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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狼群已经发现了李小山。李小山刚爬过山坡,就有三只狼已经山坡后蹿了出来直奔李小山的背影就冲了过去。王征早已经瞄准好了,等打头的狼刚刚一到射击范围便扣动了扳机。子弹正打在跑在最前面的那只狼的头上,那狼头被子弹打得斜到了一边,身子就好像凭空被什么东西给挡了一下,后腿还来不及收势向前翻去,狼身竟然在空中转了两圈才落地。在它身后的那两只狼一下子就站定了身子,转过身向马场这边看来,蒋力也把大砍刀举了起来,那两只狼冲着我们张大了嘴露出缭牙,背后的毛也高高耸起。蒋力与王征也不动,双方在对峙起来。那两只狼很聪明,它们好像能清楚知道王征的射击距离,站在很远的地方便不再往前一步。李小山听到身后响了枪跑得更快了,皮帽子被树枝刮掉都不顾了。眼看李小山就要翻过右面山坡了,从狼群那里传来了一阵阵嚎叫,是那头狼的叫声。那两只狼身子一颤迟疑了一下就朝着李小山冲了过去。王征连忙瞄准,可这次就在王征要开枪的时候,突然从狼群又冲出两只狼,而它们却是直冲着马场过来的,速度十分快。蒋力大喊一声,小心。王征连忙掉过枪头瞄准冲着自己过来的这只狼,蒋力的枪也响了。不过因为太过突然一只狼也没有打中。而冲过来的两只狼听到枪响便分别向斜蹿了出去然后又转回了安全地带,狼的动作一气呵成,从冲出到转回去这三十多米,竟然好像只用了几秒钟的样子。韩雷骂了一声,妈的,头一次见这么精的狼。我在旁边都已经紧张出一身冷汗,老王叔也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鼓得老高,这时李小山和追他的那两只狼都已经消失在了山坡背后。

我们的眼睛都盯着右面的山坡,而那里却没有一点声响只是死一般的寂静,狼群也在对面躁动不安似乎也在注意着山坡后面的动静。没有人说话,但我知道大家都在紧张李小山。因为蒋力四兄弟之间的默契,所以我从韩雷他们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这次对李小山能否成功也同样没有把握。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却好像几个世纪般的漫长。突然李小山的喊声从山坡后面传了出来。

哟……喝……

李小山连人带马从山坡后面蹿了出来,马蹄把雪花扬得老高。那马似乎已经受到惊吓。马尾匝开、鬃毛乱飞,嘴边都是飞沫。老王叔瞧见了心痛得直叹气,还不由自主地说:废了,废了,这马废了。我知道其实老王叔的话完全是下意识地说,这么紧张的时候却还想着马场的马。蒋力嘴角一咧,好小子!李小山俯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抱住了马脖子,双腿使劲地夹住马肚子。那马跑得飞快,而马身后就跟着刚才追李小山的那两只狼。马跑下山坡看见是熟悉的马场。竟然直冲马场跑了过来。李小山急了右手抓住马的鬃毛就往回扯。可是马已经被吓得不行,一门心思往马场跑。李小山没办法,双手勒住马脖子用力一提。那马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双蹄跟着高高举起乱踢起来,马惊了。可是李小山的身子也像粘在马背上一样,丝毫不动。

李小山绝对是一个骑术高手,他从怀里扯出一块汗巾顺手就给蒙在马头上了。马看不见东西一下子就稳住了,李小山调过马头从怀里拿出把小刀用力刺到了马屁股上。马灰溜溜叫了起来,然后如箭一般地蹿进了狼群。狼群一下子被炸开,可是随后狼群又紧紧跟上了。王征趁狼群乱时跑出院子把跟在马后面的那只狼开枪给撩倒了。蒋力也追了出去,韩雷跑到院门口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也想跟过去看,老王叔一把拉住了我说:娃儿,我们得趁这时候赶紧撤出马场往村子里去。我一下子醒过神来连忙一手拉着老王叔拖着伤腿走到韩雷身边说:韩雷,我们得趁这时候往马场外撤,快叫你大哥、二哥。我们往村子那边走,说不定能遇到村里人。韩雷扶了我一下说:不用着急,三哥做事十拿九稳的。这次狼群一定被赶跑啦。老王叔叹口气,单凭你们几个人是灭不了这群狼的,我们只能边打边退,到村子里找部队才行呀。蒋力看我们走到了院门口,就回头挥手大声地喊:老四你怎么让他们俩也出来啦,快给我回去。韩雷也喊:大哥,这老头说我们赶不走这狼群,要我们边打边往村子里退。蒋力眉毛一竖,滚球!老子打这么多年狼,还不如他这个看马的糟老头?说完就转过头向狼群那边冲去。老王叔叹口气,拉了我一下说:孩子,我们走!韩雷一伸右胳膊挡在了我们面前说:不行,我答应过大哥,不能让你们出这个院子。老头,你不用担心,我们绝对是为你们好,你们俩出了院子不出十步就得被狼咬死在地上,你就好好在院子里呆着吧。没办法,我和老王叔只好停下来,站在院子门口和韩雷一起望着外面的状况。

