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公公抬眼看了她一眼,回头唤了一声:“香茶,将他带去后面。”
应声而出一个中年宫女,头戴着尖顶鬏髻,用阜罗包头,着着交领的夹袄马面裙。
“将新来的小勺子带下去。”
西亭乖乖的跟着香茶往后面走去。拐角处偷偷转身望了眼王景弘,见他还在原地与岳老太监交谈着。
王八王景弘,等着吧,此仇不报非女子!
一个转弯,便到了所谓的后面,西亭瞪着眼睛,紧捂着口鼻,差点没呕吐出来。
尼玛!只见五六个穿着交领马面裙的小宫女蹲在空地上,手执竹篾在马桶里刷啊刷啊,偶尔黄水飞溅,滴在她们的手上也不为所动。冲天的臭气熏得西亭阵阵头晕,并没有食物的胃也在一阵阵的抽搐。
“我叫香茶,这里的掌事姑姑。以后你就在和她们一起洗刷恭桶。”香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味,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
西亭眼角嘴角都在抽抽,在这么臭气熏天的地方,掌事姑姑你说你叫香茶真的好吗?
香茶见西亭一直杵着,喝道:“杵着做什么,没听见话儿?麻溜的干活去!”
“呕……哇!”回答她的是西亭没能忍住的呕吐,吐的那叫一个搜肠刮肚,半死不活,太尼玛臭了!
掌事姑姑一见他来事,眉毛一横,拿起旁边刷恭桶的竹篾就要往她身上招呼。前头和王景弘说话的岳公公恰好走过来,忙上前阻止。
拉过香茶姑姑嘀咕两句,又对着西亭说道:“念你是新来的,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今日就莫要干活了,先适应适应吧,明儿个丑时起床和他们一起去各宫收恭桶。”
说罢,又命掌事姑姑带她去了睡觉的地方,屋子就在后院,两间小屋字,进了其中一间,才发现屋子里竟然还有两个小太监。
“小寻子,小善子,这是新来的小勺子,以后就和你们同住了。你,就睡那个铺子,可晓得。”香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空床铺,西亭乖巧的点点头。
待香茶走了之后,西亭一屁股坐在属于她的床铺上,也不管屋子里的另外两个小太监,胃里翻涌,忧伤的捶胸顿足:“圈圈你个叉叉的小勺子,要是知道是个刷马桶小太监的命,我当初一定取名叫小刷子!”
吐完了,就会觉得这后院的气味也没有先前进来时那么臭不可闻了。躺在床上,她盯着屋顶发呆,虽然不知道王景弘和岳公公说了什么,但是能偷懒一天是一天,脖子到现在都还有些痛,还是先睡饱再说。
哪知西亭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一阵鞭子声惊醒了,快速的睁眼爬起来,以为大牢里又是哪个犯人受鞭刑了。
定眼一瞧,却是掌事姑姑香茶手中甩着一根皮鞭,恶狠狠的扬起鞭子盯着她:“还不快起来!”
好女不吃眼前亏,西亭速度爬起,出门一看天还是黑蒙蒙的。一问时间,妈蛋,才丑时!刷个马桶也要这么早吗?
漱洗一样没有干,就被掌事姑姑拎到了院子集合,分布任务。西亭这才恍然大悟,起这么早原来是要去各宫各院收粪水。
这项工作在她看来,比刷马桶还要不好受,一大早起来就去掀各宫娘娘的马桶盖子真的好吗?
一路上西亭都在思考着怎么才能偷懒,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考虑完全是多余的。和自己同行的几位宫女几乎是争着替她收恭桶,她有些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几乎是一身干净的回到了后院,趁着掌事姑姑不在,西亭带着自制的口罩一边刷马桶,一边对今早一起出去的几位宫女说道:“早上真是谢谢几位姐姐的帮忙。”
其中一位宫女见她客气的模样,噗嗤一笑,回道:“谢倒是不用谢,只要以后呀,让咱们捏捏你的小脸就成。”
另几个听罢,也都抿嘴偷笑,目光却锁在她的脸上移不开。
笑靥如花,面似芙蓉,眼含秋波……擦,西亭瞬间明白了,合着这几个小宫女是看上她了啊!
你们是几世没见过男人吗?来个小太监就把你们的本性暴露了!
郑和还让她低调,就说这么一张俊朗秀气的小白脸,怎么可能低调的下来!但是……
西亭转念又一想,心里拍手,老天相助啊,这不正是偷懒的大好机会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欣喜无比,压根注意不到屋顶上一双如鹰眸般的眼。
皇宫里洗刷马桶的地方非常的偏僻,甚至连个牌匾都没有,于是西亭给它想了个霸气的名字:五谷轮回之所!
名字虽然有点长,但是真的很上档次有木有!
当她将这几个字用树枝写在泥地上,那几名小宫女眼里倾慕的电流“兹兹兹”的窜的更厉害,直直往西亭身上电去。
在五谷轮回之所,她发现除了这里空气坏境太差,生活质量比不上船厂,倒还是很悠闲的。
这里的宫女太监很是单纯,偶尔给宫女们编织一两个现代的小玩意儿,就能把她们哄得欢喜不得,把个西亭宝贝似的供着。小寻子和小善子极为内向,每次西亭冲他们一笑,这两小太监就能羞红了脸,比小宫女们还害羞。
便是那凶神恶煞的香茶姑姑,自有一次身上唯一的银耳环不见了,西亭掐指算了算,替她寻回来后,对西亭的态度也变了不少。
总之,一句话,因祸得福,西亭在这里混的不错。
再混的不错,属于小太监们的当值还是要她自己上阵的。
西亭最讨厌的便是当值,这里不像在船厂给郑和守夜。这里的当值就是待马桶都洗刷干净,众人去睡觉之时,当值的人再将木桶一个个装到板车上,还得将白日里洗刷马桶的粪水集合起来,倒到后院山坡下面的大阴沟里。
大阴沟处的恶臭程度,是文字难以形容的,西亭每次当值回来,都觉得是中了一次毒。
今日又轮到她当值,西亭万般的不情愿,垮着一张小脸嘟着粉唇。朝香茶姑姑投去乞求的目光。
香茶虽然年长一些,到底是深宫寂寞的女人,突然间一张萌死人的正太小脸摆在自己的面前,虽然是个太监,但她内心还是砰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