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你们这种生活在危机里的人,可能感觉重要一点,可是我更注重的是对自己能力的养成。我从小是个胆子不大的女孩……”她说到这里又微笑一下。“所以我把哇哇——对了,它叫做哇哇,名字是我妹妹起的。把它留在身边至少可以让我提高面对任何强敌都毫不内惧的能力。”
“了解,所以你平时的念还有气才会这么舒适,松散。”
“没错,习惯了,意志力就像弹簧一样,怎么压也不会断。好啦,耽误你吃饭了,我也要喂它饼干了。哦~我的小可怜。小哇哇。嘟嘟!嘟嘟!”
她摆弄老鼠的样子很特别,我不知道是要用“母性之光辉”还是“高级生物的博爱”来形容。但很明显,似乎她的这一面也不是太常见到。于是我想到了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她可能不会回答,但我还是想问问。
“那你何必让我知道。”
她停下了摆弄老鼠的手,正色对我说:“因为就是想告诉你。”
虽然因为说话缓了一下,可食堂还是人满为患。芋头在一个角落向我打招呼,我随便拿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汤走了过去。汤盛得较满,顺便在路上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变好不少。难道上个月那场小规模文斗起作用了?
芋头正在咽下最后一口蛋糕,看到我手中的馒头。摇摇头说:“你以为装穷今天赌赢的消息就传不开了?”
我绷着脸,晃晃脑袋,示意他快点起来让位。他嘟嘟囔囔站到一边,仍舍不得走开。
我不解地望着他,慢慢坐下。
芋头故作神秘地看看周围,弯下腰对我说:“明天小场子有球赛,要不要来看看。”
“不是考试之前半个月停止一切活动吗?”
“这次是要补上上个星期因为下雨而耽搁的那一场。”
“我们普通班联队对超能班?”
“要下注吗?”
“我对变数不大的事情没兴趣。”我淡淡地说。
“别这么打击咱们的斗志嘛!”芋头撇撇嘴,“说实话,我心里不太看得起这帮有超能力的家伙,凭着一点体能上超出常人的优势,就似乎能把其他所有人踩在脚下似的。不可一世的样子,谁看谁不恶心啊,真是……”
“没错阿!可这是就经典法则罗!谁厉害谁是老大。”
超能班是宿辰学院这几年新增设的特殊项目,有关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们所知很少,只知道进那个班所有人都具有某些天生的特殊能力。这些人有独立的课程、独立的食堂甚至独立的升学规则,在特殊环境下锻炼着他们各自的超能技巧。我们的老师也只有少部分去给他们上过文化课,回来后也很少在课堂上提。他们始终掩映在神秘的阴影里。
超能班最早给我们留下震撼的是:当时挑战榜上排行第七和第八的两个男生心高气盛地结伴去超能班挑战,不出20分钟。两个人就满身是伤地相互搀扶着出来,其中一个就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办法拿起兵器,最奇怪的是他们对这场战斗毫无记忆。后来自然有人说他们是弄伤了七个超能班学生,但没有任何渠道证实。
从此普通班甚少和超能班正面打交道,即使知道这些人也未必熟练地掌握了他们的天赋,还是没人想找麻烦。何况也没那么容易找得到。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不甘心。我们普通人辛辛苦苦练了多少年的腕力,眼力和准头,甩出去的飞刀就是比不上人家随便加上一个自动寻标属性的成绩。为什么呢,不就是他老爸老妈生得好……”芋头狠狠在我的馒头上又揪了一把。
“话是这样说,可是也有很多人是靠后天努力才能维持这种能力啊。而且他们走的路更艰难。”
芋头摇摇头:“你说我嫉妒也好,不平衡也好。反正对这些靠血缘因素得实惠的怪物,我就是不爽。X-MAN看了吗?那才叫……听说要拍金刚狼传……哦,咦?嗯——不好意思,内急,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跑掉。
真是个冒失的家伙,我笑笑,正准备吃饭。但映入我眼中的一样东西让我又放下了碗。
桌对面的同学正在看报纸,举得高高的,日报,没什么奇怪的。可是那内容……我根本看不见。
是用极其微小的字印刷的。
我有点明白芋头为什么会突然内急了。
我伸出手指,轻轻在报纸边缘敲了几下,低声叫道“同学!同学!”
