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会喝酒……而且……我们还没成年啊,不能喝酒的……”我有点无措,不知该拿手上这罐酒如何是好。
他倒是很利落,从我手上拿过罐子,开了以后又放到我面前说:“偶一为之,今天跑出来吃你不开心吗?开心就喝一点,醉不了。就算真的醉了我也会送你回家的,保证不占你便宜。”
我被他最后那句话说得脸上热辣辣的,伸手拿过罐子也喝了一口。真难喝!苦苦的,一点也不像可乐那些的,就这东西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庆祝我们今天顺利逃离牢笼,干杯!”他拿起酒伸到我面前,脸上有我从来没见过的光芒,就连笑意也从嘴角延伸到眼眸里。
我虽然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庆祝什么,但也和他碰了啤酒罐子,学他的样子狠狠喝了大半罐。
“你最近为什么都不去上课?”可能是酒精的缘故,我觉得喉咙里热热的,还口干舌燥,拿起勺子连吃了几口豆花。
他看看我,脸上的笑意好像在慢慢消失,直到剩下那撇我很熟悉的皮笑肉不笑。
“每天都下雨,懒得出门。”他的回答轻描淡写。
“陈小雅也很多天没上课了,你听说了吗?好像身体不好。”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提她是不是合适,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说到陈小雅,我觉得胸口特别闷,一想到啤酒是冰凉的,就又喝了几口顺畅一下。
“不知道。”他的声音冷冷的,而且有一点点不耐,感觉他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你和她是不是……”我没问下去,因为他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让我硬生生把问题给吞下肚。
“我和她没关系,你别随便乱猜。”
我有点惊讶自己竟然没被他恶劣的口气怔住,反而想抓着机会一口气把所有的疑问都在今天解决一下。
“但是我生日那天是她在你家门口吧?还有之前那次。”
他没回答,只是喝了几口啤酒,随后叹了口气。他这个反应绝对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眯着眼睛看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他皱了眉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烦恼的样子。他有心事。
“所以?”看他似乎没骂人的倾向,我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个事情你别问了,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别那么多管闲事。”
什么嘛,看在他平时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我这是在关心他好不好,他干嘛这么拒人千里,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想着就不爽快,干脆把剩下的酒全喝了,又伸手去袋子里拿了第二罐,毫不犹豫开了又继续喝。
“你慢点喝,会醉的。”他想拿下我手中的罐子,我转了向让他捞了个空。
“你不是说会送我回去吗,我怕什么。而且你说高兴了就要喝酒,那我不高兴了也喝行不行啊?”奇怪,说这么一长串话的时候我怎么觉得自己舌头不怎么灵光呢,硬邦邦地连卷舌翘舌都说不清了。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又想伸手拿我的酒,我偏不给他,还一口气喝掉了第二罐。
“你啊,因为你啊!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没人会注意我,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啊!你看我们连名字都这么有缘分……”我想说什么?不记得了,不管了,有什么说什么,“我很当你是我朋友的啊!朋友嘛,要分享的嘛,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我自己的事情了,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你……你……”我觉得自己脑子里像被捣了糨糊了,伸出根手指指着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头好晕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说呢,从哪儿说起好呢?奇怪,今天他怎么不打断我说我烦呀?
“那我岂不是你第一个朋友了?”
我半天没想出要说什么词,他倒是先把话接了去,这下我终于能接着说了。
“是啊!你知道吗?朋友!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要互相关心。而且朋友要一辈子都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的你知不知道啊?”我说得兴奋了,觉得自己说得实在太有哲理了,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一辈子?你要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他挑了挑眉,那口气听起来不像质疑,反而有点像是在确定。
“是啊!”我回答得很高亢很肯定,本来就是嘛,要做朋友岂能断了联络,当然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更何况他是我第一个朋友呢。
“不后悔?”他又问。
“干嘛要后悔?不后悔!”说完了我还挥挥手,嫌他啰嗦,伸手又去拿了罐酒,打开后伸向他,又说,“来,咱们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我都不耐烦了,才拿起啤酒罐跟我碰杯,算是应了我刚刚的话。
喝了酒,他突然站起来说:“起来,跟我走。”
“啊?”我搞不清楚状况,脑袋还晕乎晕乎地,他就一把拉我起来就要走,我连忙阻止,“等一下!酒!”
