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拿着这鹰隼到你妹妹的坟前烧了,先暂且用这畜生的命让她安心,崔家欠下的人命债,老夫暂且给他们记着。”老樵夫将硕大的鹰隼抛给一个刚刚跑过来,尚喘着粗气的少年。
林燕染一转眼便看到了少年眼角淌下两行泪,对着老樵夫磕了个头,拿着鹰隼转身飞奔而去。
老樵夫这才对着林燕染道:“二宝的妹妹小清是个可爱懂事的小丫头,不过才六岁,便每日里跟着她娘进山打野草,去年夏天,小丫头正在山里草甸子上采野花,遇到了那畜生,将小丫头当做了猎物,从高空里一个俯冲下来,尖利的双爪便抓破了小丫头的胳膊。小丫头的凄厉哭喊惊动了她娘,她娘拿着木棍就冲过去了,没想到那畜生是个开过荤的,并不怕人,又抓伤了她娘之后,紧追着小丫头不放,最后,小丫头拼命躲避从山坡上摔了下来,血流了一地。二宝的娘亲眼目睹小女儿惨死,刺激过大,人也迷迷糊糊的,现在天天躺在床上,叫着小丫头的名字。”
这事情太过惨烈,老樵夫说起话里都带着唏嘘,更不用说白了脸、气愤地打哆嗦的林燕染了:“老丈,那个金链子上写着乐陵崔氏,这鹰隼分明是有人驯养的,难道……”
老樵夫目光精透,直视着听了二宝家惨事仍然不动声色的霍绍熙:“在那些世家贵族眼里,小老百姓的命怎么抵得上他们豢养的畜生值钱。老夫方才所说,那畜生开过荤,便是吃过人肉的意思。而且,自小清之后,那畜生还曾在这一带徘徊过两次,只是当时老夫等人都不在这里,后来,为了防范此等事情再发生,大当家便命大伙用石头修建了坚固防火的房屋。”
大当家的三个字一入耳,林燕染心头一惊,在她印象里用这三个字称呼的貌似只能是某种特殊职业,她这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
下一刻,老樵夫便揭晓了答案:“老夫初初见到你们时,瞧见你们虽然风尘仆仆,但衣衫整洁、精神饱满,便纳了罕,这深山里野狼、毒蛇很是常见,而且极容易迷路,你们三人却如此轻松地穿了过来,还到了林洼村附近,老夫很是吃惊。”
霍绍熙手中长弓被老樵夫夺走,匕首又在林燕染身上,仍然踏步上前,挡在林燕染母子前面,寒声道:“小爷我早前还奇怪不过是一个山村,房屋布局竟然暗合兵法,原来是个贼窝。”
老樵夫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里就是个贼窝,老夫便是个老贼。而且,老夫将你拐骗过来,不是要剁了你吃肉,老夫是要拉你一块做贼。”
老樵夫自见了霍绍熙便动了爱才之心,这少年一腔戾气,如同刚刚开了刃的邪兵妖刀,疯狂地叫嚣着杀戮的欲 望,少主身边最缺的便是这样的人才,而那对母子不过是顺手附带的。
霍绍熙咬牙切齿:“小爷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逼过,你这贼窝,小爷还看不上眼。”
老樵夫成竹在胸,看着霍绍熙发怒,目光和蔼如同看着不懂事的孩子在闹脾气:“少年郎,你若是要走,老夫怕是不能保证将你活着留下,可这对母子的性命,你也不在乎了吗?”说着,温和地目光瞟过林燕染和顺子。
果然,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林燕染冷冷地对上老樵夫漫不经心的眼神,在他眼里,她们母子二人,便是他砧板上的肉,毫无反抗之力。这种对她生命的漠视,自来到这个世界,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一次是王家村的里正想要将她当做礼物送给张屠户,一次是夜逃途中矮壮男看她的淫邪目光,一次是霍绍熙挟持了顺子用刀锋逼迫她,这一次则是干脆将她们母子的性命当做了筹码。
林燕染眼睫低垂,宽袖笼罩下的手死死地捏着一把匕首,心中疯狂地浮过一个个毒药的名字,断肠草、鹤顶红、钩吻、乌头、曼陀罗、见血封喉,这些杀人不见血的毒药她空间里都有,只是她作为一个医者,一直不愿意将这些毒物拿出来害人。可是当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个无辜稚子,没有亲族和夫君的保护,在这乱世之中命如浮萍被人践踏时,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抛去前世二十五年的善良天真,用一切手段来保护她们母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