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无可奈何的看着白衣国师的渊夜目瞪口呆。
只是易晓初啃了两口,又哭丧着脸停下了:“我的嘴……”她揉着自己的嘴角,一脸的怨念,“今天我非得把你的皮啃掉不可!”
渊夜的额角爆起了一根青筋。
十二年前,紫眸的孩子一脸冷漠的站在街边,哪怕是全身鲜血淋漓,他还是那么漠然,好像那些血都不是他自己的,紫眸里一片不符合年纪的肃杀和冷漠。
渊夜以为,从那一天开始,他的脸上就没有办法出现别的表情。这十二年来,他一直就这么冷漠的过着,哪怕是在唯一可以交流的东炽阳面前,他也始终是这么一张冷脸。
可是现在看着那个磨着牙想要继续啃树皮的女人,渊夜觉得自己的表情真的有想要崩溃的迹象。
他微微叹了口气,从腰上解下一把小银刀,对准那个女人丢了过去。
哐当。
易晓初正要下口,听到声响一扭头,双眼立刻放光。
不过她却没有立刻拿起那把刀,而是有些疑惑的左右看了看:“是谁?是明印公公吗?”
渊夜没有理会她。
易晓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会是老太监的,他身上不可能会带着刀……渊夜,是你吗?”
渊夜微微有些惊讶,但是略一思忖,便觉得白衣国师猜到东炽阳派他来监视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被猜到了,渊夜也不打算继续隐匿下去。只是他正要现出身形,耳边却听到白衣国师的笑声。
“哈,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紫眸美人呢!那个美人那么冷冰冰的!而且怎么能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喂,你是小崔还是小胡啊?还是柳侍卫?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能把你们刚刚看到的告诉西墨月啊!”
渊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莫名的有了一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我想,我是没有机会去告诉西帝陛下了。”
“嘶!”易晓初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就那么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整个人完全陷入了呆滞之中。
那个一身黑衣,表情冷然的帅哥……那冷漠的紫眸……
“啊!”易晓初缓过神来,立刻惨叫了一声,“我的形象啊!”
她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立刻就缩到了那棵小树后面,鸵鸟心态的想要躲起来。
渊夜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那个妄图把整个身体都缩进小树的阴影的女人——那棵小树不过三寸粗,连白衣国师的脸都遮不住。
易晓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一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一手冲着渊夜直挥手:“你,你,你,渊夜你赶紧走啊!”
渊夜没有出声。
易晓初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她偷偷的从指缝里一瞄,脸立刻就黑了。
紫眸侍卫统领跟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静静的站在原地。春日下午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耀出了一片明媚的光华。
脸都丢尽了!易晓初真是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到刚刚自己张着血盆大口去啃树皮她就好想去死……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易晓初放下了手,厚着脸皮又蹭了出来:“那个,渊夜,真巧啊……”
“不巧,”渊夜面无表情,“我一直跟着你。”
扑通!
易晓初扶着树又爬起来,一脸的欲哭无泪:“这么说,我骂东炽阳……不对,我赞美东皇陛下的话……你也听到了?”
赞美?渊夜很想笑,但是他还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那我在这里啃树皮,你也看到了?”易晓初开始咬衣角。
渊夜又点了点头,又一指地上的小银刀:“所以我把刀给你了。”
易晓初一转身,脑门立刻狠狠的撞向了那棵小树。
一下,又一下。
“西国师大人是不准备剥皮,准备直接撞折它了吗?”
渊夜这是在嘲笑她吗?是吗?是吗?一定不是的……肯定不是的……那个冷冷的美人才不会那么毒舌呢!
易晓初眼泪汪汪回头:“渊夜,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西国师大人请说。”
“你能不能发誓,”易晓初是真的要哭了,“刚刚看到的一切你都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东炽阳?”
反正渊夜都听到她骂东炽阳了,这会她也懒得再在渊夜面前假装尊敬东炽阳了。
渊夜眉一扬,突然很想逗一逗她:“凭什么?”
