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情的刮去,夹杂着苍雪无数。
远处,可怕的雪崩转眼将至,玄衣男子却岿然不动,冷眸淡淡,忽的全身蓝光乍现,双手向天指去,碧蓝的天际中忽然响起嘹亮的鸣叫,划破天际,远处,一只比成年男子还高大的苍鹰于晴天而来,双翅大展,傲视苍天,嘹亮的叫声威慑天地,这是王者,雪域的王者。
雪域苍鹰睥睨而来,鹰隼锋利,叫声嘹亮非常,玄衣男子一跃而起,飞身上去,坐在苍鹰背上,“雪山”铺天盖地而来,在玄衣男子踏上苍鹰之背的一刹那,席卷了天地,一片荒芜,一片雪白苍郁,再无半分生气。
天际辽阔无垠,雪域苍原上空,雪域苍鹰振翅翱翔,高鸣的叫声划破天际,背上的男子眉眼冷漠,手中紧紧握着盛有圣泉水的白玉净瓶,在一处平原处飞身而下,玄色衣袍带着无数雪花翩翩而落。
苍鹰在男子上空盘旋不去,鹰眸中竟透露出点点忧伤与不舍,男子亦是看向上空的苍鹰,半晌后,一挥衣袖,男子向前走去,苍鹰于空中一声嘶嚎鸣叫后,振翅飞远。
眼前飞来一只白色的鸽子,一身雪白额头出却有一点朱砂赤红,玄衣男子微微抬手,取下落在手臂上白鸽脚上的密信,慢慢展开,眉头有刹那的轻蹙归于虚幻,而后嘴角勾出一个很小的弧度,男子抬眸,密信在手中变为灰烬,远处一片碧绿草原,蓝色的河水在青草原上静静流淌,缓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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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回来后,一连数日,凤潇潇都再未见过南荣玘。
今日是卫王寿宴,亦是凤潇潇等人此行的目的。
卯时过半,凤潇潇便被青澜叫了起来,迷瞪着双眼,迷迷糊糊的坐在梳妆台前,任一众侍女给自己梳妆打扮。平日里因为凤潇潇这个贪玩的性子,并不喜太过繁重的衣服首饰,她喜穿男装的部分原因就是正式女装太过繁琐。
女子里穿一件流彩云锦如意月裙,外罩一件古烟纹碧霞罗衫,袖摆间,淡蓝的烟罗衣上用金线勾勒出翱翔的火凤凰,彰显出凤族的独有标志,脚上换下一贯的长靴,穿上锦缎流纹鞋,腰间缀有饰有“潇”字的青玉流缘佩,莲步轻移间,婀娜多姿,步步生灵。
凤潇潇被一众侍女拥护着走向马车,此时头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免在心里腹诽——要不是哥哥还没出关,自己也不会到这里遭这份罪啊。
哎,回头,一定要和他把这份人情讨回来!
白景桓早就等在外面了,看到眼前一身正装惊艳非常的人儿却仍旧一脸睡意的委屈样,面上一笑,如柔和的春风拂面,细雨绵绵,滋润大地。
凤潇潇缓缓的睁开眼眸,看着男子换下了平日的一身白衣,穿着一件素雅如兰却高贵温雅的蓝衣,腰间束着金玟暗地腰带,脚踏黑靴,靴上用银线勾勒出火凤凰的图样,这样的男子,温润如玉,淡雅如风。
“走吧,还要朝见卫王。”白景桓柔和出声,从侍女手中扶过凤潇潇,欲要扶她上马车,凤潇潇面色一顿,疑惑的看着他伸过来的如玉般的手指,白皙修长。
平日里自己上马车那叫一个来去自如,自己何时要让他来扶了?
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这身行头,恍然大悟,这身行头花了自己一个时辰还要多,头饰重的要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要是无人相助,上马车都是个问题。
愣怔了不过片刻,凤潇潇伸出纤纤玉手放在白景桓手中,二人双手交握,十指纤纤。
凤潇潇走进马车后,白景桓翻身上马,手令一出,队伍向卫国王宫进发。凤潇潇坐在车中,好奇的掀开帘子一角,顿时有清风拂面,吹的发间的流苏泠泠作响。
街道上早已焕然一新,仿佛是为了应景,街道上处处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菊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竞相开放在秋风里恣意的摇曳,各大商铺前都挂上了大红的“寿”字,就连路人面上都挂着笑意,一时间,喜庆充斥着王都。
“青澜,街上的人怎么那么高兴啊?卫王大寿,他们为何如此兴奋?”凤潇潇拉开帘子,问向青澜。
她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卫王寿宴,百姓们就会如此兴奋。
青澜说:“小姐有所不知,卫王为了感谢苍天让卫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此次五十大寿特的吩咐了在京都大摆三日流水宴,与民同庆。”
原来是这样,凤潇潇挑了挑眉,放下帘子。
自古有云: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卫王已到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自是这江山社稷、人心所向都参了个差不多了,懂得钱从民中来,自到民中去,自己寿宴的同时还不忘摆个流水宴滋润一下百姓,是个好王上。