报纸被折起来,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密的眉毛,鼻梁有点高,皮肤很白,是很朴实的那类容貌。
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且诚恳:“很少见你们到这边食堂来吃饭呢!”
他高傲地抬抬头,舌尖蹦出几个字:“偶一为之。”声音倒是想象之外的尖细,像小猫被人捏住了喉咙。
“对不起,他刚才的话说得的确难听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感情受到了伤害,我可以代他向你道歉。但也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过分,我吗?不,我不会强行伤害别人身体,只叫他到达厕所门口……克制力崩溃而已。”
我皱皱眉,说:“这正是我认为过分的地方,厕所外过道的人很多,假如让他当众拉肚子,对他身和心都是一种极大的摧毁。”
“所以他该后悔刚才怎么说我们了,正好你也可以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
“说他言语不对,我绝对同意。但我不觉得你就有这么审判他的权利。再说即使是报复,相应地做点惩罚也就够了。”
“我不需要别人教我怎么做!”
“我不是教你,我是请你停止现在的行为。”
他眼珠开始放光。“如果我拒绝呢?”
“听着,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我只想尽量帮助他,我没有任何要和你们过不去的意思,也不想挑起超能班和普通班的矛盾。但是如果你不能听从我劝告的话,我会用更直接一点的方法。”
“哦?”他轻轻咬着牙“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击晕你。因为我听说当遥控者神志不清时能力会自动消失。”
“你以为你可以?”
“不需要以为,只需要知道。我还可以同时按住你几个穴道,让你醒来以后记不起几分钟前发生的事。这里没有你的同伴,不会有人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他眼睛腾地睁大,黑多白少的眼珠死死盯住我“你怎么能确定我没有在这段时间做手脚,让你根本无法攻击我?”
这话里有陷阱。
可仅仅只是机锋,看得出来。
我缓缓地笑,转着手中的筷子。“不可能,出于炫耀或是别的。你刚才自己暴露了你的特质是远距遥控操作,而不是改变物质内部结构。所以你只可能一直集中精神在他身上,以便精确掌握他进厕所的时间。你根本就毫无攻击我的余地。”
他的脸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露出是否被说中的神情。我知道,这种状况,就是心虚。
“不用拖延,我知道他快到了,你没有更多时间考虑。在你行动前,我会不顾一切出手。”
我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他仍然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将双手平举到齐肩高,丝毫不担心他的反击,如果这样他必然要将精神力严重分心,我目的也一样达到了。
是时候了!
我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于是让肩膀先动一下,这样他还能有反悔的时间。说到底,我也不愿意和有超能力的人结仇。
他脸部肌肉猛地一震,叫道:“等等!”为了防止他耍计谋,我的手还是继续撮成刀,做出一种来不及收手的样子。
他闭上眼,猛吸一口气,我突然感觉他身边的场一阵收缩,连桌上的碗都向他渐渐移去。
当手刀在脖颈二寸处停下来时,他缓缓睁开眼,脸开始变得红润。接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好啦,现在你的朋友应该正蹲在厕所里不知所措。”
我顺势在他肩头轻拍两下,说道:“谢谢。”
他把报纸叠成很小一块,放进荷包。随即离开座位,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开始吃饭,只是发现汤已经冷得不能喝了。
进寝室才意识出,脖子酸得要死,就势一躺,拿本书盖在脸上,什么话也不想说。
刀又在跳,真讨厌。总感觉最近要有什么事会突如其来发生,本来早上华玲出现时犹豫了一会,现在看来绝不是她。
对面上铺垂下来一只手,拈着一根香烟。对着我左晃右晃,在空中划着圈。
我叫道:“去去去,我最讨厌吸二手烟了不知道吗?还敢把这玩意带进来,找死啊。”
上铺翻下来一个人,带着仿若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我。
我懒洋洋拿书扇开烟雾:“回来就回来了,还等着我来个拥抱吗?臭屁的家伙,是不是攒着一肚子委屈要跟我说。”
他笑着把烟头掐灭塞进床边,拍着胸口:“我房龙岂是这么容易有委屈的?”