天已经大亮我们可以向外看到很远,远处山坡外雪花溅起老高,狼群追上了李小山把他和马给围了起来。马来回地打着圈子,不住地尥蹶子。李小山在马上不慌不忙,一边抓着马鬃一边喊:大哥、二哥,你们别过来。再往这边来个几十米,就到我埋雷子的地方了。蒋力和王征就远远地蹲下,开枪把山坡上剩下的几只狼一个个往李小山那边赶。几个来回下来,王征和蒋力又打死了两只狼。狼群也随着李小山往旁边的山包上跑去。就在李小山马上就把狼群引进山包上时,从狼群里跃起一只狼正抓在马脖子上,是那只头狼!它咬住马脖子就往下坠,马立刻被它拽得停住了脚步,其它的狼也马上扑了上来。马被扑倒了,李小山连忙喊:二哥,掩护我!李小山从马身上跃下来,就往山包下滚,李小山滚时缩着头、蜷着腿,只露出后背。他身边的狼想扑他却不知道怎么下手,只能用爪子去抓他,可是李小山滚的速度很快,结果也只是抓破了李小山后背的棉袄。山包上的那匹马被疯狂的狼群扑倒以后,很快就被撕碎成碎块,又瞬间被狼群吞到了肚子里。王征这时也没有闲着往前跑了几步,举枪就把李小山旁边的一只狼给放倒了。我们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看到李小山的身上满是白雪,就连头上脸上也是,他不停地在地上翻滚,左躲右闪的同时右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砍在已经扑在他身上的狼身上。此时蒋力也在配合王征专打距李小山最近的狼。趁身边的狼被打倒的空档,李小山站起身奋力朝蒋力、王征二人所在的土坑方向跑去,边跑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引雷子和火,瞬间将它点燃,回手仍了出去。一声闷响,从山包边缘响起,地上的雪被炸得飞了起来,在山包边缘里的狼一下子被惊得跑上了山包,这一下狼群全被赶上了山包,被雷声惊吓后的狼群显得十分的焦躁不安,但仅停顿片刻后,狼群就已经发现了蒋力他们的藏身处,开始向那个方向移动。李小山又拿出了第二个引雷准备引爆山包。

但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有一股目光在注视着我,是那个老狼王,它站在山包下,用一只眼睛盯着我,良久,猛然间一声嚎叫从它的喉咙中爆发出来,响彻了整个山谷,这群焦躁不安的狼突然全都静了下来,在我们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无法反映时,狼群开始撤退了。

转眼天又要黑了,从狼群撤走后我们六个人就这样围坐在屋里,谁也不说话都是一脸的困惑和不解。

终于李小山忍不住了,站起身说:麒麟村,白狼山,还真是这么邪性!

蒋力叹了口气说:老人家,全都告诉我们吧。

说什么?老王叔抬起头。

老人家,一到马场,我就已经觉出不对劲了,狼群的反映太反常,而且院子里又出现了野马,这种景象是不应该在军马场出现的,现在这群打都打不走的狼又这样无缘无故地自己撤走了。这个马场肯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凭我多年的经验,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我看着老王叔不知是否应该说话。老王叔半睁着眼睛,隔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大事,什么大事?现在的大事就是我们部队的军马都没了,马场也毁了。

李小山急了,他指着老王叔鼻子说:你这个老头怎么这样,我大哥问你,你就快说!蒋力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老人家,我们兄弟四个鲜与外人联系,机缘巧合下救下这个小兄弟,然后跟他来到这个马场,这表示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浅。我们打狼向来是只有四个人。我也不瞒你,我们兄弟四人与这长白山有很深的渊源,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长白山上,我们世世代代都有着相同的使命。我们了解这座山,了解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更了解这些狼,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理由就是因为有这些狼。我所知道的是,这山上的狼从来不进麒麟村,其中的原委暂且不说,可它是一个上千年来都不曾改变的事实,然而这次却发生了狼群攻击麒麟村的事,我知道,这其中必定有原因。老人家,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们马场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东西,不该在马场出现的东西?

我不由一惊,焦急地看着老王叔,心里在想蒋力他说的是二宝还是小白,或者两个都是?

老王叔并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屋里突然是一阵静静地没有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味道,蒋力他们四个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韩雷走到我身边,紧紧地盯着我,嘴张了一张,却什么都没有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王叔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该出现在马场的东西?你们真的想知道?

蒋力四人同时点头,老王叔却摇了摇头,你们真的认为你们了解这座山吗?了解这座山的一草一木吗?或许你们真的与这座山有着很深的渊源,可是你们真的就能了解一切吗?如果真的了解,又为何要问我这个什么都不了解的老汉呢?

