地享受着这个假期。大部分时间她都和黛安娜在户外玩耍,对“恋人小径”、“泡泡泉”、“柳池”还有“维多利亚岛”,她们两个都特别痴迷。现在玛丽拉已经不再反对安妮在外面玩耍了。暑假刚开始的一个下午,以前为米尼看过病的斯潘塞·贝尔医生正好在一位患者的家里遇到了安妮。医生将安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皱了皱眉头,找人给玛丽拉带了个口信:“不要让您家的红发姑娘闷在屋里看书,得让她多去外面活动活动,这样她的身体才会好起来。”这个口信把玛丽拉给吓到了,她不知道如果不去按照医生吩咐的去做,安妮是不是就会没命,所以安妮度过了她生命中最自由、愉快、美好的一个暑假。每天她都散步、划船、采野果,可以尽情地幻想。九月来到的时候,安妮容光焕发,眼睛明亮,步伐很有活力,她内心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激情。如果再让斯潘塞·贝尔医生看见安妮,他肯定会很满意。

“我现在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学习劲头十足。”安妮从阁楼上搬下课本时大声宣布道,“啊,我久违的老朋友们,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们!哦,对了,几何书袁咱们好久不见啦。玛丽拉袁和埃伦牧师上周说的一样袁我现在就像一个要预备参加赛跑的人一样,身体健壮,精力充沛。埃伦牧师的布道很精彩,林德夫人说他每天都有进步,城里有个教堂还想把他挖走呢袁如果那样的话,以后我们就只能再去找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牧师了。可我觉得没必要为此提前担忧袁对吗,玛丽拉?我们不需要为以后的事情担心,只要尽情享受他现在的布道就行了。如果我是男孩子就好了,那我将来一定要当牧师。牧师如果精通神学,将来就可以给人们带来好的影响。能够用精彩的布道去打动听众的心是件很棒的事情!为什么女人不能当牧师呢,玛丽拉?我问林德夫人的时候,她觉得不可思议,还说虽然美国那边可能有女牧师,但感谢上帝加拿大还没到那一步,希望加拿大永远没有女牧师。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女人也能成为很好的牧师呀。就像亲睦会,还有需要募集资金的教会茶友会呀袁不都是女人们在忙活吗?我看林德夫人也很能祷告啊,就像贝尔校长一样。我相信袁她如果稍加训练,完全可以去布道呢。”

“我也相信她可以玛丽拉缓缓地说道,“其实她也有很多非正式的布道。如果艾凡里在蕾洁的监督下袁没有人会走错路的。”

“玛丽拉安妮突然对玛丽拉谈起自己的心事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因为这事让我很不安袁尤其是在礼拜日下午,我满脑子都充满了这事儿。我好想成为好人,特别是和埃伦夫人、戴茜老师还有你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我很想做好让你们高兴袁也能够得到你们的肯定。可我要是跟林德夫人待一块,我就会感觉自己很坏,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似的,而且那些事情一直是她劝诫我不要做的,可是我抵抗不了诱惑。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是我真的很坏、真的有很多罪吗?”

玛丽拉听后不知怎么说才好,随后就笑了起来。

“安妮,你的那种感觉我也有。蕾洁就经常让我有这种感觉。我有时在考虑,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她不是老唠唠叨叨劝人行善的话,可能会给人更多的教益。不过,这样评论她是不对的。蕾洁是个很好的基督徒,她很用心。艾凡里就数她为人最和睦最热情了。干起活来,她从不逃避。”

“很高兴你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安妮果断地说,“真是令人鼓舞,以后我再也不为此感到不安了,但别的事情又会让我担心。每个人在开始长大的过程中都会有很多问题需要考虑、很多事情需要决定。在不断考虑选择正确的事情当中挣扎。我想长大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想到我身边有像马修、埃伦夫人、戴茜还有你这样的善良的朋友在,我想我以后应该会是一个高尚的好人吧。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成长的机会,责任重大,不成为好人的话,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今年夏天我长高了两英寸,露比的父亲在她的生日晚会上帮我量的。现在你为我做的新裙子要比以前的长,真是太合适了。谢谢你给我那深绿色的裙子缝上了花边,这个花边虽然不一定需要,但是它可是今年秋天的流行趋势。乔治·帕伊的裙子就都有花边,想到这个我学习起来就更有劲了。我很喜欢带花边的裙子。”

“那我还做对了。”玛丽拉肯定地说。

当戴茜老师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同学们学习起来都干劲十足。特别是打算考女王学院的学生们,都使出浑身力气,积极迎接这场学期末决定他们命运的考试。大家一想到入学考试就特别揪心。如果没有考上怎么办呢?整个冬天,这个问题都缠绕着安妮,就是在教堂也是如此,安妮无法专心思考道德或是神学问题。晚上如果做起噩梦来,都是梦到自己痛苦地站在考试录取名单面前,看到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却有吉尔巴特·布莱斯的名字。

