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哥……”轩儿垂着头,声音低了下去。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心中好贪恋青姐姐那温暖的怀抱,好想念当年温馨的感觉。
“闭嘴!”卫七满脸怒容的踏进房来,指着轩儿鼻尖的手指抖了几抖,怒气腾腾的说道:“这就是你对我的保证?”
“卫七,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有什么冲我来就是了。”见轩儿的头垂的更低,青青忍不住开口说道:“姐弟二人这样很正常的,再说刚刚……”
“你也闭嘴!”盛怒之下的卫七,只听到青青这般维护着轩儿,又说他们之间的搂搂抱抱很正常,便气的失去了理智,抓起轩儿的衣领,想也不想的便要扔出窗外。
“不要!卫七!”青青见状,想起了之前他曾经抓着自己,挥袖一甩,让自己撞在门上,差点流产的情景,心中大急,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来。
卫七大惊,忙松开轩儿,单手一勾,抱住了差点倒地的青青,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抬头冲呆立在一旁的轩儿没好气的训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哥过来!”
一语惊醒了犹自发愣的轩儿,他忙奔出门外,急急的向厢房跑去。
“大哥在外面随从的帐篷中……”卫七见状忙叫了一句,却听得咚咚的脚步声转瞬拐了过来,直冲院门而去。
“小七,我没事……”青青幽幽转醒过来,听到卫七的话,有些冰冷的小手抓住了卫七的衣袖,低声开口道:“这么晚了,别来回折腾外人了,你守着我就好。”刚才只是一时情急,体内气血翻涌,浑身无力,这才倒了下去,腹中倒无动静,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知道他的心结,她特意把书生说成外人,好去了他的心病。
果然,一听青青这样说,卫七的心情意料中的好了一些,但脸色仍旧阴沉,只是没再说什么,把她的手放在锦被下面,掖好了被角,这才道:“还是等大哥来看看再说吧。”
“小七……”青青柔声唤了一声,双眼直直的看着他幽暗的眸子,“轩儿才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只是弟弟,在我心中永远都是!而你是夫君,是我相守一生的爱人,我们还要一直牵手到老呢。”
她知道,他的母妃被打入冷宫后,爱上了别人,虽然是他父王的过错,可是这毕竟给他幼小的心中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这种伤痛一直伴他多年,在他内心的深处,只怕也是不会相信人的感情会从一而终的吧?
卫七的脸渐渐的柔和下来,看着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温情,修长的手指来回抚着她光滑的脸庞,低笑道:“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大哥便来了。”
“可是我想和你说话啊。”青青扁了扁嘴,娇嗔道:“难道,你厌倦了我,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不是,我怕你累着。”卫七轻捏了一下她的脸皮,哄道。
“我不累,就想和你说说话。”青青伸出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见他已然没了之前的怒气,这才解释道:“妨才有个白衣男子来到窗前,轩儿要保护我,结果还没出手便被点了穴道,幸好那男子没什么恶意,临走之时又解开了他的穴道,轩儿心中很是自责,说他没有能力保护好我,我这才安慰了他。你呀,难道连姐弟之间的情意也要吃醋吗?”
一番柔声细语的解释下来,彻底打消了卫七心头的怒气和怀疑,他的唇角抖了抖,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充满笑意的弧度,“好了,别说了,我哪有那么小气?我才不会吃醋呢!”
说完,紧张的扫视了一下青青全身上下,见并未什么不妥,这才蹙起双眉,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开口问道:“白衣男子?他来做什么?”
见他如此谨慎,青青不免失笑起来,“也没什么,只是听到他的笛声,我一时技痒,忍不住吹了玉箫,他听箫声而来,就站在窗前,并未进房,我见夜深了,便让他离开了。”说完,想了一下,又道:“不过,那白衣男子好像是晚上出手相助的那个人,我想他不会有什么恶意吧?”
卫七不语,想了许久,才道:“以后遇到他绕着走些,注意别和他太过接近就是。”以他杀手灵敏的直觉,他感觉那个白衣男子,并不简单!
明天再行一天的路程,马上便到卫国与天启的交界之处,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只怕两国保持友好关系的可能性不会大。
卫国和天启的周围,还有穆国以及其他几个小国,若是他们搅了进来,只怕这趟天启之行,不会太过顺利。
看着卫七逐渐冷凝的表情,青青很快想到了他心中所想的,不过面上还是甜甜的笑道:“放心,我听夫君的话,眼中只有夫君一个人,以后看到他,避如鬼神便是!”
