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刚入东宫不久,一切可过的习惯?”慎夫人面带微笑,平静的问道。
我低头站在在太子妃身边,不敢抬头望上慎夫人一眼,小心翼翼的服侍在薄觅儿左右。
“承蒙夫人关心,觅儿一切安好!”薄觅儿对慎夫人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容。
慎夫人面色不变,面庞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哦?那太子妃和启儿关系一定很好吧,也是,不然太后也不会把你许配给启儿,但愿启儿像他父王一样,一生只爱皇后娘娘一个。”
听到慎夫人提及觅儿和太子的关系,我心中更是惶恐,大婚才第一天,慎夫人就来督促,往后来的日子怕是更多了。
大殿前的木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太子妃对慎夫人的回答更是让我惊恐不已:“夫人笑话了,圣上对夫人恩爱有加,连自己儿子差点被人害死也不去过问,其中怕也是有夫人的功劳吧!”
慎夫人听罢,脸色一变,笑容明显的僵硬下来,强扯着嘴角那一丝笑容:“本宫不懂太子妃在说什么。”
薄觅儿竟是毫不给慎夫人面子,继续说道:“嫁祸于人虽然好用,只是孽做多了,难免要还的,说不定哪日李美人的亡魂就找上来了。”
太子妃一番话后,我抬眸偷偷望向慎夫人,六对精美的发髻下,慎夫人面上变成了猪肝色,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修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
四月的春风习习吹过,慎夫人精美的发髻在我眼眸中轻轻摇曳,只见她忽然嫣然一笑,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缓缓的开口道:“宫廷戾气本就深重,太子妃也得小心才是,免得被恶鬼上了身,乱了神识后胡言乱语。”
太子妃眉头微微一皱,知是慎夫人这句话是在暗骂自己,刚欲开口,不料慎夫人站起身来,娓娓的道:“揖儿也该醒了,本宫也得回去了!”
慎夫人掠过我身边时,用肩膀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惊愕的抬头,望着慎夫人远去的背影,薄觅儿恶狠狠的跺了跺脚。
转头望着一脸愤懑的薄觅儿,我轻轻开口道:“姐姐,你方才也是太冒失了!”
薄觅儿望向我,不解的道:“什么意思?”
“太子遇刺本就蹊跷,至今也没有足够证据,慎夫人现下又极是得宠,姐姐贸然得罪于她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姐姐你都是不利的啊!”
薄觅儿冷哼了一声道:“你看她那骄横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母仪天下了呢!”
望着这般耿直的太子妃,我不禁暗暗摇头,大为她的前途感到担心。
“相依呢,那丫头怎么不见了?”薄觅儿余怒未消,回忆起今早和太后的谈话,这才想起相依竟是很久不曾见到了。
太子妃转身问身后的宫娥。
“回娘娘,相依姐姐得知太子殿下来找过她,匆匆的跑去太子那了!”宫娥如实回禀。
“大胆!”一声怒声,把那个宫娥唬的惊恐万分,身体微微颤动。
薄觅儿满脸怒意,开口道:“看来太后说的昨夜和太子相谈甚欢的宫娥就是相依了,来人啊,帮我把她找回来!”
望着火冒三丈的薄觅儿,我心中暗暗替相依担心,在薄觅儿没注意到我的时候,我暗暗吩咐身后的宫娥把太子也找来。
一刻钟后,相依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正殿,我迎了上去,暗暗对她挤眉。
“大胆奴才!你还知道回来!”一声巨大的拍桌声回荡在整个宫殿,相依陡然跪下。
薄觅儿望着相依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道:“拉出去,杖责三十!”
“娘娘留情!”我惊疑的跪了下来,三十杖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下来的,没想到薄觅儿这般生气,我赶紧跪下求情。
薄觅儿瞟了我一眼,又看向脸上已经吓的发白的相依,开口道:“看在王姝的面子上,本宫暂且饶了你!”
一旁的相依感激的望了我一眼,我却不知,只是复杂的盯着太子妃,不知她为何对我这般好。
薄觅儿怒目瞪着相依道:“你可知错吗?”
一阵沉默,相依咬牙道:“奴婢不知!”
