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没有一朵云彩,阵阵秋风呼啸而过,带起片片落叶在空中飞旋,更带来了一阵冷似一阵的寒意。
咬断口中的丝线,青青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衣袍,揉着酸困的腰际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伶俐的小红忙接过衣袍,笑容满面的问道:“小姐,现在给王爷送去吗?”
“不忙,等晚上吧。”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青青摇了摇头,心中猜测,今晚他还会再来吗?
“后天便是那个一珍小姐的及笄礼了,小姐可想好要送什么礼物?”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小红试探的开了口。
“哎,小红,你说,我是不是揽了个大麻烦上身了?”一提到礼物,她的眉便皱了起来。这礼物啊,轻不得,重不得!既要表现出落落大方,还要表现出和别人不一样,更要打消一珍对卫七的情意,实在是难办的很!
“要不我们打探一下别家都送些什么,小姐再比葫芦画瓢的送件差不多贵重的礼物?”小红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这个办法。
“不行,我在卫七面前打了保票,一定让她满意的。”青青的脸色有点难看,她想要什么,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惜她不会答应她!
“让她满意啊,哼,小姐直接给她下一道聘书,保证满意!”心直口快的小红一口点出事实,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掩嘴笑道:“还不如让小姐给她画一幅画,不如就画一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了!”听小姐提起过,曾经在皇后面前花过一幅叫什么满画的,把皇后娘娘都逗乐了,可见小姐画画的水平有多高!
“画?”一提到画,青青想起卫七书房挂着几幅画,她曾粗粗的瞄了一眼,记得红色的印图上写的是子诺,当时没放在心上,此刻想了起来,便知道了那一定是出自卫七的手笔。没想到这小子画技竟然不赖!
一个想法在青青心底悄然形成,她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算了,不伤这脑子了,还是等卫七回来再说吧。走,我们现在先去看看我大哥和轩儿吧。”
加了一件锦红碎花夹衣,主仆二人慢悠悠的出了院子,行至一个偏僻的假山处,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青青扬声叫道:“何人在此?”
那边声息一顿,随即管家卫大和一个身材清瘦的家丁走了出来,卫大微微弯下腰冲青青施了一礼,答道:“回王妃的话,昨晚新来的小丁做事手脚不太干净,卫大正在教训他。”
青青低头看去,只见那叫小丁的家奴年纪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右脸高高肿起,挤得右眼只剩下一条缝隙,左脸上青红交加,显然是挨了不少的打。想起自己当年也曾落过难,青青起了恻隐之心,“哦,是吗?”
“回王妃,我真的没偷,那不是我干的!”小丁勉强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倔强的抬着头,看得青青极为不忍,忙叫道:“我信你。”
“放肆!王妃面前岂容你诡辩?”卫大大怒,作势便要踹他,青青冷冷的说道:“管家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老奴不敢,卫大只是怕他不懂事,惊扰了王妃。”卫大忙收回脚,低下了头,自个降位为老奴了。
“那相比我那弟弟更年幼,所以才无辜遭到了你的痛打,差点病死在荒郊野外。说起来还要感谢管家大人了。”青青紧紧盯着卫大的头顶,眸中一片冰寒。
“老奴有错,当初不知那是王妃的亲人,见他衣衫褴褛还以为是街头的混混,怕外人笑话,所以才赶了他出去,都怪老奴眼瞎,还请王妃重重责罚!”卫大抹着额上的汗珠,跪在地上,身子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青青不再看他,扭头对小丁柔声说道:“别害怕,我信你。以后你可愿意在我身边当差?”
“谢王妃,奴才愿意!”小丁一喜,迎上青青的目光,异常坚定的说道:“从今以后,丁强唯一的主人便是王妃!”