听到她的话,卫七的心中泛起阵阵蜜意,俯下身子,一个轻吻犹如蝴蝶戏花般落在了她的额头之上,柔软的唇瓣顺着她饱满的额头滑向她高挺的鼻梁,最终来到那微微翘起的樱唇之上,一口含在嘴中,舌尖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她的唇形,细细的拉扯,慢慢的吸吮,沿着她渐渐张开的菱唇,正要探进口内,却听到门外一声低咳,两人倏地分开,均是满脸潮红。
书生面色平静的走了进来,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低声问道:“丫头,又怎么了?”
他正在客栈外面的帐篷中和孟队长说一些注意事项,听到轩儿急切的唤他,便知青青一定有事,也不等轩儿,便用轻功赶了过来,却没想到竟然让他看到那样的一幕。
明知他们是夫妻,做什么事也都是应该的,可是他的心还是没来由的疼了一下,犹如绣花针一般扎在心口,并不十分的疼痛,却绵延悠长,也许是疼的久了,便会如此吧。
“没事,大哥,刚才只是情绪有点激动了一些。”那羞人的一幕被大哥看去,青青本想扭过脸,不去看向大哥,可是在心中想了一下,还是抬起了眼眸,勇敢的迎上了他关切的目光,脸腮依旧潮红。
既然和大哥没有可能,那么就狠心的断了他的念头吧。
书生原本幽暗的眸光更加的隐晦起来,半垂下眼眸,默不作声的伸出手指搭上了她泛着莹光的皓腕。静默片刻,才道:“以后尽量不要太过激动,再过一段时日,便会康复了。”
说完站起身,急急的向门外走去。“夜深了,你们安歇吧,切莫过于贪欢。”
转过门口,他慢慢的走在一地的白雪之上,仰望着黝黑纯净的天际,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的意思,他懂,她是要他彻底断了对她的心思。
曾经以为,哪怕今生和她之间无望,只要她的心中有他的一席之地,他会默默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幸福就好,他也能感到甘之如饴。
可是如今,他明白了,她的心中,始终只是把他当作大哥,只是大哥!她刚才的眼神,也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拒绝了他满腔的情意,让他收回他所有的不属于他的情感。
只是,放出的感情,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轻易的收回来呢?
走至厢房门口,他回头遥望着归来的路,洁白如玉的雪地之上,一排孤独的脚印歪歪斜斜的延伸至她的门口,他豁然明白了,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曾经美好的感觉,都只不过是他天真的幻想罢了。
也许,等到卫七恢复记忆的时候,便是他离去的时刻了,可是他却竟然是那样的贪恋着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她幸福。
想起了她曾无意哼唱过的一句歌词:“不知不觉中,中了你的毒太深,深到至死方休。”他想,他也是中了她的毒吧,爱情的毒,无解药。
否则,又怎会这般的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
“大哥,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轩儿一脚踏入院门,就着院中朦胧的灯光,一眼看见了书生孤零零的站在厢房的门口发呆。
“没事,等你呢。”书生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哎,你还没告诉我青姐姐怎样了?”轩儿看了一眼主屋紧闭的房门,径直向厢房跑了过去。
雪,依旧悄无声息的下着,没一会便覆盖了院中的一切,包括那孤独的脚印。夜,依旧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翌日一早,用过了早膳,整装待命的队伍迎着漫天风雪,踏向卫国与天启的交界之地辉县行去。
再翻过一座小山便可到辉县,可是如今下着大雪,山路不太好走,若是饶山而行的话,又会耽误一天的行程,孟队长拍马过来请示卫七。
卫七略一沉吟,便果断的说道:“绕着走,过了辉县,加快行程便是。”若真的迟了,也没什么,一切都以青青的身体为重,想来那天启新君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怪罪吧。不过能提前到的话,那是最好!