车马停在了宫门之外,凤潇潇等人步行而去一路行至朝圣殿,肃穆庄严的宫殿屹立在前方,鎏金的瓦片在阳光下闪闪耀人,暗红色的宫墙给人庄穆的视觉感,大理石的长阶一直铺到宫殿尽头,尽头处百步白玉宫阶,流光溢彩。
凤潇潇站在一侧看着身后的人皆是一副庄重模样,不自觉的向白景桓做了个鬼脸,身后的青澜吓得瞪大的双眼,想让她家小姐注意仪表,奈何还无法言语,只能一个劲地使眼色。
白景桓感觉到女子的视线,淡淡的看她一眼,眸中有警告之意,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无奈之感。
“宣凤族使者觐见!”尖细的声音从朝圣殿传出,凤潇潇立刻神情肃穆,目视前方,眼眸中没了方才的嬉笑,换上了一双淡漠郑重的眸子,向前走去。
“我等奉族主之命,特来恭贺卫王大寿,愿卫王福寿安康,卫国繁荣兴盛!”身侧的白景桓出声祝贺,声音温润如旧,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之意。
“凤族使者不辞辛苦、远道前来贺寿,孤甚感荣幸,请使者先去偏殿休息,待寿宴一开,孤定要与其畅饮一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带着一股沧桑之感。
凤潇潇悄悄的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宝座上卫王一身金黄龙袍坐于正中,冠冕的流珠俯下遮住了大半容颜,仍可见面色沧桑,一股迟暮之感。
凤潇潇忽然想起那日夜潜孟府南荣淮安所说的话“王上已经年老,早已经是一只脚踏入黄泉路的人了……”
“使者这边请。”突兀的声音让凤潇潇一惊,忙敛下眼帘,遮住眸中的神色,随着眼前之人向偏殿走去。
走出殿门时,凤潇潇看到远处缓缓醒来一行人,为首男子一身金黄衣袍,衣服上仿佛绣有四爪金蟒,走路生风,眉目间傲气十足。
凤潇潇细细凝眉,淡淡沉吟着,白景桓顺着女子的视线看过去,平静的说:“那是齐国太子,走吧,此处风大,别受了风寒。”
凤潇潇缓缓点头,向偏殿走去,凝眉又向那处望了一眼,感觉有什么不对劲,那人的眉眼有股熟悉之感……
“景桓,你方才看到卫王了吗?”偏殿中凤潇潇小声的问他。
“嗯,看到了。”白景桓沉吟道。
“如何?”
白景桓缓缓的摇摇头,再不言语。
华灯初上,月上重华。
星辰布满墨黑的天际,照的一方天际暗蓝之色,笼罩在王宫之上,处处灯火通明。
诺大的宫殿里,觥筹交错,笙歌曼舞,连摆放在殿中清逸的菊花仿佛都散发出迷离的香味。中央的圆形台子上妖娆的舞姬水袖翩翩,红绸漫漫,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不知迷了谁的双眼,一殿靡靡之色。
凤潇潇坐在右下首的第一个位子上,对面是齐国太子白廷,从开席到如今,对面的这位齐国太子起初还顾及着颜面,一言一行都谨慎万分,可宴席至半,便是犬马声色、饮着上好的佳酿,看着妖娆的舞姬,不亦乐乎,全然没有半分太子的端庄稳重之气。
再看席上方的卫国太子南荣玮,一脸庄重,看上去……即便不能再扩卫国之地,亦是个守城君主。
凤潇潇心中暗暗思忖,拿起桌上的白玉杯,里面盛着胭脂红的桂花酿,桂花香味伴着淡淡酒味扑鼻而来,浅尝一口,正想着要不要走的时候拿回去一些……
忽然感觉一股迫人火辣的视线射来,凤潇潇控制不住的手一抖,胭脂红般的佳酿撒出些许,稳了稳心神,右手抬起轻触额头,渴望遮住半分那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撇过头去通过指缝间留有的空隙看过去。
那人深思慵懒的坐在那里,紫色的衣袍上绣着远古繁复的四爪蟠龙,金丝勾勒,紫衣潋滟,高贵清艳,凤眼流转间,迫人心魂。
从开宴到如今,那人频频看来,火辣的视线毫不掩饰,有心之人早已看在眼中,一截白衣出现在眼前,夺了凤潇潇的白玉杯,在耳边轻声说:“别喝了,桂花酿虽好,后劲却大,待会儿喝醉了怕是不好。”
凤潇潇早已喝的有些昏眩了,只闻着淡淡桂花味沁人心脾,却不想自己酒量如此之小,不过两杯过去,便已有些飘飘然了。
看着自己的杯子被夺走,凤潇潇顺着拿杯子的手向上看去,来人眉眼如画,清秀淡雅,星眸似沉,满目担忧之色,不禁笑道:“景桓。”酡红的白皙小脸上现出淡淡笑意,樱唇轻启,透着撩人的桂花香味,杏眼微微眯了起来,左额处的淡淡梅妆在夜色中泛着点点红晕。
一感冰冷的视线转眼及至,泛着丝丝寒气,凤潇潇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白景桓问。
“呀,王爷,您的手……”不知哪里的侍女尖叫出声,众人频频望去,只见南荣玘右掌心中泛着血色,正顺着手指往下滴落,而地上一片白玉盈盈,杯子碎了一地,血红的佳酿撒了一片,霎时,一殿酒香。
“一时手滑,倒摔了这如月的白玉杯,真是罪过。”南荣玘淡淡的说,仿佛方才那个满目怒色的人与他毫无关联一般,竟还能谈笑自若。
一旁的侍女见状,忙拿来另一只白玉杯,斟上佳酿,而后退至一旁。
站在南荣玘身后的赵肃抽了抽嘴角,看着自家王爷暗暗隐忍下的怒气,很自然的瞥了眼对面那位显然还不明白状况的凤三小姐,而后低下头去,缓缓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