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既然已断,常青便弃剑与孙程斗做一处,只是常青本不擅长拳脚搏斗,更是不比孙程的蛮力非常,很快便落了下风。
只见孙程巨拳猛地砸在青石地上,愣是将青石块块击碎飞迸了起来,那碎石带着劲风喷向常青,割破了几处皮肤。
这孙程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却也十分灵活,只见他脚下迅速移动,眨眼便窜到了常青背后,一拳便直取常青后心。
正是这千钧一发之时,孙程只觉一阵清风拂面而来,这一拳便被人接在了手中。接他拳头之人正是刚才还站着玉阶上的百里乐正,孙程这一拳力有千钧,以前是从未有人能接住的,而眼前这人不但接住了,而且竟然一点也不费力。
男子握着他的拳头:“你赢了,可以留在东阳宫之中,日后更可建功立业。”
孙程先前惊诧于百里乐正武功之强,听了他如此说,却撤回了自己的拳头,转头便往外走:“我来容城之前是想要跟着你建功立业的,但是来了之后,见你为了一个妇人而不顾自己身份,明知那妇人收受贿赂竟然也纵容,连刚才那妇人不应该在旁的时候,你也容那妇人在旁,我便觉得你并非我所想的那样,所以我不跟你了。”
百里乐正倒是不惊讶,却是出手如电地去夺他后颈,孙程闻风而动躲了开去,转头便见百里乐正悠闲而立。
“你不想跟我了,却也不是能轻易离开的,今日若是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便放你离开,若是没有走过十招,我也不为难你,你跟我半个月,之后是走是留都由你。”
孙程本是有一股子傲气的,当下应了,接着便迎上去。百里乐正身形诡谲,甚至让人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便已经换了地方,整个院子都是白色的光影,孙程想要攻击也无处下手。
很快孙程的动作便慢了下来,百里乐正却似乎并不欲这么快结束,还时不时去激他,孙程不受激,便攻得更加没有章法,很快便力气不济。
第十招,他猛地被一股劲气掀翻在地,胸膛中的心脏被一只有力修长的手按在了掌中,孙程能感觉到从这只手掌中散发出的磅礴内劲,只要这只手再次用力,他的心脏必被内劲压破!
百里乐正气息沉稳,仿佛从未经过刚才的交手:“这是第十招。”
言罢他已收回手,孙程一下子跳起,闷声道:“半月之后我必离开。”
事后常青从墙角找到了一枚金色纽扣,他将那纽扣放在百里乐正面前,心中有些不平。百里乐正却从墙上拿下一把剑,丝毫愧疚也无。
“我觉得你的剑不够好,所以毁了那剑再送你一把。”
那剑本是世上难求的宝剑,常青习武之人自是喜欢得紧,于是也不在意比武之时百里乐正出手震碎了自己的佩剑了。
孙程每日与百里乐正寸步不离,上午看百里乐正处理政事,下午和常青过招,两人的武功路数迥异,可以说是相互克制,但是这样的对战却是十分有益处的,几日工夫两人的武功便都精进了不少。
一连五六日,孙程都未见百里乐正召见谢樱樱,而谢樱樱也没有来求见,只是外面依旧传闻太子殿下宠爱樱夫人,孙程感觉出了不对劲儿,于是更加的细心观察。
又过了几日,孙程见李管家抬着几口箱子来太子寝殿,说是这几日收的礼,都已经入了账,问是否还要像先前一样换成钱粮送往渊州军营去。孙程这才清楚了一些事,知道先前是自己鲁莽,误会了太子殿下。
他这人性格骄傲,却也耿直,当下黑脸也红了,立刻单膝跪地,朗声道:“孙程误会殿下,请殿下原谅!”
案后男子面色平淡:“那你是要留下么。”
“是,请殿下留下孙程!”
“那孙程你告诉我,你这一生想要干什么?”
孙程一顿也未顿便道:“孙程要像先祖一般驰骋疆场,马革裹尸,建功立业。”
“孙程,你既然以我为主,日后我会给你一片广阔天地驰骋,但若你心生反叛,我必亲手诛杀!”
“是,孙程知晓,必忠心主上,九死不悔!”
