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时众人洗漱完毕,下人们换好普通人家衣服,天佑着一袭白衫,内套裘皮夹袄,乳娘仍一贵夫人打扮。套好马车,奴才们前后两辆马车居座,天佑中间马车牢座,乳娘和一名小厮陪座,远离西郊皇陵,往东启程。
马是好马,忠勇侯刘刚都不曾轻骑的好马,是楚灵王恩赐的好马,一共四匹;车是好车,上等木料,能工巧匠亲手打做;赶车的人更是好把式,所以车马之行,众人倒也不觉劳顿。
洛城,西楚国自从开国来以便定为国都,至今怕有数百年了吧。官道两旁熙熙攘攘,中间独留一辆车马安然通过。
好客酒楼,建有前、后两院。前院为酒楼,为客人吃酒用饭之处;后院为客舍,专供方便过往行人停脚歇息之用。
且说这前院酒楼,上、下共有二层,门面南朝朝阳。下人们安顿马车,乳娘刘氏搀扶着天佑,在店家引领下直奔二楼,众护卫紧跟其后,找一向阳位置,分宾主落座,美酒佳肴、山珍海味自不必说。
众人吃喝正欢,突听楼下集市上一片乱糟,乳娘忙命一下人唤来店家,索问何事。
稍时,店家传唤而至。未曾开言,长叹一声‘唉’,天佑心生奇怪,忙追问何事惹得店家如此不快?店家便把经过一五一十细说端详。
原来,楼下正在闹事的是这洛城一有名恶少,姓张名伟,本是洛城长史张武唯一的儿子,自小娇生惯养,欺良霸女,纠集一干恶奴整日胡作非为,虽遭人屡告于衙门,然其父张武在这洛城古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不会帮衬他人,原告之人今早告状,不到午时便被收监于衙。日子久了,不幸之人也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你道这长史大人的上面不是尚有太守大人吗,怎么无人向他告苦?哎,自古县衙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君莫来。况且状告的又是长史大人家的公子,试问纵然清官名吏在世,又有几人敢为平凡百姓作主?众官吏诚心巴结还唯恐不及,谁还会拿良心说话?更何况这洛城太守本就不是什么贤达之辈,这洛城太守一职也是通过京中权贵的关系捐来的呢!长此以往,洛城太守吴义自以为治下百事升平,做治世贤臣的美梦呢!
却说今日身遭不幸之人,姓刘名安世,正是这洛城一有名才子,胸有济世安民之才,五年前举孝廉,被推为洛平县知事,任期内衙无积案,牢无冤狱。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三月前回洛城述职,在一酒肆里偶遇一卖唱女子李萍儿,一时惊为天人,被她那卖艺不卖身,只为照顾尚为幼小的弟弟所钦佩;被她那不攀权贵,不畏**的精神所深深感动;被她那贫困时不屈不挠,奋力拼搏的心态所震惊,立时有了非卿不娶的志向。经媒人说项,李萍儿也对刘安世的清廉之名、洁身自好的品性产生了好感,终被刘公子的深情所打动,也回报了刘安世一个“非君不嫁”的决心。
可惜,棒打鸳鸯,起先刘家父母不齿李萍儿的出身,断然拒绝刘公子婚配的意向,虽经安世两个月余的苦苦哀求和奋力挣扎,刘安世父母勉强应允,本应该苦尽甘来,传为一段佳话。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即将迎娶之时,李萍儿被张伟这恶少盯到,仗着豪门权势,强取豪夺,硬想拆散别人,想拉那李萍儿入府为妾。李萍儿深知张伟恶名,誓死不从。天公作兴,那恶少此次竞像变了个人似的,见李萍儿视死如归,倒也不去逼迫,反而去逼迫刘家退婚。刘公子情定志坚,非李萍儿不娶,刘家二老倒也怜悯安世的深情,不畏张武的权势,坚决不从。
那张伟恶少作威作福惯了,岂肯罢休?就每日纠集一群恶奴前来刘府滋事,安世无奈,只得偷偷搬出与李萍儿买户农宅居住,弃官不做,生活虽然清贫,倒也自在。
事隔近月,恶少张伟便寻刘府不得李萍儿,倒也不再骚扰,按说刘氏夫妇本会峰回路转,可今日刘公子与新婚夫人李萍儿赶洛城集市,又恰被这恶少撞见,就去强抢李萍儿,刘公子自然不相让,就与其家奴厮打起来,所以才有刚才的局面。
三皇子天佑不闻听此事还则罢了,这一听说,只觉得心中怒气难平,郁气难消,再加上前几日生母忌辰之时的守陵数日,身体本就孱弱,这一气恼不打紧,一口气血直喷洒了一桌。乳娘急忙命人四处遍请名医,下人们也忙搀扶着主子下楼而去。而店家眼见此番光景,倒也不曾相拦以索要酒钱。
却说乳娘搀扶天佑前往闹事之地,一众仆人家将紧随其后,生怕主子有丝毫闪失,那时自己虽万死也难辞其咎。
来到近前,不等天佑吩咐,乳娘便命家将将众恶奴拦下,救下公子刘安世和李萍儿夫妇,只见刘家公子早已被打得满脸血肉模糊,衣衫破烂不堪,怎一个惨字了得,李萍儿衣衫也被拉扯成条,蓬头垢面,让天佑看得又一阵辛酸。
乳娘忙命人取来衣衫,替刘安世、李萍儿遮掩,众侯爷府家将早分出二人搀起倒在地下的刘公子,往酒楼赶去,一下人扶着天佑随后,乳娘搀着李萍儿紧跟着天佑,只留下十数名家将留下教训着长史府众恶奴和恶少张伟。
忠勇侯府众家将看这群恶贼把天佑气得不轻,心说咱们历经万难、苦口婆心地才劝得主子罢住悲伤,咱们容易吗!如今被这群恶人一闹,主子又郁气上身,不说气坏了主子的身子,老爷责骂不说,那可是龙种呀,谁有几个胆子敢给皇子气受?所以家将们打动起来,格外的卖力,不用顾虑对方还手的肉顿子还不多练几下?各个都生怕便宜尽被他人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