我大惊,望着脸色阴沉的太子妃,偷偷的拉了拉相依的衣角。
“哼,混账东西,还敢嘴硬!本宫昨夜叫你去送衣袍,可有应许你逗留太子宫中?”薄觅儿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也不知相依哪来的勇气,抬头对视着一脸怒火的薄觅儿,开口道:“你了解太子吗?”
薄觅儿呆呆地望着跪在殿下的相依,怔怔出神。
柔和的阳光从摇曳的窗口照了进来,洒在大殿里面,映在相依单薄的身体上。
鸦雀无声,没人想到相依竟然会这么问,这个大殿里的宫娥全都白着脸望着不说话的觅儿。
几只蝴蝶从窗口飞了进来,追逐着飞过了紫觅儿的头顶,薄觅儿却是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盯着相依,秀发不时在轻风中拂动。
薄觅儿盯着相依半晌,却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意思,慢慢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走近了相依,相依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了一下。
但薄觅儿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缓缓地看着相依,见到薄觅儿这般神情,我心中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茫然而不知所措。
在这个本该慵懒和安静的上午,相依低低的垂下头来,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薄觅儿缓缓地道:“相依。”
相依慢慢地抬起头,向相依看去,相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清凉的春风,从大殿门口外轻轻吹了进来,仿佛还带著殿外那幽幽的花香,可是,在大殿里的人却都没有感觉。
许久的沉默之后,薄觅儿缓缓的开口:“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傻,我也知道太子哥哥明明不喜欢我,我却还…可是,那个时候,当皇后娘娘来和我说婚事的时候,头脑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答应了”。
“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有结果,两小无猜毕竟只是一个梦,可是我只想……只要他当我的哥哥,这都不行,这都不行吗?”
相依的身子抖了一下,愕然抬起头来。
深深,深深地看著她。
“昨夜,太子可有对你做别的什么?”
相依摇了摇头:“没有,太子对我…对我不错。”
薄觅儿不说话了,大殿里又回归了沉默。
良久,只听薄觅儿深深的叹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声不吭地掠过相依身边向殿外走去。
我抬头望著那个落寞的背影,茫然若失。
就在薄觅儿马上要走出这个大殿的时候,她突然又停下了身子,但仍然没有回头。
“相依。”薄觅儿的声音带着几分释然,但在那背后,却隐约流动着别的的情绪。
相依转过身来怔怔地叫了一声:“娘娘……”
“若是你真心喜欢太子的话,收拾好东西,改天就服侍太子去吧!”
我看向相依,只见她咬住了唇,慢慢的、慢慢的向薄觅儿拜了下去:“谢娘娘恩典。”
阳光里,仿佛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当相依再度抬头的时候,那个寂寞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站起身来,扶起相依,心中复杂无比,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她:“为什么?”
相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这么顶撞娘娘?”我补充道。
相依脸色变了变,然后坚定的看着我,开口道:“殿下需要有人来爱!”
“那也轮不到你!”见相依这般模样,我断然开口打碎她心中的梦。
相依却不生气,回忆起昨夜和太子的谈话,嘴角扬起一丝满足的笑容:“你不知道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原来这么的神奇!”
“他就像一个小孩,哪会是什么殿下……就算是死,我愿意为他去的……”
“够了!”我捂住耳朵,不去听相依接下来的话,回忆本就令人伤神,别人的也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提到太子我会这般心痛?
心情低沉的跑出了宫殿,阳光依旧柔和,殿外的舍人恭身站在一旁,一个个面色怪异的样子,但片刻之后,我转过头去,不禁一怔,吓了一跳忙俯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脸色复杂 ,只见他脸色微白,仿佛正在沉思,想必他早就来到了这里,脸上有些憔悴,只是在这片阳光之中,却依然如此清雅。
“你替我去看看觅儿……”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我应“喏”从地砖上站起身来,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喜悦,觅儿的想法他已经知道了,往后觅儿姐姐也用不着夜夜伤神了。
远处,上林苑的后山连绵不绝,翠绿的山脉让人感到格外的舒畅,脚边是一片不知名的野花,一朵两朵,……连成一片,汇集成海。我面对这蓝的红的黄的花海时……烦恼全都没有了,萎靡也没有了。
只是汉宫这般大,我又去哪里找薄觅儿,不过沿途的熏风和春景让我心情舒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