送礼给谢樱樱的官员们迟迟也没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便渐渐知道受骗,有官员觉得依靠谢樱樱不保准,若是自己送给殿下的女人能受宠,以后自己定能受重用,于是几日之后,便有人送了美貌的姬妾给百里乐正。
于是众人有样学样,纷纷物色了美女送进东阳宫中来,一时间东阳宫中衣香鬓影美女如云。
这其中有善于煲汤者,素手煲汤,然后送与太子殿下品尝,太子殿下甚是喜欢,后来赏了那女子一对玉如意。这之后,被送进东阳宫中的女子全都有样学样,各个早起煲汤送到太子的寝宫之中去。
于是众女都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赐,这其中有一名女子名唤秦欢,明面是一七品小吏所送,实际却是百里琅华安插在百里乐正身边的细作,这次她的任务便是讨得百里乐正的欢心,可是她在东阳宫中住了数日却连百里乐正的面也没有见到,如今见众女都得了赏赐,于是也有些急了。
这日一早她便同其他女子一样煲汤送去,进了殿门便低眉顺目不敢多看,这时却听得一带着微微凉薄的男声响起:
“抬起头来。”
秦欢等周围女子都已经抬头之后,才也跟着抬起了头来,这一抬头却是愣住了。只见太子殿下一只手的手肘支在矮几上,而他的膝上卧着一名绝色女子,女子肤若凝脂发若泼墨,男子另一只手正抚着她的墨发。
而女子如同一只倨傲的猫,一双灵慧的眼睛正扫视着她们,带着微微的挑衅,也带着一种不放在心上的轻蔑。
谢樱樱是第一次出现在众女面前,她的出现有些突兀,有些让众女嗅到了威胁的味道。世人都传太子殿下宠爱樱夫人,她们几日却未见太子殿下召见于她,便放松了警惕,以为谢樱樱也不过如此。而今日一见,女子绝色,非凡人所能比,怕是她们中无一人能与之相抗。
谢樱樱一向知道自己存在的责任,于是尽职尽责地陪百里乐正演戏,眼前这几名女子都是弱柳扶风柔弱非常,她看了便知道这些女子都是照着自己的样子找来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是真的得宠,这些学她的女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她心中惋叹一声,素手一指,朱唇微启:“你叫什么?”
那被点到的女子面色一白,上前应声:“小女秦欢。”
谢樱樱伏在百里乐正的膝上,懒洋洋问:“你说你美还是我美?”
谁也没料到她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都庆幸被问的不是自己,也都等着看秦欢出丑。秦欢却镇定下来,敛目道:“樱夫人天姿国色,秦欢不敢相争。”
谢樱樱却又问:“是知道自己争不过才不相争,还是怕我比不过你恼了?”
秦欢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今日谢樱樱却忽然发难,让秦欢有些不甘心,她抬头去看百里乐正的脸色,却见男子也正看着她,只是眼中无喜无悲,仿佛看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
秦欢面容姣好,虽然不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也没被一个男子视若敝履,此刻这个男子不但轻视她,还是她要取悦的对象,她不愿意在这样一个男子面前承认自己不如谢樱樱,于是傲然道:“各花入各眼,世上春色又岂是被牡丹占全!”
谢樱樱神色更加不屑,轻蔑道:“这天下的春色我是不管的,我只知道这东阳宫中的春色我必要占尽。”
她的话说得如此放肆霸道,甚至并不在意当今太子就在眼前,秦欢心中窃喜,而谢樱樱似乎也惊觉失言,急忙起身查看太子殿下的面色。
男子眼中没了笑意:“你不过一名侍妾,即便我一时恩宠于你,这东阳宫中的春色也不是你能占尽的。”
谢樱樱听后立刻潸然欲泣,应声道:“樱樱知错了,樱樱不敢了。”
百里乐正于是再也不看她一眼,而是看向秦欢,道:“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众女哪敢不从,不多时殿内便只剩下百里乐正、秦欢和谢樱樱。秦欢想那谢樱樱竟然依旧赖在殿内,想来一会儿还是要被太子殿下训斥的,以后她必会失宠,正是自己上位的好机会。
谁知太子殿下竟然是再也没有看谢樱樱一眼,而谢樱樱竟然也乖乖地站在角落里不再说话了。
秦欢正纳罕,却见太子殿下眼中神色一变,平静淡漠:“秦欢,秦兴是你兄长吧?”
秦欢只觉背心发凉,嘴张了张竟然辩解不出什么来,她以为自己隐藏得这样深,兄长又远在秉州边界,事情是不会曝露的,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却像是有什么神通,竟早已将她看透。
男子又开口道:“我知道是三哥把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秦兴是三哥手下的偏将,我想问你,是你自己要来,还是被逼来的?”
在这样一个男子面前,谎言会露出谎言最原本的面目,秦欢不自觉道:“是我自己……。”
她急忙住了口,却是已经于事无补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恐怕要面临灭顶之灾,再也站不住了。
“你莫害怕,既然你是三哥派来的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秦欢离开后,谢樱樱见百里乐正衣服上自己刚才枕过的地方有些皱了,于是毕恭毕敬地用手抻平,再后退两步,道:“恭喜殿下又有新宠了。”
男子琉璃色的眼眸盈满光芒:“樱樱放心,东阳宫的春色,都是被你占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