一想起那个天启的新君林笑天,他便想到了红姬曾经说过青青和林笑天的关系比较亲密,他的心中便阴云密布。
过往的记忆在他的脑中一点不留,他只知道大婚之日,青青没有落红,青青的解释是之前他们曾经发生过亲密的关系,绝口没提林笑天的事。
红姬也说过,青青曾中了醉清风的毒,是他解的。红姬暗示的说,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可是那时她的胳臂上便已经没了守宫砂……
青青的第一次到底是不是给了自己?他不知道,可是他却非常想搞清楚,她和那个林笑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有没有……
天下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妻子的背叛,他更是如此!
可是,这却是一笔糊涂账,只要他的记忆不恢复,他便不清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还是抽时间找红姬替自己看看吧。
至于那个书生,不是他不信他,而是他不愿意相信他的情敌!当他们同时关心的女人出了事情时,他们可以放下心中的介怀,并肩作战。可是,如果只是情敌的关系的话,他的兄弟都可以接二连三的追杀他,他又怎能敢去选择相信自己的情敌呢?
山路崎岖不太好走,又加上大雪纷飞,小路泥泞湿滑,不敢走的太快,将近中午,绕路的行程才走了一小半,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天黑之前必定走不出这座山,势必要在这荒山雪地里露宿,如果再来一批刺客,只怕情况十分不妙。
卫七皱着眉,一个劲的催促着队伍快速前行,孟队长有些为难的说道:“王爷,实在不能再快了,路太滑了,一不小心便会跌倒,这座山是石头山,若连续跌几次,只怕反而会更加慢的……”
“那也要尽快……”卫七不耐的训斥着,被青青一把捂住了嘴,柔声劝道:“小七,凡事别太急躁,听孟队长的,天黑之前真的走不出去,我们就露宿一晚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赶不上三皇兄的庆宴,也没什么,谁让他定的日子那么急,天又不作美,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见青青不急,又把林笑天撇的开开的,卫七的心中也奇异的平静下来,支开了孟队长,放下车帘,搂着她的腰肢,试探的问道:“你不怕你的三皇兄怪罪下来?”
“傻瓜,在乎别人那么多做什么,他即便怪罪又能如何?还能把我们的脑袋摘下来不成?我在乎的只是我们自己的生活,别让跟随你的人对你寒了心。这么冷的天,那些士兵跟着我们一路已经够辛苦了,我们乘车,他们地走,若再使劲的催促,心生怨愤,便不好了。”把头埋进他的怀中,双手从他的腰间穿插过去,扣在一起,她淡淡的说道:“他们的功夫可比不上你,莫要对他们要求太高了。”
听她言谈之间,对那个林笑天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对自己更是关心又加,甚至连下人对他的心思都考虑到了,卫七心中刚起的一丝疑虑消失尽然,静静的抱着她,听着马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声音,心头被一股暖暖的甜意充斥着,忽然感觉,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这条路永远别走到尽头,就这样慢慢的摇晃着前行,似乎也挺幸福。
时值中午,终于走到一块地势较为宽敞的平地,队伍停了下来,吃点干粮,休息一会。外面虽然没有什么风,可是在山谷中,温度也低的骇人,青青便窝在备有暖炉的马车上不肯下车。
不是她自持矜贵,而是如今腹中有了宝宝,凡事她决不肯轻易的冒一丁点的危险,生怕着了凉,又要喝药,怕对肚中的宝宝多少会有些影响。
虽然书生配制的药一定不会伤害她的宝宝,可是药三分毒,她还是懂得的。所以纵然在车门闷了半天,浑身酸痛,也不下马车一步。
书生心细,昨晚在客栈的时候,见下了雪,便在马车内备下了一些干燥的柴火,此刻清除了一片干净的地面,生起了火,又采集了一些积雪,测试了一下有毒没毒,这才融化成水,和小红一起给青青准备了可口的药膳,亲自端到青青的马车内。
青青正窝在卫七的怀中睡的昏昏沉沉,没有醒来,书生把饭菜放下便走,没出一声,只是用眼神示意卫七,不要让她吃太凉的,放下车帘便回到自己的马车之上。
卫七看着书生的背影,心生感慨,看来在对待青青的态度上,他不如书生。低头凝视着怀中的睡颜,他突然觉得恐慌起来,好怕这个娇笑的身躯有朝一日离他而去,转投他人怀抱,那时他该如何是好?
