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惊容简直哭笑不得,想拒绝却又不忍,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大殿之中气氛极为微妙,看好戏的,忐忑的,不安的,不明所以的比比皆是,倒是苍皓然面色依旧温润如初,可黑深的眸底却有一抹伤痛划过眼尾……
东秦帝会意道:“那玉楼主就过去跟小王爷坐吧!”
小太监已经贴心的加了一个位置,玉惊容微微欠身,从善如流的坐在了小汤圆一旁,小汤圆乖巧的蹭了过来,依偎在她怀里:“娘亲,你怎么才来?”
耳朵尖的苍皓然脸色一变,极古怪道:“他唤你娘亲?”
玉惊容心底尴尬的要死,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新认的干儿子,别误会。”死汤圆你成心天天给我找事吗?真恨不得揍他一顿,但看着他白白嫩嫩的一张脸霎时心软了。
小汤圆张大嘴准备反驳,玉惊容信手捻了一颗葡萄丢进他嘴里:“汤圆乖,吃颗葡萄。”言下之意就是你别乱说话了,不然等会跳进黄河里都洗不干净了。
苍皓然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却不再说什么了。
因为经历了方才那一段小插曲,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朝她瞥来,玉惊容感觉如芒在身,想寻个借口遁了又碍于小汤圆一直粘着她实在找不到好的借口。
这时,却听纳兰玥极低沉的问了一声:“事到如今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玉惊容端着酒杯的动作卡了一卡,要说没有想问的是不可能的,不过方才已经想清楚了,或许方才那一刹那知晓真相是她是愤怒的,可是转而她又想她身处江湖,又是东秦巨富之首,明着暗着接触她的人不在少数,纳兰玥隐瞒身份实属情有可缘,她若是纠结于此只会让自己更加烦闷,她的处世名言一向是不会让不相干的事情让自己不舒服。纳兰玥于她相交不过几天,除了吃几次饭睡了几次觉着实也不算什么,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穿越人士根本没必要把这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汤圆在里面打浑他们比路人还陌生,她眉心攒起惯有的慵懒大气,声音却是淡的如同冬日飘浮的细雪:“无话想问亦无话可说。”
纳兰玥眉眼里掠过极痛,却压低嗓音淡淡道:“容容,对你来说我就那么般无关紧要吗?”她把当成陌路,才能伤他至深,她是这个意思吗?
玉惊容茫然一刻,随即叹了两声,并不放在心上,转而道:“四王爷多虑了!”
纳兰玥却皱了皱眉:“你非要这般跟个路人说话的语气同我说话吗?”
玉惊容和气一笑,转着杯子微微一笑:“我说话一向如此,四王爷不习惯不听也罢。”
纳兰玥杯中酒撒了不只一两滴,漂亮的眉眼突然绽放出一抹极好看的笑意,那笑意似百花媚生,风华绝代,却刺眼至极:“我算知道了!”顿了顿,又苦笑道:“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自然看不到哪里些是真心或者假意,玉惊容,你,你……”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玉惊容眉心跳得十分欢快,正期待着下文,却见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神情捉摸不定,既清冷又幽怨,活像谁欠他百二八十万,玉惊容心底突然涌起一抹极涩的痛,那感觉又熟悉又陌生,她很快佯装无事的把那感觉压了下去,又继续喝了一杯水酒。
“这些水酒虽然不烈,但你也别喝太多。”纳兰玥好心的提醒一句。
玉惊容大为好奇,她以为他一定坐到席宴全散了也不会理她的,没想到这知快就跟他说话了,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纳兰玥皱了皱眉:“我怕你回去又发酒疯。”
玉惊容尴尬的笑了笑,心底却十分不屑,东秦王宫这百年清酒,虽然称得上琼浆玉液,可跟苍皓然的桃花醉一比,委实比白开水还开水,她又怎么可能喝得醉!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酒香四溢,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的和气,然而上至皇帝下至群臣,再加上其他三国来使,哪一个心怀鬼胎?算计于心?
玉惊容觉得参加这样的宴会还不如让她回去重花楼睡大觉,委实无聊委实难挨,正思付着等会儿找个借口早早溜了,却听上座的皇后突然开了口:“皇上,今晚是您六十大寿,世闻北苍公主苍兰玲珑舞惊艳天下,西楚公主纳兰楚琴傲天下,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咱们一大饱眼福?”
皇后的声音不大,却起到最佳效果,可以清晰的传到大殿每个人耳朵里。
玉惊容握住酒杯的动作一顿,僵在半空,下意识的看了苍皓然一眼,看见他安抚一笑自己已心下明了,这是政治上的联姻,双方早已心知肚明,自己亦无话可说,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抬眸望去,只见端坐正座的皇后雍容华贵,一身华丽的凤袍衬的她眉目如画,再加上精致的打扮更是美艳万千,可想而知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头梳朝凤鬓,头上的凤冠让她更显威仪,耳配夜明珠,她看上去倒很年轻,只是脸色却有一种胭脂也掩不去的苍白。
“是啊,皇上!”一旁的珍妃娘娘也难得开了口,更重要的是她难得和皇后保持一致意见,相比皇后尊贵高雅,珍妃可谓真是宛若花娇了,一眉一眼皆是风华:“臣妾素闻北苍太子,西楚四王爷,南昭丞相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杰,精于琴棋书画,长于丝竹乐律,不如今天晚上也让咱们华然公主献上一曲?”