他无奈,拎了剩下的几罐酒就拉着我走出小吃街,往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去。沿路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一边问他去哪儿,一边继续喝酒,感觉心情无比地好,至于是为什么,我也懒得去分析。头晕得厉害,我连路都有点走不直,只能半挂在薛大少身上,由他扶着走。我们停在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店面门口,里面有盏不怎么明亮的灯。门口的橱窗里挂了一些看起来很诡异的画,一旁的招牌上写了个英文单词“Tattoo”,我不认识。
薛城羽开门扶我进去,里面有两个女的,穿着够奇特,好像还涂了黑色指甲油。她们和薛城羽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我觉得不止脑袋重,连眼皮都重了,我最后记得的是他们把我扶到一个沙发上,然后我就倒下睡着了。
做了个梦,黑漆漆的街道上,我一个人在徘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那里。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好冷,路灯下我隐约看到一个黑色人影,那个人戴着高帽子,围着黑披风。虽然很黑,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顿时我莫名地恐惧,转身拔腿就跑,完全不敢回头看。那个黑影在追我,没有脚步声,但我能听到披风在风里扇动的声响。
他干嘛要追我!我要往哪儿跑啊!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我连找人帮助都做不到,只能一个劲往前跑,直到发现前方是个死胡同。我不顾一切想翻过那堵墙,却怎么也爬不上去,而那个黑影正在靠近我。忽然,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全身一颤,眼角瞄到我的右边肩头有一张惨白惨白的脸,那双像深渊一般的眼睛盯着我,他在笑,笑容里,我看到他又尖又长的牙齿,慢慢张开。
痛!
我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原来自己睡着了,那不过是个噩梦而已。眯着眼睛想翻身解救麻痹了的肩膀,才发现我竟然枕在薛城羽的腿上,而他则看着前方,任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的表情很熟悉,是刚到岛上的时候每天早上看海的表情。
见我醒了,他低头朝我微笑,我看着他猛眨了几下眼睛,才乎地从他身上起来,差点滚下阶梯,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坐在码头边的海堤楼梯上了。
“小心点,滚下去就算不残也得断根骨头。”他心情颇好地调侃我。
我赶紧坐好,身手理了理头发。头很疼,这应该就是喝醉的下场吧?我现在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喝醉了,因为我多少还记得自己之前说了些什么,要不是喝醉了才不会那样满口胡言乱语的。
这一骚动牵动了右边的肩膀,突然发现那里隐隐生疼。奇怪,做梦还做得够真实的啊,竟然还真的像被咬了一样。伸手去摸疼痛的地方,却被薛城羽拦住了。
“现在别碰。”
咦?什么别碰?我下意识往那边肩膀看去,小心翼翼拉开领口。
啥?这这这!这是啥?
我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印了个字上去,那字的周围又红又肿的,还在范疼。
羽。
我诧异地抬头看我身边的薛城羽,他还是一脸微笑,还略有成就感的样子。
“这个是……”我小声问他。
“证明啊,你不是说了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这可是承诺,既然是承诺那总得盖个章,免得到时候有人不认帐吧?”
他笑得有点邪恶,但很好看。说完他也拉下他的领口,露出他的左肩,上面赫然纹了个“雨”字。
我的天,原来做那种梦是因为之前我被他拐去刺青了啊!就在我醉得稀里糊涂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身上就这么永久性地多了个印记。
等一下……一辈子在一起?我好像真的说了这话啊,这……好窘!
我恨不得能像沙虫一样把自己埋进沙滩里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不自然地清清喉咙,又整了整不是那么凌乱的衣服,努力把话题转个向。
“那你也不能趁我喝醉拉我去纹身啊,怎么也该和我商量一下吧?”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些,但我根本没抱怨的意思,反而看到两个人身上的刺青沾沾自喜,免不了连说起话来都少了那么点气势。
“我问了呀,你当时还使劲点头说好,怎么现在要反悔了?太迟了啊。”懒洋洋的调子,显然他心情好得很有兴致跟我拌嘴。
我扭头一肚子怀疑看着他,我横竖都不记得有这么一段,但说到底喝醉的人是我,哪还有资格拍胸脯保证我没干过。
“那个……前两天我给你发消息,你看到吗?”估计是我急于转话题,突然脑子里就冒出这个问题,问的时候竟然还有那么点小哀怨,忍不住懊恼。