我哈哈大笑:“是谁过年回家给我打通宵电话的。”
损归损,我起身,拳头轻轻相击,算是欢迎他回来。
房龙和我并不是一个班的,入校时不知怎么阴错阳差地就分到这个寝室,于是也就将错就错地住下来。房龙带着天生北方人的豪爽与直率,和芋头的狡黠正好形成对比。所以两人在成为朋友前就爱用拳头和唾沫不停交战,关系好了后便更肆无忌惮。有他们在寝室里闹闹,总是开心得多。到后来其他寝室有空床要他搬,他都不愿挪窝了。
可能沾染了些病房的气息,他变得有些安静。我随着他的视线望着窗外,问道:“修养时有人去找你麻烦吗?”
房龙点点头:“那帮混蛋自然不会闲着了,不过他们没料到我伤恢复那么快。当然……”他扬了一下下巴。“也是你消息封锁得好。”
我吁出一口气:“我知道,后来上体育课,看见4班那几个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猜是在你手下吃亏了。”
房龙伸出五个手指头:“来了这么多个,全被我一刀一个,给破功了。”
我惊奇地说:“没看见有包头蒙脸的啊。”
房龙咧嘴:“是头皮上刻字。不说这个了,我住院一个多月,有咩新鲜事情发生吗?”
“能有啥新鲜事,学习偷袭,偷袭学习,不知公平竞赛精神跑哪去了。有人偷出校门玩轮盘机赌钱,也没人说什么,反正号称是锻炼记忆力。你妈来寝室一趟,和我聊了几句。”
房龙神情一黯:“你说什么了?”
“除了拍你马屁还能说什么呢?放心啦……你妈反正挺担心你的,和我妈一样,她怕我们到最后在这儿别的没学会,把习惯弄坏了。我说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用再怪你,再说弄伤你的人完全是蓄意的,我们这帮朋友都攒着给你出气呢。”
房龙笑了“这帮?你别把我妈吓坏了。”
我重新躺下:“合理夸张!你也快睡会吧,下午还有一堆作业呢,你看隔壁那帮人,没一个中午回来休息的――对了,厕所换了块新石头,别忘了磨下你的刀。”
房龙跳上床:“我不用刀了。”
我惊奇用手锤锤墙。
过了很久。传来一声沉闷的“暂时保密――”
下午有物理实验,房龙不知道为什么没课,晃几晃几地混进来了,瞅个空跑来把我身边的同学推到别的小组。莫名其妙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怎么了。”我扶着电极,发现指针总有些不对劲。
房龙用力拍着我肩膀:“好啊,小子有个新同桌居然不告我。”
我无奈地看着他:“我是不是什么都得写个报告?”
房龙:“我说呢,攒劲是为了下午陪美眉谈作业啊。”
我歪着脑袋:“学你没事吐烟圈有什么出息?”