东秦老皇帝还没有开口,皇后倒接了去,相比珍妃的风情万种,她容色更稍显微凉:“皇上,臣妾觉得今夜有玲珑舞,惊鸿乐,咱们华阳公主善笛,不如也让她上来一试。”
两位娘娘一唱一和,表面上都为东秦王室着想,实则各怀鬼胎,为自己的势力极力争取,皇后娘娘产下太子后地位便不可动摇,后宫大权在她一人之手,可珍妃是皇上的新宠,近几个月专宠她一人,在皇宫独大,尤其是珍妃背后的娘家势力,朝中半数大臣唯他父亲是从,如此一来对皇后的地位大有威胁之意!
而皇后所说的华然公主,早年丧母,皇后一直当亲生女儿养在身边,如果她能嫁到其他三国,到时候她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谁也撼动不了一分,而珍妃口中的华阳公主也是一代佳人,虽长于民间,却是琴棋书画样样了得,也是难得的妙人儿,珍妃还未诞下一子半女,这会儿必是为了自己今后的地位做着积极打算。
玉惊容想到这里,唇畔勾起一丝冷嘲,自古王子公主们婚姻不可自已作主,就不知今晚是谁能迎得如花美眷?不经意抬眸看见苍皓然,却发现纳兰玥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裸露的耳畔:“放心,容容,这辈子我只心怡你一人。”
玉惊容一口酒没喷出来,身子往后避了避,脑子一热开口问道:“那你先夫人呢?”汤圆总不会无缘无故从石头里迸出来的吧!
纳兰玥的脸猛地一白,像是被击中了死穴,漆黑大眼灼灼的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玉惊容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自己这无疑是揭人伤疤,她虽然对纳兰玥骗她一事觉得不痛快,可这样打击对方自己着实没必要,不由讪讪笑:“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纳兰玥一双眸子欲发黑沉,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道:“这些事我原本要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想听我都一一说给你听?”
其实这真是一个误会,她对纳兰玥的风流趣事根本不上心,听与不听没啥关系,讪讪笑了笑,小声开口道:“其实你不用说给我听的。”
纳兰玥心叹一声果然,她对他的事根本不上心,不管他是否娶妻,不管他是否心有所属,她眼里心里都不曾有他,她果真忘了他,再也没有丁点记忆。
见纳兰玥不再说话,玉惊容正准备倒酒,却听小汤圆扯着她的袖子小声的嘟囔着让她快看快看,她一抬头,一杯水酒差一点没砸到桌子上,这东秦的舞姬啥时候清凉到这种地步,就是她在重花楼做的是姑娘们的生意也没敢让人打扮得这般模样。
只见一干舞姬袅袅婷婷入得殿下,身上的薄纱几乎遮不住重点部位,甚清凉,甚香艳,甚和谐……玉惊容下意识的捂住小汤圆的眼睛,小汤圆不明所以:“娘亲,你自己可以看,为什么汤圆不能看啊?”
他这次声音稍微有些大,幸好大家均被清凉的美人吸引了目光,不然玉惊容真是有苦说不出,信口开河道:“那是因为汤圆还没有长大,汤圆长得跟娘亲这么高就可以看了。”
汤圆甚不能理解,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那汤圆要快点长大。”
“你多吃点饭就可以长大了。”玉惊容抽了抽嘴角,看来男人们对美人的审美目光普遍都一样,就连孩子都不能幸免,不由心叹了几句。
小汤圆抬起右手颤颤巍巍的拨开她的手,不解道:“娘亲不松开我,是想让汤圆把饭吃到鼻子里吗?”
玉惊容悻悻然的收回手,尴尬道:“汤圆的皮肤甚好,娘亲摸着一不溜神忘记松开了。”
小汤圆白嫩的脸上起了一层薄红,却低着头扒饭,那模样好像……害羞似的,玉惊容只觉得天雷滚滚,咳了两声,又取过酒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接下来的时候,小汤圆一直在低头扒饭,小脑袋偶尔抬起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慌忙低下去,甚是听话。
而玉惊容意兴阑珊的看着华然公主和华阳公主,两人一个抱弹琵琶,一个悠然如笛,再加上清凉无比的舞姬,倒也是难得的助兴场景,只是她毕竟是重花楼的楼主见过的场面多不胜数,又在二十一世纪看了为数不少的热辣舞蹈,除了苍兰的玲珑舞能稍稍入她的眼,其他根本入不了她的青眼。然,毕竟还是要给面子,不真不假的拍了两回掌,喝了两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