“不,我绝不放手,你是我的!”他下意识的搂紧了怀中的人儿,口中突然蹦出这样的话来。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啊?”被他突来的话吵醒,青青揉着依旧困乏的双眼,鼻中闻到一股香味,顿时睡意全无,“哇,好香哦……”
“那就趁热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松开胳膊,把她的身子扶正,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宠溺的笑道,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羊肉,往她口中送去,“乖,张口。”
青青受宠若惊,忙张开口吞了进去,那羊肉早被书生昨晚煮得松软无比,入口即化,直接顺着喉咙滑进肚中,顿时满腹生香。
卫七见她一脸馋相,低笑一声,“小馋猫,来了。”又接二连三的夹着各样的饭菜,源源不断的送入她的口中。
直到青青求饶的叫道:“别夹了,我吃的好饱,真的吃不下了……”卫七这才作罢,自己埋头吃了起来。
“小七,今日有喜事,怎么对我这般的好?”青青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心中暗暗期待,难道他恢复了记忆?
“怎么,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卫七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抬起了头,捏了一下她微翘的鼻尖,眸光幽深如潭般凝视着她,极尽温柔的说道:“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抬手招来了一个下人,把矮几上的碗筷尽数收拾干净,这才重新抱着她,用自己略显粗糙的脸庞磨蹭着她光滑细致的脸庞,他低低的说道:“相信我,我会对你越来越好的。”没说出口的一句话是,只要你别背叛我!
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什么也不做,他就感到了满足的幸福,又怎会待她不好?
休息了片刻,士兵们便又精神饱满的开始赶路,行至半个时辰之后,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打斗之声,孟队长叫停了队伍,静观其变。
却见那打斗之声越来越近,最终见到一群黑衣蒙面人围着一个白衣男子痛下杀手,那白衣人看来武功也不俗,不过似乎体力已经消耗不少,渐落下风,勉强支撑着。
卫七一眼看出,那白衣男子便是昨晚出手相助之人,便示意孟队长带人前去相帮。他生来不愿意欠别人一分一毫,欠了必定会尽快还清。
红姬和书生见状,也纵身跃了过去,红姬嗤笑一声,娇声说道:“昨晚本姑娘的伺候,各位想必十分想念吧……”话未说完,纤手一扬,不等那淡粉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那些黑衣人急忙向后跳开,听得一人低呼一声:“撤!”众人很快消失在眼前。
那白衣男子整了整外袍,双手抱拳,看着卫七所在的马车,十分诚恳的说道:“多谢各位出手相助,请问尊姓大名,他日一定登门拜谢!”还是昨晚卫七的原话。
卫七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微微一笑,接着他昨晚的原话说了下去,“不必,有缘自会再相见!”
那男子一怔,大笑起来,径自向这边走了过来,走到马车前站定,扫了一眼车内的青青,笑道:“不瞒各位,在下穆格,是穆国的五皇子,受父王指令,前往天启祝贺新君登基,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这穆格一看便是爽朗之人,毫无心机,直接自报家门,卫七左右一看,笑道:“穆兄双手空空去祝贺吗?”
那穆格略带尴尬的笑道:“实不相瞒,在下生性贪玩,喜欢游历江湖,父王下诏的时候,在下正在卫国岩都天香楼吃那老板娘雪里红的拿手好菜,一时之间来不及回国,便让那些送贺礼的队伍自穆国先行一步,我自己从卫国出发,到天启在会合。在下这张贪吃的嘴,倒让小兄弟见笑了。”
卫七听得连连点头,直接下了马车,走到穆格的身前,笑道:“我就喜欢穆兄这般爽快的人,也不瞒你,我是卫国的四皇子,如今前往天启,也正是为了那庆贺之事。”
穆国和卫国十几年前曾打过打仗,卫七的同胞兄长作为质子,便是抵押在穆国。他曾经去探过兄长所在的地方,兄长被穆国接受,早已改名换姓,不知弄到了哪里,就连碧楼最厉害的杀手暗夜,连续在穆国呆了半年,也没探出一丝一毫的消息,可见穆国把他兄长关的有多封闭!
如果这个穆格果真是个率直随性之人,也许可以打听一下兄长的近况。不过,他若敢心怀不轨,那么拿下他也方便的多。
为了兄长,这个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惜做一个卑鄙的人,谁叫他是穆国的皇子,如今又是独身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