房龙叹气不说话,也看着电流表上指针发呆。他物理成绩一向不太好,我敢打赌他根本不会计数。所以想提醒他不要在别人实验报告上乱画,免得把人家害了。
不过这次电的确有点不正常,房龙也看出问题了,闹着要来帮我重新接线,当他刚把手伸到蓄电池的接口处,电池竟忽然开始颤动。我意识到不妙,大叫小心。
晚了那么一点,房龙手间爆出一团电火花,他自己也大叫着往后弹开,撞上了后面的一排柜子。幸好他自己身体还算强壮,硬生生用右腿支住了整个身体的动量。我看见他的右手紧紧捏住左手手腕,血开始不停顺着左手手指往下流,右手的手背也变黑了不少。
窗边黑影一闪。
物理老师闻声赶来:“这是怎么了?走电?不至于吧。”
我咬咬牙:“老师,他又被暗算了,麻烦您送他去包扎一下吧。”
老师扶住房龙,要大家安静继续做实验。
我快速地把笔都放进自己笔盒,拉住准备离去的老师:“对不起,算我这一节旷课好了。”
老师一愣,我拔出刀,从窗口冲了出去。
目标离我不近不远,似乎总故意留下那么点踪迹让我看见。也好,管他们有什么准备,我怕过谁?事情闹大了,学校出面后还是得平衡各方面意见,超能班也占不了便宜。
四个人在教学楼侧面的车库口,显然是等我。
我也不跑了,好整以暇慢慢走过去。
传说果然有符合事实的地方,练超能力的多半实际对战经验不强。
瞅了下这四个人站的位置,比较……弱智。看来仿佛很酷地把每一个关键出口都挡住了,以免我在缩小包围圈时突围。但最重要一点是,我根本没必要突围。有两个人身后是花坛,假如被打飞掉进花丛的话,不是那么容易起来的,再说实战中一对多最简法不过就是找到那个弱的家伙暴揍而已。
我好像已经找到了。
我站好,看着面前12点钟方向的家伙,轻轻说:“是你用的电吧。”
他喘着气,挑衅地看着我说:“是我又怎么样?”
我把手慢慢伸进怀里,捏紧我的刀柄。“我是来帮我朋友出气的,想你们无非也是帮朋友出气。这点上我们有很强的一致性。”
他一笑:“不不不,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只是我们班不能容许有人被欺负,所以不管他个人态度怎么样,我们有自己的信仰。你明白?”
九点钟方向的家伙说:“不和他说这么多吧,直接上吧。”
两点方向说:“最好小心一点,他在暗杀榜位置很高。”
发电的笑着介绍:“明人不做暗事,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叫王勇,你左边的这位叫赵庆,右边的叫毕彦君,后面的叫何瑞同。”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都在慢慢移动脚步,靠近我。
身后那个人我完全看不见,我也不想分心去感觉。等到真正攻击开始时,我记得往前冲就好。
现在最要命的是,我完全不知他们的能力各在什么方面突出。
有一个人脚步停下来。
要动手了?
我大笑一声,故意叫道:“看来当年没进你们班是对的。”我猜这句话再不济也可以吓他们一下,让人以为我也有什么潜在的能力。
你们琢磨吧,我要动了。
我出刀,想也不想直接扔出去,刀直接插上王勇肩头的衣服,把他钉在他背后的墙上。
我扔刀是为了让他们在一刹那之间有种我失去武器毫无威胁的轻敌感,这种轻敌会造成很大程度的错误判断。所以九点钟的赵庆加快速度向我扑来,我本来没法确定先对付谁,一下子就很清楚了。
我忽然觉得左边灼热。再用余光一看,赵庆的手已经红到发亮了,看来他的能力或许是火焰?
既然他手厉害,我就攻脚。我侧闪,把他脚面死死踩住,弯腰用手肘使劲顶他的肚子,他也不示弱,上前直接抱住我,两只手抓住我的右胳膊。我顿时觉得接触面有千万根针开始刺入肌肉,那是多少度的高温啊!估计衣服也开始焦黑了……天!幸好我从不穿名牌。
在走了神的这一秒里,我反身用左手也抓住赵庆的腰,额头死命撞向他的脑袋。这一撞肯定让他差点昏过去,因为两只手马上就放松了。我就势横过来一转,搂着他的腰,把他摔进花丛。
毕彦君时间卡得很准,正好这当儿冲上来。我向左甩出了赵庆,直接右胳膊撞上他的脸,把他撞回原来站立的柱子下。
毕彦君惨叫一声,捂着脸蹲下了。其实我没用多大力,可我高度灼伤的手臂应该也还带着不低的温度,人脸毕竟还是嫩多了。不用怀疑,他也失去了战斗力。
我左手探入领口,抽出钢琴丝,转身。
何瑞同呆呆站着,好像没动手的意思。我直接一甩,钢琴丝缠上他的脖子。
他应该不会动了,我只能这样赌。赌他的确是这四个人中最弱的一环,也赌他的能力不是造电。不然我肯定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