青青微笑着摇摇头,带着二人向前走去,听到身后萧瑟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冷声说道:“管家大人就跪在这里思过吧,希望天黑之前能够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放心,我会派人来给管家大人送饭的。”
卫大蓦地抬起了头,双眼恨恨的看着不远处的王妃,不料青青猛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色,忙又垂下了头,恭声说道:“老奴遵命。”
“卫大管家可是不服?”青青拐了回来,轻笑道。
“老奴不敢。”
“哦,原来是不敢啊,若是换个身份的话,是不是就敢了?”右手食指轻轻叩着左手,青青为难的说道,“那不如卫大管家从哪来的,还回哪去吧,毕竟人都是恋旧的。”管家卫七是半年前卫七的五弟端王卫子岩送来的人,安的只怕不是什么善心吧。
卫大的头猛地向地上磕去,口中慌忙叫着:“奴才该死,请王妃重重责罚,千万不要把奴才再送回去了,奴才以后一定誓死效忠王妃娘娘。”回去是死,不回去怎样责罚都不会死,傻子都知道选哪个答案!
“我也不需要你誓死效忠我,只要效忠你自己就够了。”青青看着远处那垂柳迎着秋风来回摇摆的样子,清澈的双眸蒙上一层阴暗,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既然身在咱们四王府,当明白一荣俱荣的道理,王爷和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大家好才是真好。不过,若是一损也是俱损,也保证没有谁能逃的开!”话至最后,语气已是冰冷之极。
见卫大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不语,她冲小红吩咐道:“你去找李副管家,就说安排几人远远的在这四周守着,今天一人也不许从这里经过。否则,我要他的命!”该给卫大留的面子,她还是会留,不过他若仍旧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别怪她了。
带着小丁,青青踏入快绿苑内,但见周围一片寂静,四下无人,寝房无人,由于以前她曾闯入书生的药房,吃了大亏,这次她不敢再进药房,只扬声叫道:“大哥,轩儿,快出来,我来看你们了。”
言毕,书生快速的从西边中间的厢房中走了出来,掩好房门,转身扫视着她,“昨晚他没为难你吧?”
想起昨夜的激战,青青的脸红了,忙问:“轩儿呢,怎么不见他?”
“他在泡药浴,他体内的毒需要连泡几次,然后再配以内服的药才能完全解除。”书生谨慎的看了一眼青青身后满脸是血的小丁,问道:“这位是?”
“哦,府内的人,刚从管家手下救了他,你给他瞧瞧,开点药,这几日就让他跟着你吧。”青青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王妃,丁强只追随王妃左右!”小丁上前了一步。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青青冷哼一声,“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跟着卫管家,二是服从我的安排。考虑清楚后,再说。”这实在不能怪她,身在王府这个敏感的地方,对于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她还是有些谨慎的,否则一个不小心,把卫七陷入危险境地,可就得不偿失了。
“丁强仅尊王妃之命。”想也不想的,丁强便做了选择。
“你的都是皮外之伤,拿着药进房自己涂上吧。”书生扔给他一个瓷瓶,淡淡的吩咐道,直到他进了房内,这才压低声音问道:“青青,怎么了,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唉,还不是那个一珍的事,想起来我就头疼!”揉着鬓角,青青心中郁闷难舒。
书生抬起头来,看着天际飘过的乌云,久久才道:“没事的,听大哥的话,心放开些。既然当初卫七选择了你,说明她在他的心中并未重要的什么地步。虽然现在……那也只是一时对现状的迷茫,任那个一珍再怎么折腾,那些往事对卫七来说,也终究只是过往云烟而已。所以,你放宽些心,不必庸人自扰。”
随着书生的视线望去,一片无黑黑的云朵正随着风儿渐渐移动,缓缓的四散开来,方才被乌云遮住的天空,仍旧还是那片天空,没有丝毫的改变。是啊,她应该相信卫七,那些过往不过就像天际的云彩一般,哪怕再绚烂,也终究会有散去的那一天,她有何必暗自惴惴不安?
想开这一点,青青心中的郁结离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过头来冲书生展颜一笑,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大哥!我想我终于懂了!卫七此刻只怕已经回来了,我找他去!”
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阵余香萦绕在着绿草遍布的苑中,萦绕在书生的鼻间,他僵直着身体,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一口,许久之后,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溢出唇边,很快便消失在呼呼的风中,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