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袖子都湿了一大片,回去换身衣服,别再闷出个湿症来!”耶律成着手执起方才掷在一旁的书卷,一双狭眸目不转睛,却不见得全神贯注。
“嬷嬷,殿下的宫里到底有多少亭台楼阁,又有多少环山池水?那后院怎的离咱们聆雨阁这样远,再走几步我就要一头栽进那池子里了,也算是来个痛快!”流苏没分寸地揽袖擦拭着额间娇汗,她生来比他人怕热得多,故而眼神只盯着脚下莲池,只想着能一头钻进去凉快个够!
此时日头不胜,昭华又走在青纹伞下,因而并未如流苏一般觉得不堪忍受,她见流苏汗流不止亦是心疼,回眸对云锦道:“你陪流苏去小厨房要碗凉茶罢,这里有苏嬷嬷伴我便够了。”
云锦双眸之间显出犹豫,苏嬷嬷见了笑道:“姑娘还信不过我?有我在,保准咱们王妃安然,你就听王妃的陪流苏姑娘去罢!”
语罢,昭华又朝云锦略略颔首,云锦这才沉下心领着流苏告退,流苏痴笑着直向昭华道谢,眼瞧着和云锦一溜烟儿没了影子,引来昭华一阵低笑,苏嬷嬷更是乐得厉害,直念叨着:“这流苏姑娘是性子爽快,云锦姑娘出落得又大方,都是王妃调教出来的可人儿啊!”
“嬷嬷言笑了,她们是自幼与我一同长大的,入宫之前没那么些规矩,嬷嬷莫要见怪。”昭华缓步向前,手揽一条如雪的蝉翼丝缎,腰间缀着一颗墨色佛珠,颈间是一块雪玉晶石,身上青衫雪裙更是让人看了神思清明。
苏嬷嬷正要言说,只听得前面假山不远处传来了阵阵笑声,初听清爽,再听竟有些尖细刺耳,听得昭华微微锁眉,苏嬷嬷待细听后回道:“王妃,想来是后院的几位小主在凉亭里寻乐,王妃可要过去看看?”
常言道,择日不如撞日,昭华还没想好何时去会会那些侍妾,没想到竟让她们在后院撞上了,想来她们应是对王妃敬重的,昭华又何须避之?至此,昭华振袖莞尔:“既然撞上了,便去见见罢。”她倒想瞧瞧耶律成的那几个侍妾是何模样,耶律成偏心思挑了她和耶律复的不是,她便要会会这几个小主有多么循规蹈矩。
绕过假山,昭华但见几个身着轻衣薄衫的女子在水中嬉闹,青丝高高挽起,玉足便那样浸在池水中,身后站着几个小太监亦是毫不避忌,一群人逗笑成团,全无宫规可言!
许是昭华的到来惊扰了她们,其中一个眼宽面黑的女子尖声朝另一个女子说了些什么,那个女子在几人之中算是容貌上乘,只是契丹女子仍是粗犷,即便是上乘容姿在中原亦是平庸之才。
昭华细听之下方知她们所说是契丹语,只听她们道:“玉姐姐,苏嬷嬷身边是谁啊?看起来像是个中原女子!”
那个被唤作玉姐姐的女子有着一副宽实的身板,足比昭华高出小半个头去,面容宽平,挺翘着个勾鼻,两眼略有凹陷却十分有神,叫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她闻罢那个面黑女子的言辞并未急着回言,良久才接过身后一个小太监递来的外袍披在身上,回眸低声道:“是圣朝来的那个王妃!”
出人意料的是,几个女子并未有敬畏之色,而是露出一脸不屑之姿。然而其中一个面相温婉的女子却疾步至昭华近前,屈身向昭华恭敬行礼,以流利的中原话道:“德香见过王妃,玉姐姐和清姐姐一时玩起了兴,还请王妃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