易晓初嘴角一抽。也对啊,渊夜是东炽阳的侍卫统领……他要告诉东炽阳也很正常……她内心里纠结了半天,才又耍赖的坐在了地上:“我不管了!反正你去告诉东炽阳也没有关系……又没有证据证明我刚刚骂过他!虽然我的确是啃了这棵树没错……但是这不是未遂吗……”
渊夜一扫地上的小银刀:“怎么,西国师大人不准备做完你想要做的事情?”
“哈?”易晓初一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渊夜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竟然不阻止我?我可是想要剥了东炽阳的树的皮呢!”
“如果我想要阻止你的话,就不会把刀给你了,”渊夜又补上了一句,“反正你是只剥他树的皮,而不是他的。”
易晓初又懵了。渊夜这口气,怎么听着有些开玩笑的意味?不过她可不确定渊夜那张冷冰冰的脸会开这种玩笑——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渊夜的确是一脸认真的在说这个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易晓初又瞄了他一眼,一脸的期待,“如果我真的剥了这棵树的皮……你能保证不去告诉东炽阳吗?”
渊夜把头撇到了一边:“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
是的,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是却在这里跟这个有趣的女人说了这么久。
易晓初听渊夜这么说了,心里立刻安定了。她一手抄起地上的小银刀,拔出刀刃就开始戳树皮。
绕着不粗的树干剥了一圈,易晓初终于满意了。
“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她把小银刀插回刀鞘,顺手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渊夜看了那棵苍阑树一眼——这棵树似乎没有得罪她。
泄了愤,易晓初的心情也好多了。这会她才想起了渊夜刚刚说的话。
“渊夜,你刚刚说你一直跟着我?”易晓初挠了挠头,一脸的迷惑:“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是……你暗恋,不,迷恋上我了?”
渊夜有些无言的看了她一眼。
“哈,我知道不是的,”易晓初干笑了两声,又开始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了起来,“渊夜,你说,东炽阳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
渊夜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久才淡淡的开口:“不可妄论君上。”
“那是你做臣子的本分,”易晓初撇撇嘴,“我又不是东炽阳的臣子!而且……”
而且莫初星可是敢直接指着西墨月骂的人。
“而且国师大人在西凉国本来就有跟西帝陛下同等的权利。”渊夜为她补充上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同等的权利?易晓初一想到这个问题,也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西墨月在接莫初星进宫那年才十三岁,十三岁的少年就有着宏大的野心,在他发现莫初星的弟弟“死”了之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莫初星李代桃僵,然后自己再牢牢掌控莫初星的办法。
而且,他成功了。莫初星虽然有着自己的性子,清冷且倔强,但是莫初星不管做什么事情,目的都是为了西墨月——西凉国神权政权两立,可是西墨月好手段,神权在暗地里几乎已经完全也归属于他了。
“西墨月吗?”想到这里,易晓初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原著里面莫初星悲惨的结局,不免又有些烦躁了起来。
渊夜看着她,若有所思:“西国师大人,难道你……”
“嗯?”易晓初抬起了头。
“没什么。”渊夜本来想要问白衣国师是否喜欢西墨月,但是他又觉得自己问这种问题有些失礼而且……实在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什么人啊!”易晓初又开始嘟囔了起来,“说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西国师大人,”渊夜真的对她很无语,“难道你对西帝陛下也是这个态度?”
易晓初怔了怔,又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白衣国师的样子让渊夜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个问题的确可是试探一下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西凉国师——如果她跟西墨月的相处也这么随意的话,那么她是真的的可能性就相当的大。
单单是看着东炽阳,渊夜就知道,一个皇帝,就算再怎么宠爱一个女人,也不可能会容忍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太过放肆。可是莫初星就不一定了,因为莫初星毕竟是西凉国的国师,手里几乎掌握着全西凉国的信仰,她若是对西墨月放肆,也还算是说得过去。
易晓初招了招手,示意渊夜靠近一点。
渊夜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
易晓初是坐在地上的,她又招了招手,让渊夜坐在她旁边。
渊夜没有那么放浪形骸,他只是单膝跪在了地上。
易晓初凑过去,把手放在了他的耳朵边,轻轻的开口:“西墨月那个混球,跟我抢女人。”
温热的呼吸喷溅在耳朵上,酥酥痒痒的,让渊夜心里都升起了一股奇特的感觉。
不对,她在撒谎……渊夜猛地扭头,嘴唇却无意擦过了一片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