即便如此,这个冬天还是在忙碌和愉快中度过。像往常一样,学校里的生活特别有意思,班里的竞争非常激烈。在安妮面前展现的是一个个充满全新思想、情感和抱负的世界,还有一个个未经开拓的知识新天地。正所谓“走过小丘又有小丘袁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很大程度上与戴茜老师那巧妙谨慎的指导有关。她引导学生们独立思考、自我探索、自我发现、打破常规,自己解决问题。这都令林德夫人和学校理事会的成员们彳艮惊讶袁她们都在怀疑这种变革做法的可行性。

玛丽拉一直按照斯潘塞·贝尔医生所说的袁不再反对安妮外出交往。安妮在学习上和社交上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这段时期有许多辩论俱乐部的活动,还有好几次音乐会的活动,当然像大人们一样聚会的晚会也搞过几次,还有乘雪橇、滑冰等活动。

这期间袁安妮飞快地长个子。当有一天,玛丽拉和安妮站在一起时发现安妮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了,玛丽拉大吃一惊。

“哇,安妮都长这么高了!”玛丽拉感慨地说。随后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她对安妮的长高感到有一种莫名的遗憾。以前她一直学着去爱的那个小女孩现在消失了袁变成了一个高个子十五岁少女。这个女孩严肃的目光中,有着她那若有所思而又泰然自若的神情。虽然玛丽拉仍然像爱童年安妮那样爱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但她的心里感到特别的悲哀。当晚,安妮与黛安娜一起出门去参加祷告会,玛丽拉就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痛哭了一场。马修拎着提灯进屋发现这情形袁被吓得呆若木鸡,愣在那里,玛丽拉看着马修的样子反倒破涕为笑了。

“一想到安妮这孩子我就舍不得。”她解释道,“这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到明年冬天,她可能会离开我们。”

“但她也可以经常回来看我们啊。”马修安慰着玛丽拉,在他心中,安妮还是四年前的六月黄昏,从火车站领回来的那个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小姑娘,“等到那时,通往卡莫迪的铁路支线应该建好了。”

“唉……总觉得会和安妮在家的时候不一样。”玛丽拉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叹息道,“你们男人是不明白这些的。”

安妮不只是外表有变化,她还有一些其他的变化,比如说,她比以前沉默得多,也许她是在思考问题,或是在梦想,话却少了许多。玛丽拉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就问安妮:

“安妮,你的话比以前少了很多,也很少使用大词儿了,这是怎么啦?”

安妮合上正在读的书,望着窗外,红着脸笑了。室外阳光明媚,常春藤纷纷冒出红色的嫩芽。

“我也不晓得……我不想说太多的话了。”安妮说着说着,用食指按着下巴,“现在我喜欢思考美好的事物,并且像珍宝一样把它们藏在心里。我不想把它们说出来引人发笑或是让人惊奇。而且现在的我也不太喜欢再用大词儿了。是不是有些遗憾?小时候总盼着长大后能用大词儿,可真长大了又不愿意用了。长大成人虽然在某些方面是愉快的,但和我期待的那种愉快是不同的。现在有许多东西等着我去学、去考虑,没有时间用大词儿了。而且戴茜老师也一直教导我们说,简短的词儿显得更加有力,写作文的时候也要尽可能这样。我以前总是在作文中使用很多华丽的大词儿,但现在我已经习惯按照老师的做法来写了,感觉还是这样比较好。”

“你们的故事社现在怎么样啦?”玛丽拉问,“好久没听你再提起了。”

“故事社早就没有了。我们没空玩,也不想玩了。要是现在还去写那些恋爱呀、凶杀呀、男女私奔和神秘故事就太傻了。戴茜老师让我们以写故事的方式来练习作文,也只要我们写发生在艾凡里自己身边的故事。老师会严格评判我们的作文,当然我们也要自我批评。我看自己的作文就会发现有很多的缺点,都不想写下去了,但老师要我以最严格的标准来审视自己的文章,这样才能写出好文章来。现在我正在努力按照老师的教导去做。”

“你觉得自己能通过考试吗?”玛丽拉问道,“现在离考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安妮感到有些紧张。

“不太有把握,有时觉得没有问题,有时又有点怕。我们都在很努力地学习,老师对我们也进行了严格的训练。但世事难料呀,不是一定能通过的。人人都有相对比较弱的学科,我的是几何,珍妮的是拉丁语,露比和查理的是代数,杰西的是算术。穆迪·斯帕约翰呢,他认为自己英国历史不太好。六月份的时候我们将有一次模拟考试,难度与入学考试相当,评分也和入学考试一样严格。通过这次考试我们心里就有个数了。希望考试能够快点结束,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儿。晚上从睡梦中醒来都会想自己考不考得上。要是考不上该怎么办呀。”

“那可以回校再复读一年嘛。”玛丽拉满不在乎地说。

“可是,如果没考上的话多丢脸呀,我可没有心思再去重读。如果大家都考上了,就我没考上的话,我真不愿意这样回去。而且我一到考试的时候就紧张,到时候不会一团糟吧。真希望自己能象珍妮·安德鲁斯那样有胆量,她总是不慌不忙的。”

安妮叹了口气,把目光从窗外的美丽世界收了回来。窗外的蓝天、春风还有花园里吐绿的新芽都令人心动,可是安妮只能埋头苦读。今年的春天去了还会再来一个春天,可安妮认为,如果不通过入学考试,那么她将永远失去欣赏春天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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