老人家,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韩雷着急地说。

兜圈子?我哪里是在兜圈子呀!老王叔突然用手指着我,你们不是想了解一切吗,那我告诉你们,我们马场是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不是别的,就是他!

老王叔!我?我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老王叔的用意是什么?

蒋力有些不高兴了,他沉着脸说:老人家,我们诚心诚意地想了解真相,然后好想办法把这群打掉,不让它们再去攻击其他的村子,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山里的老百姓,你却在这拿我们打趣。

老王叔叹了口气说:年轻人哪,别看我老头子什么都不了解,和这山也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么深的渊源,可是,我也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山里的,我也希望这山里的老百姓能太太平平地生活,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问我什么不应该出现在这马场,我就照实回答你,这个孩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马场。就如你说的,这其中必定有原因。

蒋力不再说话眉头紧锁。李小山问道:大哥,这老头在卖关子。咱们别理他,过完今夜,我们去追那群狼,管他有什么东西出现,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只是打狼。蒋力没有理他,李小山还要说,王征拽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话,然后他自己走过去问蒋力:大哥,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蒋力没有说话,看了看我,问道,小兄弟你什么地方的人?如果不介意,能不能把你的生辰告诉我。

突然大家的目光又全聚在我的身上,我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是辽宁铁岭人,是甲戌年农历正月十八……本来我的生辰是在寅时,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萧慎的话,便改口说道:子时生人。

甲戌年农历正月十八子时生?蒋力用拇指指尖在其他四指的指肚上点来点去然后皱眉自言自语说道:真的是子时,那就是金命,对不上呀。如果要是寅时,属木命倒是正对。

听到蒋力的话,我心里突然一颤,我的生日难道说真的意味着什么吗?

蒋力顿了一下便没有再问我什么:好了,我们暂且在这里过再过一宿,明天一早我们四人就离开,一定追到这群狼把它们打掉。老二你再找些柴火,今晚我们四人轮流守夜以防万一。老人家明天你和这个小兄弟也赶快离开这里,到镇上去找部队把情况讲明白,最好就不要再回到这山里了。

老王叔没有答话,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王征从外面抱来了柴火,我看得出是从栅栏上拆下的木棍,他在院子里和屋子里都生起了火。之后蒋力冲其他人递了个眼神,他们四个人都走出屋子,我守着火堆坐在老王叔身边,隐约听见蒋力在说着什么中间还不时夹杂着李小山和韩雷的惊讶声。看着老王叔落寞的神情,我对老王叔说:

老王叔,明天我们就回镇上吧,你不用担心马场的事,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我会和组织上交代都是我养了小白才惹的祸,我绝不会让老王叔你担这个责任。

老王叔惨然一笑说:我一把老骨头,还怕什么。不过孩子千万要记住,那白狼的事不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对组织也不能说,不能再和任何人说!

为什么?

孩子,我怕会再引来一些不祥之事呀,那个蒋力说得对,要有大事发生呀。孩子,明天走了之后,你就再也不要回来了,知道吗?

我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知道了。老王叔,你今后怎么办呢,不如你到我家去吧,我爸妈人可好了。

老王叔的眼睛有些湿润,有你这份心我就知足了,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陪着马场,陪着你大妈。

老王叔,你还一个人呆在这,万一狼再回来怎么办?

放心吧,狼群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已经没有它们要找的东西了。

老王叔,你的意思是说小白?

门吱呀一响,李小山从外面走进来了,他接过话说:小白?谁是小白呀?

我支吾了半晌只好说:是我养的一只狗。

狗?没看到呀,是白色的狗吗?李小山坐到我身边问我。

不是白色的,只是头上有撮白毛。

只是头上有白毛吗?韩雷好像有些失望,那,小白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回到马场我就没见到它,老王叔也不知道它跑哪去了,我担心它别是给狼吃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或许它自己偷偷跑出去了呢。

你不用安慰我,连虎子都丢了性命,更何况几个月大的小狗。

你是说才几个月大?

是呀,我把它抱回来时,它好像也就刚满月那样吧。

这就奇了,你在哪捡到它的呀?

这个吗,那个地方我也说不太好。

李小山还想接着问却被老王叔打断了,天晚了,我也累了,早点歇吧,明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看出老叔的用意,李小山便不好再问,便又退了屋去。

老王叔把炕上拾掇了一下,喊我上去睡觉,我躺在冰凉的炕上想着两天前这还是热热的炕头,还有大妈给我做的新棉被,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老王叔背对着我,想来也是无法入睡吧。我借着火光看着窗外四个人的人影,他们好像还说着什么,隐约听到蒋力的话语:怎么才几个月大?不可能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为什么突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我的眼睛不知是被泪水还是火光弄得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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